这是一个毗邻高架桥的住宅区,不少楼层已经初具雏形,不过还是在建设中,早晨的时候没有传来机器的轰鸣声,相反,却响起了警车的鸣笛声音。
工地的一个废弃建筑材料堆积而成的土堆周围,被警方拉上了警戒线。
不久,陈志柯和同事也都赶到了现场,他满头大汗,他意识到这是一桩非同寻常的案件,在来之前,发现尸体的警局同事告诉他,死者正是负责杨凯一案专案组的组长,顾元。
从现场查勘来看,顾元是开着车子直接从高架桥上冲了下来,最后导致受力压迫,脑充血而亡。
陈志柯不免唏嘘的同时,也细心地注意了案发的现场,初步判断系人为失误。
既然车是从高架桥上冲下来的,自然高架桥就成了调查的重点,很多线索就该藏在那里。
等处理完顾元的尸体,并用拖车将报废的轿车拖走后,陈志柯立即就打了辆出租车,绕了一圈才上了高架桥,到达那段出事故的地点时候,陈志柯看到了同事李肃的身影。
“怎么样,发现了什么吗?”陈志柯看着李肃问道。
李肃蹲在地上,指着地面上的两道车胎痕迹说道:“这么急促的变向轨迹说明当时组长应该是急转弯,接着带着极大的惯性冲下去,其实弯的弧度不是很大,但是产生的惯性足以将组长连车一起带下去,这是致死的直接原因。”
陈志柯点点头,这些都好解释,但是组长为什么会突然转向,难道他不知道左手边就是高架桥的护栏?即使是夜里,高架桥上的路灯也都是好的,究竟是什么原因才使组长开车打左向呢?
“组长开车的这条道是单行道?”沉默半晌的陈志柯突然开口问道。
“是。”李肃回道,他疑惑地看向陈志柯,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那么也就是说不可能有对向行驶过来的车了?”陈志柯顾自低声说道,他看了眼单行道,转身便走开了。
负责杨凯案子的专案组组长身亡,这在局里引起一阵轩然大波,局里的领导要求彻查这两个案子,如果被媒体报道这种事情,对警局的负面影响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没过几天,新调来的一名专案组组长告诉陈志柯继续开展调查杨凯案件的工作,顾元的案子也与其同时开展调查。
虽然名义上说是调查工作继续进行,可陈志柯能够明显感觉到这位新来的专案组组长几乎否定了之前所有的调查成果,林强这个嫌疑人很快就被洗清了嫌疑,紧盯着的苏璐也逐渐放松起来,这一切就像是一场闹剧一样。
隐隐地,陈志柯感觉似乎在这平静的调查背后,一股暗流正在涌动着,而他似乎也逐渐接近这场漩涡的中心。
大概过了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调查顾元案子的专案组就解散,案子的结果被定性为一场车祸事故,顾元的死亡原因最终确认为自杀。
七八月份,江苏这一带开始迎来了一年的梅雨季节,连绵的阴雨可能持续很长时间。
周六早晨的天就像是哭丧着脸,随时都有下雨的可能,陈志柯着了一身黑色西服,显得很庄重,他今天要去参加一场丧礼。
专案组组长顾元的案子已经被以车祸事故结案,而且就在今天举行丧礼,作为曾经下属的陈志柯自然要前去追悼。
原本想自己骑着摩托去的陈志柯到屋外才察觉天上的雨已经开始滴落下来,他无奈只有撑着伞到小区门口然后打的到灵堂去。
不到九点钟,雨就已经下得很大了,疾风骤雨来得瞬息万变,让本来还走在街上侃侃而谈的一些人慌忙地躲进附近能够避雨的地方,陈志柯坐在出租车里,凝视着车窗外,脑袋里浮现了案发时的场景。
深夜开车的顾元缓慢地上了高架桥,这一段是单行道,虽然路灯打的很暗,但是完全不必担心有撞车的危险。就在顾元开车行驶到单行道的一半时候,对面突然疾驰过来一辆车,而在顾元的印象中,这辆车根本不应该出现在他的对面,而且更不应该以这么快的速度,下意识地顾元踩了刹车,而这时,应该还有出人意料的情况发生了,否则顾元的车怎么会向左打向。
“叮铃铃”手机铃声将陈志柯拉回了现实世界,他掏出手机按下接听键,里面传来同事李肃的声音。
“你小子怎么这么慢啊,人都快到齐了,丧礼马上就开始了。”
“我还在路上,过一会就到。”一听李肃语气有点恼怒,陈志柯慌忙说道。
天上的雨还在猛烈地敲打着地面,出租车在红灯前停了下来,陈志柯也开始变得有些着急了。
“师傅还有多长时间才能到啊?”陈志柯慌忙问道。
“小伙子,不要急,估摸着还有十分钟左右。”师傅操着一口土话,用眼神示意陈志柯不要急。
十分钟后,出租车果然准时停在了灵堂外,陈志柯从后座递了一张五十给司机,说了句不用找了就匆忙拉开车门,撑着伞就慌忙向灵堂跑去。
司机收了五十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发动车离开,而是手指碰了埋在座位旁边冰冷的匕首,眼神静悄悄地凝视着后视镜半晌过后,才发动车开进了雨幕中。
灵堂里的气氛浓重肃穆,中间顾元的遗像是他穿着警服照的一张照片。
看到陈志柯,李肃便径直走过来,看着顾元的遗像低声说道:“真是可怜啊,死后还没有个能守灵的人。”
“他没有亲人吗?”陈志柯好奇地问了一句。
“当然没有,唯一的妻子和女儿也被枪杀了。”说到这里,李肃不由地叹了口气。
“被枪杀?”
