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圣坛岛之后,切尔的战舰从西南方向穿越了迷雾海,这个曾经笼罩在女神帕尔缇娜意志之下的海域此时已经变得与周围的水面没有什么不同,若非克丽丝汀曾经亲眼见证了这里曾经发生的事情,年轻的女王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个地方就是埋葬过无数船只和生命的可怕区域。
远离金海水域之后,切尔指挥着舰船向西行进,一路上克丽丝汀在大多数时间里都沉默不语,女王不停的思索着帕尔缇娜对她的告诫,女神庄严的样貌和奥丁苍白的脸孔始终在她的面前浮动,总是令克丽丝汀夜不能眠。
又一个夜晚来临的时候,克丽丝汀托着疲惫的身躯走出船舱,这时海盗头子切尔正在巡视着手下的工作。看到克丽丝汀的身影出现在甲板上,切尔信步走到女王的跟前,笑着问道:“陛下还没有休息吗?”
“切尔先生……”克丽丝汀点了点头,“你不也一样没有休息吗?”“我可不一样!”海盗头子指着无尽的大海,“我从十一岁就开始在海上漂泊,已经习惯了日夜颠倒的生活,你知道,我们必须随时保持警惕,否则早就没命了。”
“但你总是能够平安无事,不是吗?”克丽丝汀露出一丝微笑,“切尔先生难道从来没有考虑过要放弃这种生活吗……我的意思是说,你就不想过一些普通人的生活?”“普通人的生活?是什么?”切尔耸了耸肩,“去给那些令人作呕的领主服务还是开垦田地?那不适合我,何况……”
海盗头子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也许你认为卡罗迪亚的普通人类的生活要好过我现在的日子,可事实真的是这样么?那些人类一辈子不停的劳作,直到他们被贵族榨干最后一滴油,即使如此,在现在这样的战乱中,他们仍然要为王国和贵族去作战,去面对死亡,相比之下,还是当海盗更自由一些,就算要死也是为了自己而不是别的什么人。”
听了切尔的话,克丽丝汀半晌没有作声,女王的目光从切尔被海风吹干的脸上掠过,射向夜幕下的海面。过了一会儿,才又重新问道:“切尔先生似乎对贵族十分不满?”“可以这么说……”切尔呼了口气,“我的故乡在埃拉西亚大陆东海岸的一个小岛上,那里是安那克西亚王国的领地。”
“我们那里的大多数人都是渔民,我从小就在海边长大,跟着我的父亲和哥哥们一同出海打鱼。”切尔抓着自己的头发,“渔民的生活非常辛苦,但那时我们都感到十分幸福,可惜……那种幸福并没有维持太久。”
“发生了什么事情?”克丽丝汀适时问道。只见切尔的眼角抽搐了两下,这个海盗头子咬着牙说道:“一群来自魔鬼水域的海盗改变了我的生活,他们冲进村子,杀死我们的亲人,烧毁我们的房屋,抢劫我们仅有的财产……海盗离开的时候,我能看到的只有鲜血和火焰,听到的只有嚎叫和痛哭。”
“我们派出人向最近的贵族请求帮助……他们在向我们收税的时候许诺过要保护我们!那些渣宰!”切尔的拳头落在船舷上,“可是直到海盗再次袭击我们的村子时我都没见到一个王国的士兵!贵族们躲在城堡里享用着我们的血汗,却在我们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抛弃了我们!”
