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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权术

南方多雨,一下就是半个月,委培二队的宿舍楼年久失修,屋漏偏逢连夜雨,各班都出现漏雨情况,最严重的是五班,几乎成了水帘洞,于是大家把床搬到寝室中间,房间顿时凌乱起来。这是老毛病了,每次营房处来修都治标不治本。林雨姗将这事报告给值班队干郑远彬,他却不置可否,说要跟队长商量了一下。

谁也没想到,最后商量的结果是从五班调两个人去别的班,空出一张床的位置。林雨姗宣布完这项决定后,班里顿时炸开了锅。五班十二个人,除去三个骨干,其余九个人必须离开两个。可谁都不愿意离开。

商量来商量去,只好抓阄决定。怕出去的人落单,决定只设一个签,抽到的人带着她最要好的朋友一块出去。林雨姗做的阄,大家一阵争抢,突然曾辰把纸条一扔,咚咚咚走到床前,顺手抓起一个东西就往地上砸。巨大的声响把还在暗自庆幸的其他人都吓了一跳,曾辰最好的朋友夏琳也难受了,坐在自己的床上呜呜哭了起来。五班众人看着她俩,有些兔死狐悲之感,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突然,曾辰站起来,捡起扔在地上的纸团,然后数了数各人手上的,发现只有八个纸团。她抓着纸团,走到林雨姗面前:“你说,九个人八个阄,什么意思?”

林雨姗估计也没想到出这漏子,她的确是大意了,一张纸对折三次,裁开就是八张纸,忙乱之下,竟忘了是九个人抓阄。面对曾辰的逼问,顿时不知说什么好。

曾辰平常就不服林雨姗的管理,现在更是唯恐天下不乱。她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刚才不算,我们重新抓阄。”

此言一出,各人均默不作声,突然,温佳妮说话了:“已经抓过一次了,该什么结果是什么结果,凭什么还要抓一次。”

冷若彤的心念一动,温佳妮说的对,抓阄只能一次,不管什么结果都必须遵从,否则,骨干的威信何在?

“曾辰,就这样定了吧,尊重抓阄的结果。”冷若彤开口了。

“那可不行,凭什么我们就该出去,要出去你们出去,反正我和小夏不走。”曾辰耍起了无赖。

“这抓阄可是你自己同意的,现在你说反悔就反悔,凭什么?”林雨姗也来了气。

“我同意的是公平公正的抓阄,九个人抓八个阄,这算什么?”曾辰针锋相对。

顿时,班里出现了僵局。良久,李语涵开口了。“要不我出去吧,谁愿意跟我一块?”

这时,平素就很自我的王珏借口有事,一溜烟就跑了。

看着她的背影,曾辰说话了:“语涵你别走,要走也是这种没有集体观念的人走。”

一向耿直的袁芳看不下去了,“凭什么说别人,抽到什么是什么,哦,合着别人就都该走,就你该留?算了,我也懒得和你这种人住在一起,语涵,我跟你出去。”

袁芳话一出口,曾辰不说话了,似乎打算顺水推舟。李语涵拉着袁芳,走到冷若彤面前:“你们别为难了,我们俩出去吧。”

冷若彤看着李语涵,知道她在为骨干解围,可是越是这样,越不能让她俩去牺牲,否则以后班里还不成了曾辰的天下?那些有心服从管理的还不寒了心?曾辰这股气焰一定要压下来。想到这里,她摇摇头:“不行,说好了抓阄,这是大家都同意的,不能反悔。”

李语涵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必呢?”

冷若彤撇了一眼曾辰,“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要以后每次大家决定的事情都能反悔,这个班以后还怎么管理下去?”

曾辰张了张嘴,没说话,气鼓鼓地回到床上,把东西弄得噼里啪啦响。冷若彤冷眼看着她闹腾,却一点都不妥协。

正在这时,队长敲门进来:“怎么样,决定了吗?哪两个人搬出去?”

大家面面相觑,都没说话,这时,温佳妮开口了:“我们刚才抓阄了……”

话没说完,曾辰堵住了她:“还没决定呢,我们班要再商量一下。”

队长说:“那你们尽快决定吧,晚自习前把结果告诉我,今晚就搬。”

目送队长出去,林雨姗面向曾辰:“你到底想怎样?”

“重新抓阄!”曾辰说。

“绝对不行。”林雨姗说。

冷若彤冷眼看着大家的争吵,心里却是烦透了林雨姗,要不是她的疏忽,怎么会闹出这样的事情?可是,这事曾辰做的太过,这次依了她,下次谁都学样,以后更难管理。

这时,上课哨响,委培二队下午全是自习,不用站队。

“先这样吧,都自习去,晚饭后大家回来再商量一下。”冷若彤说。

拿着几本书,她冲林雨姗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块出去了。

走在路上,林雨姗不住地问冷若彤拿主意,冷若彤憋了一下午的火瞬间爆发:“你也是,这种事情,就应该处理得周全一些,怎么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呢?”