看着陈志柯疑惑的表情,李肃解释道:“你调来不过几年时间,当然不知道我们局里一些的旧故。”
“在组长顾元还是一个普通警员时候,曾经参与一个恶性的谋杀案件的调查,虽然最终抓住了凶手,但是据说组长在调查过程中曾经被威胁要绑架他的妻子和女儿,可是组长没有理会,随后在那个凶手被枪毙没多久,就发生了这样的惨案,组长的妻子和女儿都被枪杀了。”
“没人去调查吗?”
“当然有,不过调查就像是和组长事故死亡的这桩案子一样不了了之。”就在这时,李肃突然停住了话,陈志柯抬头一看,才看到也是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过来。
这个男人正是他们新任的组长,王昊。
“去献花吧。”王昊笑着对两人说道,不过待陈志柯走到他身边的时候,陈志柯听到王昊轻声的一句话,有些事,本来就是说不清的。
王昊轻微的语气不禁让陈志柯的身子微微一震。
2011年的夏天到2012年的夏天,一晃而过。
虽然仅仅是短短的一年,不过这短短的一年却让林默经历了人生前所未有的波折。
父亲的离奇去世,紧接着殷婷走入自己的生活,而一件件关于父亲的往事似乎都在缓缓地拉开神秘的大幕,而林默就像是走入了一团迷雾中,他找不到方向。
那天在警局的审讯室见到了林强,和他攀谈过后,林默的心思瞬息万变。
林强告诉自己,父亲去世的这桩案子虽然离奇,但是却是有章可循的,逐渐地他也找寻到了一些线索,杂志社神秘的投资方,还有林笙以前的病史。
为此林强还问过自己,在以前时候是否注意到父亲的病史,林默摇摇头,他并不知道自己父亲有过什么病史。
本来打算就此以线索自己去接下去查的,但是没过几天就听到林强被释放的消息,既然委托了,就只能静待消息了。
暑假七月的下雨天太多了,和殷婷的电话也少了,整日蜗居在家中,林默时常会靠着窗户接着阳光看书。
窗台附近的茶几上,被林默堆了十几本书,这些都是他从市图书馆借来的,他随意地从里面抽出来一本,《活着》。
看到这两个泛黄书页上的字时,林默心中微微一颤,目光中露出一种迷惘,活着到底为何呢?
他的脑中不禁想到这个问题,二十岁之前,他活在父亲的庇护下,等到父亲死后,他开始逐渐面临一个人活着的问题。
紧接着,父亲的死带来一系列的谜团,这种迷惘感曾经几度让他痛不欲生。
窗外,天色逐渐黑了,雨逐渐停了,屋里和外面都充斥着死一般的寂静。
虽然屋子里很黑,但是林默没有打开灯,而是就这么直视着黑暗,就在这个夜里,他仿佛能够看到自己的心底。
林默走进卧室,拿出几个啤酒瓶,这几个啤酒瓶瓶口泛黑,还有不少褪了色的烛蜡。
这是小时候家里停电的时候经常被父亲拿出来点蜡烛的啤酒瓶,林默今天突发奇想把这几个啤酒瓶拿出来,并点上了几根蜡烛,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林默坐在沙发上,回想起小时候的某个夏天,自己也就是这么和父亲一起坐在沙发上。
“小默,要是你身边的人都欺骗你,你会怎么样呢?”
林默记得父亲总会和自己提出以上那种奇怪的问题,那时候天真的他怎么会想到父亲问这些问题的含义。
父亲时常具备一种常人不易察觉的警惕感,尤其是在夜晚时候,每天晚上等到林默睡着后,等到醒来时,多数情况下客厅的灯还在亮着,父亲睁着充满血色的眼睛抽着烟。
他依稀还记得那烟的味道,很淡,应该是一种女士烟。
这些信息都在林强那里得到了证实,而且林强也从房主陈凤仪那里得到更多的自己都不知道的信息,比如自己的父亲有神经痛的病史。
这是林默始料未及的,而他从不知道自己父亲有何种病史,若是能够找到父亲发病原因的话,或许对案子的解决有些帮助。
突然,林默抬起头时,他的脸色变得煞白,有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那双眼睛是从窗外发出光芒的,不是林默本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