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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血色婚纱案【九】

“哦。”应了一声,沈清婉迈开停下的脚步,继续朝着电梯所在的方向走去。

池西慕这种人的心中所想,一时半会还不是她能够猜得出来的。

在心底暗自给池西慕加了一个评价,还没等沈清婉的想法彻底落定,一阵突如其来的铃声就打破了难得的宁静。

沈清婉下意识的拿出屏幕正在不停闪烁着的手机,扫了一眼来电显示,些许紧张和不良的预感悄然无声的浮出水面。

即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话筒那边传来的消息还是让沈清婉心底一阵震颤,电话那边,声音沉痛的许华曳保持着一如既往的语速,缓缓的将嘴里的话说出,“沈清婉……阿晋他……他出事了。”

不长的一句话,在沈清婉的耳里却无异于平地惊雷,握着手机的手猛地一抖,沈清婉连忙对着许华曳追问道:“出事了?怎么会?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才得到消息。”许华曳叹了口气,说出口的声音里满是无力。

原因,或许很简单。

只需要把这次案子联系到许华晋身上,所谓的答案也就能够浮出水面。

许华晋这一次出去,是为了查死者生前的通讯记录,却在回来的路上遇上车祸,粗略一听,自然不会有人把凶手和车祸联系到一起,可是仔细想想,车祸的主导者十之八九会是凶手。

一旦许华晋拿着通讯记录回来,这次案子的难度就会减轻不少,凶手知道这一点,当然也不会让许华晋轻易得手,而车祸,恐怕也在对方的预料之中。

在脑海里隐约做了个猜测,沈清婉沉下心,语气平淡的问道:“许华晋在哪个医院?我去看看他。”

“市医院,住院部三楼,具体的房间你在服务台问一下他的名字。”听着沈清婉忽然沉稳下来的声音,许华曳知道她大概是猜出了什么。

“我知道了。”

沈清婉应了一声,原本走向电梯的脚步一转,极为迅速的走出警局。

当然,和她一起走出警局的还有自从电话响过之后,就再未说过一句话的池西慕。

对于池西慕的尾随和只要有他在,她就不用亲自开车的现象,沈清婉早已经见怪不怪,眼下的情况,她也没有什么心情跟池西慕互相调侃。

沈清婉觉得,她有必要趁池西慕开车送她的这段时间,好好的理一理大脑里乱成一团的思绪。

虽然已经猜到许华晋的车祸和凶手有关,可是沈清婉还真是想不出来,凶手究竟是怎么得知这些消息,而且还能精准无误的让许华晋出事。

许华晋去查通讯记录,开的不是警局的车,是许华曳的车,如果说许华晋开的是警局的车的话,倒还好认,凶手也好找到他。

可是他开的不是警局的车,在川流不息的车辆里,想要找出许华晋可不容易。除非……凶手在猜到他们会去查通讯记录的前提下,还见过许华晋以及许华曳的车。

能猜到他们会去查通讯记录不算多难,可若是既见过许华晋,又能精准无误的找出他,能做到的人可就不多了。

心念一转,沈清婉忽然想起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恰好从车流中找到许华晋或许可以是凑巧,而能认出许华晋以及许华曳的车,这说明凶手很有可能在案发现场,并且对到场的所有刑警进行过观察。

如果凶手真的像她猜测的那样在他们离开之前也在现场,那么……要找他,就容易一些了。只是不知道婚礼现场的礼宾名单,有没有人把它带回来。

有礼宾名单的话,就能对到场参加婚礼的人进行审讯,这样虽然看上去有点麻烦,但很有可能会从中找出什么端倪。

精准无误的踩下刹车,池西慕趁着解开安全带的空档,偏头问道:“想到什么了?”

沈清婉应声抬头,一双漆黑的眸子此时此刻竟有些熠熠发光,试探着说出了自己考虑了一路的想法:“从礼宾名单排查凶手。”

“不错。”点点头,对于沈清婉的想法明显很是赞同,想了一两秒,又接着问道:“猜出车祸的源头了?”

“嗯。”如果猜不出车祸的源头,她一时半会也想不到从礼宾名单排查这一点。

池西慕知道沈清婉现在正处于一个关键的阶段,索性也不再出声打扰她,而是任由她跟在自己身后推测这个案子。

一路左拐右拐,还没等沈清婉意识到自己已经跟在池西慕的身后走到了许华晋的病房门口,池西慕就已经打开病房门,推着明显心不在焉的她走了进去。

而病房内,除了至今还在昏迷的许华晋的之外,就只剩下站在床边的陈未安,以及走进来的沈清婉和池西慕。

拍了拍沈清婉的肩,池西慕压低了声音提醒道:“到了。”

“哦。”沈清婉缓过神来,几步上前,看着脸色苍白,双眸紧闭的许华晋,眉头自然而然的微皱,转过头对着站在另一边的陈未安低声问道:“许华晋他……情况如何?”