“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啊,唉,没想到曾辰居然抓住不放。”林雨姗一脸懊悔。

“曾辰这个人向来唯恐天下不乱,没事还要惹出点事,现在侵犯到她的切身利益了,能不跟你闹吗?以后得长个心眼,做事谨慎点。”冷若彤说。

“嗯。”林雨姗有些不高兴,但也知道冷若彤说的是道理,“那晚上怎么办?晚自习得搬出去两个人。要不,让李语涵和袁芳出去?”

“傻呀你?她们两个这么替我们解围,你还要把她们弄出去,以后谁还敢帮我们?这不是让大家寒心吗。再说了,连帮我们的人都被弄走了,你以后怎么跟曾辰斗?”冷若彤说。

林雨姗不敢说话了,见她这样,冷若彤也有些烦闷:“让我想想吧。”

这一下午,冷若彤自然是没什么心情自习,她向来不爱多事,但也绝不怕事,有时,她就像一支弹簧,遇强则强。想了很久,让曾辰和小夏搬出去是唯一的办法,她俩向来不服从管理,动不动跟骨干讨价还价,班里的这股歪风必须得整一整了。

下午自习快结束的时候,林雨姗到教室找冷若彤,她气鼓鼓的,脸涨得通红。

“怎么啦?”冷若彤没好气地问,不知道谁又惹到了她。

“我刚才去图书馆看了会书,感觉不舒服,就回屋躺着。后来曾辰和小夏回来,以为寝室没人,就在那里聊天,说凭什么骨干不参与投票,还说最好骨干出去让她们自治。她们还商量着晚饭后怂恿大家让骨干参与再投一次票。”林雨姗说。

“她们看到你了吗?”冷若彤问。

“我越听越气,就爬起来,当着她们的面走出去,把她俩吓了一跳,都不敢说话了。”林雨姗有些得意。

冷若彤沉吟了片刻,“你做得对,就该让她们措手不及。现在趁队里人不多,你拉着陈小艾去找队长,跟他谈一下下午的事情。做出的决定不能改变,否则你以后怎么服众?”

“你不去吗?”

“班里的事情,我不能参与太多,你们去吧。晚饭后咱几个别在寝室待,直接上教室,绝不能给她们任何反击的机会。”

林雨姗点点头,走向埋头学习的陈小艾,跟她耳语了几句,陈小艾一脸诧异,有些不情愿地跟着林雨姗走了。

晚饭后,冷若彤坐在教室里背单词,却什么也背不进去,她在等待最后的结果。晚自习时,李语涵走进教室,坐到了冷若彤身边:“晚自习前,队长来寝室了,让曾辰和小夏晚自习搬出去。”

“嗯。”

“你果然知道。怪不得晚饭后你们三个骨干都不在,是你们告诉队长的吧。”

“嗯。”

“这又是何必呢,让我和袁芳搬出去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何必跟她们结下梁子?本来两边就有矛盾,这下更麻烦了。”李语涵叹了口气。

冷若彤放下书,看着李语涵:“姐,我知道你和袁芳是为了息事宁人,可这本来就不关你们的事情,我不想让你们去承担本该她们承担的东西。再说了,曾辰今天这么嚣张,再不压一下,以后更是爬到骨干头上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五班的团结。”

李语涵诧异地看着冷若彤,“真不明白你,有时候天真得像个孩子,可有时候成熟得让人害怕。”

“我只是做了一些适当的反击而已。”冷若彤说。

李语涵摇摇头,没说话,走了。

过了一会儿,冷若彤的座位旁又来了一个人,温佳妮。

“若彤,知道吗?队长让曾辰和小夏晚自习时搬走。”

“哦,听李语涵说了。”冷若彤头也不抬。

“为什么啊?队长怎么知道抽中的是曾辰她们?”温佳妮侧着头问。

冷若彤看着她,她似乎急于想知道一个答案。对于她,冷若彤同样是没有好感的,本来就唯恐天下不乱,这事还不知道她想怎样挑拨呢。

突然,冷若彤心念一动,“难道你不知道吗?”她微笑道。

“我怎么知道?”温佳妮莫名其妙,却不免心虚起来。

“下午有人说已经抓过阄,队长听到了,而且我们三个骨干都没吭声,就曾辰一个人在那里说话,他就明白这中间有猫腻了。所以,后来就找两个班干去了解情况。”冷若彤似笑非笑地盯着温佳妮。