“于是在海盗又一次袭来的时候我做出了一个在别人看来非常惊人的举动……”切尔脸上浮现出自豪的笑容,“我走到一个正在挥舞着弯刀的首领模样的海盗面前,大声问他需不需要我这样的人手,那时我十三岁。”
“你就是这样当上海盗的?”克丽丝汀瞪大了眼睛,仿佛不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切尔点了点头,抚摸着腰间悬挂的弯刀:“那个海盗可能是第一次见到我这样的孩子,他告诉我他们的人手刚刚好,于是我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当着他的面砸烂了一个海盗的脑袋,然后很郑重的对那个海盗说‘你们现在缺一个人了’……”
“我就是从那时起开始跟着那个老海盗,直到后来他被另一个海盗削成两半。”切尔从记忆中搜寻着已近模糊的片段,“当时我已经有了自己一些忠实的手下,我们把不支持我的人扔进海里,从那一天起,我开始拥有了第一条属于自己的船。”
“以后的岁月里,我率领着手下抢劫商队,打击其它海盗,我还找到了曾经袭击我村子的那两群海盗,我把他们的双手切下来挂在桅杆上,我也曾在一天夜里潜入那个拒绝帮助我们村子的贵族城堡,割下了那个贵族和他情妇的头。从那之后,海洋上没有人不知道切尔这个名字,在克罗恩的海面上,我的名字和克里根的恶魔之名一样令人发抖!”说到这里,切尔大声笑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克丽丝汀叹了口气,“我没想到……”“哈……”海盗头子打了个哈哈,“卡罗迪亚的公主当然不会想到这些事情。”切尔说着拍了拍额头,“说了些你不愿听的东西,但愿没吓到你。”“当然没有,谢谢你愿意讲给我这些。”克丽丝汀笑着说道,“时候不早了,我想我该睡觉了,你也休息吧!”说罢转身向船舱的方向走去。
看着克丽丝汀的身影消失在船舱门口,切尔扭动着脖子,然后也迈开大步走近船舱。海盗头子走过走廊,来到自己的卧舱前,手扶到舱门上正想拉开,忽然眉头蹙了一下。切尔慢慢收回右手,鼻子使劲抽动了两下,这才缓缓拉开舱门,笑着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听说你已经死了……”
“你就当我死了好了。”坐在桌边的奥丁看着切尔掩上房门,笑着回答道,“眼见的都未必可信,何况你还是听来的。”“那倒也是。”切尔坐到奥丁的对面,从桌上抄起酒壶,“像你这样的家伙哪会那么容易就死掉……”
“不过,还好你来了,你不知道我这些日子有多辛苦。”海盗头子往口中倒着烈酒,“马上就要到达安那克西亚的海岸了,你该不是希望我真的把这个小女王送回卡罗迪亚吧?”“当然不!”银发男子看着自己的伙伴,“你难道忘了我们要让克丽丝汀前往杰丹么?”
“当然没有!可是怎么让她到杰丹去?难道要我绑架卡罗迪亚的女王?就算我把她绑架到杰丹,只要她不顺从我们天使联盟就根本不能发挥应有的威力,我们所有的计划就……”切尔用手在脖子上作了一个砍头的动作。看到切尔的反应,奥丁笑着端起酒杯:“我原来也怕她不肯到杰丹去,不过现在……帕尔缇娜给我们创造了一个绝妙的机会!”
“什么机会?”切尔皱着眉头追问道。奥丁啜了口朗姆酒,这才慢慢回答道:“帕尔缇娜曾对克丽丝汀提起……”银发男子对切尔讲述了帕尔缇娜的警示和萨尼的预言,然后继续说道,“所以,改变你的航向,你的船在下一次补给之后立刻改道北上,绕道尼根的巨龙海角,瓦雷尔会在那里等你,如果克丽丝汀真的遵从帕尔缇娜的指示,她就将按照瓦雷尔的意思主动前往杰丹。”
“还有……”奥丁注视着切尔腰畔的弯刀,“不要让克丽丝汀接触到迪雅来的间谍,你知道该怎么做。”“当然!”海盗头子把空酒壶扔在地上,“你放心吧,这些都没有问题,我已经对此次杰丹之旅急不可待了……”
“嗯。”银发男子点了点头,“我也该回到杰丹去了,切尔,如果你遇上萨尼和塔妮,保护她们,不惜一切代价!”“你这家伙总是给我制造麻烦……”切尔脸上忽然显出严肃的神情,“放心吧,只要她们在我的视线中我保证决不会让她们受到伤害!”“切尔……”奥丁握紧海盗厚实的手掌,“我们杰丹再见,祝你好运!”
奥丁的身影从切尔的船舱消失的时候,被称作“星光之翼”的小岛上,萨尼怀抱竖琴坐在海边,望着不远处海浪翻涌的沙滩,低声对身边的小精灵塔妮说道:“他已经准备前往杰丹了,我们也该出发了。”
“出发?去哪里?”小精灵眼中露出疑惑的神色,“我们不是答应过他会一直在这里等候他归来吗?”“是的,可是……”萨尼拨弄着琴弦,“我不想再遵从这个承诺,塔妮,我们到杰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