陈未安摇了摇头,他是最先得到消息赶过来的,对许华晋的情况自然了解的多。只是……纵使他了解的再多,在眼下,他也依旧无能为力,“很糟糕,送过来的时候一直都是昏迷的状态,虽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沈清婉听的出陈未安话里暗藏的意味,眉头紧皱的程度再一次加深,看向许华晋的双眼里,是难得的愤恨,“无辜的人他都下的去手,他被逮捕归案之后我非得让他来道歉不可。”

许华晋算是整个刑侦支队里最年轻,也是最受其他人看好和照顾的刑警,虽然资历和经验比起其他人要差上不少,可是他却足够努力。哪怕他和许华曳是兄弟关系,也没有因为这个关系而沾沾自喜或者得意过。

而这样一个人,如今却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

“对了,许华曳呢?按理来说他应该也到了啊。”朝着沈清婉的身后看了几眼,陈未安略带的疑惑的出声问道。

轻叹了口气,沈清婉回答道:“许华曳还在局里给那些人做笔录,恐怕是赶不过来,所以让我替他过来看看他弟弟。”

这就是他们这种职业的无奈和悲哀,一面缉捕罪犯侦破案件,风光无限,一面却在执行任务的同时把自己的生命一次又一次的放在危险的边缘。

上一次是她受伤,这一次是许华晋昏迷,而下一次……谁有能保证会是谁呢?

至少有一点,让她在对于职业的无奈和悲哀的同时,还能感到些许的欣慰,每一次他们都能够活着回来,这或许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幸运吧。

就算每一次都会跟危险和死亡擦肩而过,他们这些人在面对各种各样的案件的时候,依旧能够保持理智,丝毫不惧怕。

“哦。”陈未安应了一声,在这种情况下许华曳不能脱身,那只能说明他身上的任务有多重要。

生命和亲情,理性和感性,在更多的时候他们这些刑警只能选择前者,即便自己或者是自己身边的人受到伤害,也依旧不能有所改变。

感性会影响判断,左右案件的成败,可每个人都不可能做到绝对的理性,所以他们能够做到的,只有尽可能的维持住自己的理性。

“你们最好有人从这里看守,不然说不定凶手会趁机对他做些什么。”

虽然很不愿意打破宁静的气氛,但见沈清婉和陈未安似乎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样子,池西慕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

毕竟许华晋不是死了,也不是再也醒不过来,只是暂时醒不过来而已,而这个暂时,谁也说不准是多久。

许华晋一醒,凶手这场车祸就起不到半分作用,顶多拖延一些时间而已。

“那我先守一夜吧,我能替许华曳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沈清婉看了几眼病床上的许华晋,突然落下了决定。

“不行,你明天也还有任务。”话音刚说出口,陈未安的阻拦就接踵而至。

虽然具体的分工他因为临时赶去开会的原因不是很清楚,可他知道,沈清婉在这一次案子里的工作份量同样也不轻。白天的任务本来就要消耗大量的精力,晚上再守夜,身体怎么会吃得消。

“熬个夜而已,死不了人的,而且说不定还能赶上许华晋醒过来呢。”沈清婉心知陈未安对她的担心,但是眼下,真的不像是能够感情用事的时候,如果许华曳没有特殊交代过让她来替他看看许华晋,她可能会顺着陈未安的话,但她这一次来,毕竟还代表了许华曳。

“那好吧……我早上让人过来替你。”陈未安知道沈清婉的话已经没有更改的余地,皱了皱眉,无可奈何的答应了沈清婉的话。

警局现在也处于用人紧张的状态,更何况本来就常年处于忙碌状态的刑侦支队,一来二去,他也只能先同意沈清婉的话。

捉摸不定的视线在沈清婉和许华晋身上扫了一遍,陈未安最终还是皱着眉头离开了病房。

听到意料中的关门声,沈清婉抬起头,习惯性的朝着门边看了过去,看着依旧站在门边,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的池西慕,开口问道:“你怎么还在?”

他怎么还在?他难道不能在这里?