温佳妮的笑容消失了,“那,队长说了是谁没有?”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想说这话的人应该知道吧。”冷若彤意味深长地笑笑,继续低头看书。

温佳妮坐了一会儿,讪讪地走了。

晚自习后,教室里都走光了,只剩下五班三个骨干,可谁也不愿回去,她们知道,回去肯定将面临一场责难。

“走吧!”冷若彤说。

“回去怎么说啊。”林雨姗说。

“该怎么说怎么说,不回去更证明咱们心里有鬼。”

在回家的路上,冷若彤跟两人对好口供,说着说着就到了寝室。推开门,一屋子人坐得整整齐齐,如同开班务会一样,气氛异常紧张。见三名骨干回来,曾辰腾得一下站了起来:“请问,我和小夏得罪你们了吗?你们为什么要去队长那里告密?”

冷若彤看了一眼林雨姗——现在不是自己说话的时候。

林雨姗明白了冷若彤的意思:“不是我们要去告密,是下午队长过来时,有人说漏嘴了,队长全听见了,就叫我和小艾过去问话,在他面前我们哪敢隐瞒啊。”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曾辰无法反驳,只是狠狠地瞪了一眼温佳妮,温佳妮自知理亏,坐在床上不敢看她。两人的表情被冷若彤尽收眼底,她知道这两个人都已经对这个理由深信不疑,顿时放下心来。突然,她感觉到一道目光,那是李语涵,她的眼神很复杂,让冷若彤有些心虚,不敢直视。

后来,曾辰和夏琳硬拖着不搬,随着天渐渐放晴,房顶不再漏雨,床也搬了回去,这事也就不了了之。只是她们两个对骨干有些怨恨,很长时间都不理不睬。直到有一次曾辰喝醉了吐了一地,洁癖的冷若彤忙前忙后给她收拾,这才缓和下来。

但是李语涵对冷若彤的做法依然不能理解,她说:“你本来是个很单纯的女孩,希望不要因为权力而迷失,就为这么点权力,不值得。”

冷若彤的心头一颤,却也知道这善意的提醒是为自己好。“放心吧姐,我的底线是不主动害人,这点我能做到。”

“那就好。”

冷若彤把这件事告诉了纪宇帆,他也叹了口气:“别陷得太深了,女孩子玩弄权术不是什么好事。”

“嗯,我会把握好分寸的。”

最近纪宇帆也有些郁闷,营房处的工作太清闲,实在是没什么意思。不过他老爸已经开始想办法帮他调动工作了。

“工作嘛,都是这样的,说不定只是你还没适应而已。”冷若彤安慰说。

“成天报纸一张,茶水一杯,对着电脑玩游戏,靠,跟养老差不多。”纪宇帆说。

“你也说了,叔叔正在给你想办法。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调回了北京,其他都好办。”

“真无聊,都想转业了!”纪宇帆有些泄气。

“别太心急了,其实工作清闲也不是坏事啊,有自己的时间可以做别的事。”

“你不在身边,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别这样说,两年很快就会过去,现在不是已经过去三个月了吗?对了,马上就‘十·一’长假了,你们放假吗?”

“我们是医院呢,不放假。”

“哦。”冷若彤有些失望。

“怎么啦?想我了?”纪宇帆坏笑。

“呸,谁想你啊,自多。”

“看在你这么虔诚的份上,我就抽个小空,请个小假去慰问一下我的胖丫吧。”

“滚,不愿意来拉倒,谁稀得你来啊。”冷若彤嘴硬,心里却盼着他过来。

“既然你不稀罕,那我就不来了。”纪宇帆慢条斯理地说。

明知他在逗自己,可冷若彤还是有些生气。“不来就不来,我去找个帅哥陪我过‘十·一’。”

“你敢!”纪宇帆居然怒了。

冷若彤吓了一跳,委屈地说:“开个玩笑而已,至于发这么大火吗。”

“以后别再开这样的玩笑,知道吗?”纪宇帆严肃起来。

“小样,吃醋了啊。”冷若彤笑。

“别理我!”纪宇帆还没消气。

“哟,脾气见长呢,好了好了,以后不开这样的玩笑了,不过你得经常过来看我。”

“嗯。”

“别生气了,来,大黑,笑一个。”

“去去去,你这没心没肺的小丫头,我这里都郁闷死了,你还刺激我。”

“你不是说生活无聊么,所以给你增加点调料嘛。”

“还说?打你屁股!”纪宇帆佯怒。

听这口气显然不再生气了,冷若彤不由松了一口气。“打我?等你来了再说吧。”

“那可没几天了啊。”

“谁怕谁啊,冷某恭候大驾!”

纪宇帆要来的消息如一剂兴奋剂,让冷若彤整个心情都明媚起来,近日的不快一扫而光,连走路也变得轻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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