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歌却好像根本没注意到罗府奶妈这一个细微的举动一般，双目澈澈地看着罗府奶妈，笑道，“你女儿也喜欢吃黄米面包子吧？”
再次听到楚清歌提到自己的女儿，罗府奶妈的眸子失了颜色，黄米面包子从她手中滚落。“你真有能耐。”
这是楚清歌第一次如此正面的看到罗府奶妈的脸。
只见罗府奶妈缓缓抬起头，凌乱的发随着罗府奶妈抬头的动作滑到耳后，露出罗府奶妈那张风韵犹存的脸。
脸蛋化着浓妆，可是那些岁月的皱纹还是依稀可见。一双眼睛，一红一黑，对于常人来说，可以用怪物来形容罗府奶妈了。
可是对于来自二十一世纪，看多了科幻电影的楚清歌来说，这并没有什么可怕的。
仿佛是看到楚清歌过于平淡的目光，罗府奶妈略微有些讶异，“你不怕？”
“怕什么。”
罗府奶妈冷冷一笑，“你倒是第二个见了我这双眼睛不害怕的人。”
“第二个？”楚清歌这倒是来了兴趣，“第一个是谁。”
罗府奶妈微微低下头，声音有些凄凉，“我女儿。”
看到罗府奶妈这个样子，真的没办法把她和前几日那个在京都郊外与她大战半个多时辰的疯女人联系起来。
忽的，楚清歌脑海中又冒出萧君然那句话——“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犯罪。”。
这样看着罗府奶妈，真的觉得她也是个可怜人。
虽然楚清歌并不知道罗府奶妈到底是为了什么变得如此残忍，如此的丧心病狂。
楚清歌顿了顿，“罗府奶妈，你还是吃个包子吧。”
说着，楚清歌又拿出个黄米面包子递给罗府奶妈。
谁料这次罗府奶妈竟是连接都没有接，只是抬起头，冷静地看着楚清歌，“不用了，你想说什么。”
楚清歌悻悻收回黄米面包子，“我没什么想说的。”
听到这话，罗府奶妈突然觉得好笑，“难道你来这不是来审问的？”
“是。”楚清歌也没有要推脱她来这里的目的的意思。
“那你怎么不说话。”罗府奶妈看着楚清歌。
楚清歌眸子闪了闪，“我想跟你聊聊天。”
有时候，其实真的没必要用那么极端和直接的方式去逼问一个人。
罗府奶妈闻言愣了愣，眸子里划过一抹愕然，“聊天？”
楚清歌点点头，“聊聊……你的女儿。”
“没什么好聊的，”罗府奶妈好像被戳中了痛处一般，脸色有些不好，“如果是聊这个，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
“我没有娘了。”在罗府奶妈变得惊愕的目光中，楚清歌继续缓缓淡淡地说道，“我是个没有娘的人，你是个没有女儿的人，某些方面来说，我们同病相怜。”
罗府奶妈微微侧眸，没想到楚清歌看着样貌闭月羞花，性子又如此冷傲，她还以为是哪家宠到大的小姐，没想到竟是个没有娘的孩子。
眸子暗了暗，罗府奶妈却是没有开口说什么。
楚清歌叹了叹气，目光一直紧锁罗府奶妈的神情，“我知道，你的女儿刚走没多久，可是不知道是怎么走的。”
前几天，楚清歌就是让无情去调查罗府奶妈的家庭，却只查到罗府奶妈孤身一人，曾经有个女儿十五岁，不久前去世了。
至于人是怎么没的，还没查到。
罗府奶妈抿了抿唇，还是没有开口。
楚清歌也没有恼羞成怒，也没有催促罗府奶妈开口，“我想，被你迫害的人都是十四五岁的妙龄少女，这跟你女儿的死，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呢。”
罗府奶妈还是沉默着不发一言，只是开始抬眼看着楚清歌。
“你失去女儿很痛苦，”楚清歌平平淡淡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厉起来，“你就没有想过被你害的失去女儿的那些人家也会很痛苦。”
虽然憔悴空洞的罗府奶妈看起来很可怜，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不是白瞎的。
听到楚清歌这么说，罗府奶妈不再是反应平平，而是突然大笑起来。
牢门外的无情和无心听到罗府奶妈突然的大笑，都是一惊，特别是无心，都觉得自己的后背起了一堆鸡皮疙瘩。
无心扯住无情的衣袖，悻悻道，“哎，无情，这女人，不会是个疯子吧？”
“差不多。”无情目不斜视，却是扒开了无心的魔爪。
能够把那些少女那般虐待致死，不是疯子是什么。
而牢房里，楚清歌好不容易等到罗府奶妈歇了笑，冷冷看着她，“你笑什么。”
“你管我笑什么，”罗府奶妈也变得犀利起来，“我笑你们这些人，你们这些所谓的捕头，有什么用！”
楚清歌愣了愣。
“这……怎么扯到我们身上了……”无心躲到无情身后，忽然觉得罗府奶妈好恐怖。
无情敛了敛眉，“……”
楚清歌很明显地感觉得到，罗府奶妈对捕头的敌意。
如果说罗府奶妈残害那么多妙龄少女是因为她女儿的死，那罗府奶妈对捕头的敌意又从何而来？
“你冷静冷静。”楚清歌第一次觉得语言无力。
罗府奶妈恶狠狠地盯着楚清歌，又瞟了几眼门外的无情和无心，让躲在无情身后的无心打了个哆嗦。“我不需要冷静，我一直都很冷静。”
在楚清歌有些不明所以的目光中，罗府奶妈眼里露出凶恶的光，一张一合的唇就像毒蛇快要吐信子一般让人毛骨悚然。“从杀的第一个人起，一直到今天，我都很冷静。”
闻言，楚清歌蓦然睁大眼睛，竟是有些难以自控地后退了两步。
看着楚清歌这动作，罗府奶妈笑得愈发狂妄，配上那一脸的浓妆，看起来更是可怕不已。“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你敢开衣验尸，胆有多大呢，也不过如此！哈哈哈哈！”
楚清歌眸子冷了冷，她没有害怕，方才的后退，不过是条件反射。
看到这样不再压抑情绪的罗府奶妈，楚清歌眸子暗了暗，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罗府奶妈，“你从来就没后悔过？”
杀了这么多人，而且都是那么残忍的手段，她就没有后悔、害怕过？
“我后悔什么？”罗府奶妈也随即站了起来，平展双臂，宽大的红袖随着罗府奶妈的身体甩动，狂妄至极，“她们都该死！”
楚清歌樱唇紧抿，看着近乎癫狂的罗府奶妈，竟是没有一丝惧怕。“那些女子死之前，都被糟蹋了，你一个女人，怎么让她们变得不是处子之身的。”
自从判定凶手是女子，楚清歌就一直想不通这个问题。这也是楚清歌宣布凶手是女子之时，无心一直想不通的问题。
罗府奶妈听到楚清歌这个问题，只觉得很幼稚。“非得男子才能让她们失身？”
嘴角勾起一抹残忍嗜血的笑，罗府奶妈眼里划过一抹戏谑，“什么不可以？什么东西不可以？哈哈哈哈哈……”
越听到后面，楚清歌越觉得眼前的这个罗府奶妈丧心病狂。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些恶趣味……
都是些什么……
那些女子生前究竟都经历了什么？
楚清歌压下心里腾腾而起的怒意，“你怎么能如此残忍。”
本来狂笑着背过身去的罗府奶妈听到楚清歌嘴里的“残忍”二字，眼睛瞪得铜陵一般大地霍然转过身，双臂高高扬起，红唇大开，“那我的女儿又为什么会被那么残忍地对待！”
楚清歌看着变得更加激动的罗府奶妈，闭口不言。
罗府奶妈就好像遁入了自己的世界，敛了敛笑，有些颓废地垂下双臂，“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女儿就那么惨……”
楚清歌淡淡看着，并不打算开口。
可是，就在楚清歌等待着罗府奶妈沉浸于自己的世界，慢慢将事情真相道来时，罗府奶妈却突然又“正常”了起来，仰起头，满脸笑意地看着楚清歌。
只是那笑，着实太过诡谲，让人看着都会情不自禁地毛骨悚然。
“小姑娘…”罗府奶妈突然伸手，想要拂拂楚清歌的面纱，却被楚清歌轻而易举躲过，“罗小姐的葬礼上，我可是见过你呢……”
楚清歌站在离罗府奶妈几步远的位置，不为所动。
罗府奶妈笑嘻嘻地看着楚清歌，眼里绽放着异样的光，“你想不想……”
话说了一半，罗府奶妈却突然从衣袖中掏出一把匕首，紧握手中，刺向猝不及防的楚清歌！“想不想跟她一样死得早一点！”
以楚清歌的能力，想要躲过罗府奶妈这一刺并不难，可是奈何这牢房不大，一开始进来罗府奶妈就是蹲在草席的一角，草席又铺在靠近地牢边缘的地上，所以楚清歌身后就是牢房围栏，罗府奶妈近在咫尺，就相当于她正处于整个牢房的死角，她根本没有余地可逃！
眼看着罗府奶妈离自己仅一步之遥，楚清歌当机立断横手一个力道，将罗府奶妈挥退几步，趁机窜出牢房死角。
罗府奶妈并没有恼怒，看着匕首沾染了楚清歌手臂的鲜血，伸出舌头舔了舔，“啧啧啧，你的血液味道跟你的脸一样美。”
好变态！
楚清歌捂着自己冒险一劈被匕首砍伤的胳膊，双目淡淡的看着丧心病狂的罗府奶妈。
罗府奶妈红色的那只眼眸似乎更红了些，“是不是觉得，全身很乏力？”
楚清歌听到罗府奶妈这话，心下一惊，难道……
那匕首……
看到楚清歌惊诧的表情，还有一直盯着自己手上匕首的眼神，罗府奶妈脸上笑意更深，“有毒。”
这丫头倒是挺聪明。
可惜了，长得那么漂亮还那么年轻，而且……还是个捕头呢。
想着，罗府奶妈舔了舔嘴角，似乎在回味楚清歌的鲜血。
楚清歌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事实，就看到罗府奶妈一个旋身，双脚悬浮空中，朝她迅速“飘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