“我怕凶手半夜找过来你一个人招架不住。”似笑非笑的回了沈清婉一句,池西慕也走到病床边,拉了把椅子坐在沈清婉对面,俨然一幅也要跟着守夜的模样。

“你……”好吧,对于池西慕的种种举动,她很难猜的出来,也没有精力去猜,既然他愿意就在这里,她自然也没有什么理由阻拦他。还不如由着他去。

虽然嘴里和心底都口口声声的说着要熬夜看守许华晋,但实际上,沈清婉还是抵抗不住睡意的侵蚀,在手表上的时针指向二的不久之后,原本还深浅不一的呼吸就逐渐变得平稳起来,就连眼皮也跟着缓缓闭合。

池西慕早就猜到沈清婉会扛不住困意,所以才会选择留下来,而现在的情景,显然在说明他的预算没有出错。

不仅没有出错,还猜的八九不离十。

从一旁的置物柜里拿出一条备用的薄毯,放轻了脚步走到即便睡着了还依旧正襟危坐在沙发上的沈清婉身前,一点点的把人放平,随后把手里的薄毯盖在沈清婉的身上。

不得不说,沈清婉睡着的时候,比起她醒着的时候,看上去要顺眼不少。瘦削的身子微团着,蒲扇般的睫毛覆在泛着淡淡熏黑的眼睑上,因为案子而皱紧的眉头即便睡着了,还没有半分缓和的迹象。

“还真是不喜欢你满脸愁容的样子。”伴随着似有若无的低喃声一同落下的,是池西慕想要抚平那对紧皱的眉头的手。

微凉的指尖触碰在细嫩的皮肤上,素来敏感的沈清婉忍不住动了动,却还是闭着双眼,没有被池西慕突如其来的动作影响到。

忍不住轻笑出声,低沉暗哑的声音在深夜里宛如平静水面上的波浪一般,缓缓荡漾开来,引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就连池西慕自己都不会料想到,自己的那双墨一般深邃的眼里,悄然无声的浮现出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纵容。

寂静的夜里,总是适合一些无法言明的情愫的萌芽和生长......

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撒进病房的那一刻,沈清婉凭借着多年养成的生物钟颇为艰难的睁开了眼,望着映入眼帘的白色天花板,满脸茫然。

她这是……在哪?

等等,她好像口口声声说过要守夜来着,怎么会……睡着了?!

像是诈尸一样猛地坐直身子,沈清婉转动有些僵硬的脖颈,看着对面神色淡然的池西慕,指尖微颤,“你怎么不把我推醒,我都说过了要守夜,要是这样的话还怎么回去见许华曳。”

眉峰微挑,池西慕毫不在意的说道:“那就不见。”

叫醒她?他要是叫醒了她,估计照着她当时的情况恐怕醒不了多久就又得沉沉睡去,与其一次又一次的叫醒她,还不如不叫她,省时省力,还一劳永逸。

“……”她觉得她越来越不能和池西慕沟通了。

垂眸看了几眼身上盖着的薄毯,又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临睡着时的场景,沈清婉抬头直视着池西慕,语气笃定的问道:“你一夜没睡?”

虽然听上去是疑问句,但实际上,沈清婉几乎能够确定,池西慕肯定是替她守了夜。

笑了一声,池西慕丝毫不在意沈清婉在自己身上来回扫视的目光,反问道:“不然你以为,你还能自己给自己盖上被子?”

如果池西慕不说,她还真有可能以为被子是自己给自己盖上的……

但仔细一想,她好像也没有梦游这个毛病啊。而且她睡觉的时候……应该还能算是老实。

沈清婉刚想说些什么,井然有序的敲门声就不偏不倚的响了起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光听着敲门声,池西慕都能够猜的出来,门外的人是来看守许华晋的刑警,站起身,转过头对沈清婉说道:“走吧。替换的人到了。”

“嗯。”沈清婉的视线再度从许华晋的身上停留了片刻,最后还是跟着池西慕离开了病房。

一夜过去,许华晋依旧没有任何要醒来的迹象,她不知道在警局一直忙碌着的许华曳听了之后,心里会做何感想。

无论怎么想,他心里总归会难受的吧。

算了,别人的事她无权插手,也管不了太多,与其从这里替别人杞人忧天,还不如继续想想该怎么破案。

在心底不知道叹了第多少次的气,沈清婉认命的坐进池西慕的车。

“怎么了?”看出沈清婉的情绪低落,池西慕一边启动车子,一遍偏过头问了一声。

摆摆手,沈清婉顺着池西慕的话解释道:“没什么,只是忽然想感叹一下而已。”

“真没想到,你竟然还有多余的心思去做这些没用的事。”

明明是再平淡不过的语气,可听在沈清婉的耳里,总像是带了刻意嘲讽的意味。

池西慕这句话究竟暗藏了什么意味,她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在意和仔细琢磨了,光是眼前的案子和许华晋的车祸,就已经足够让她心神俱疲了。她可不想再多点什么烦心。

纵使没做好面对许华曳的准备,可当沈清婉推开审讯室的门的时候,心里却没有一丝半毫的慌乱。

经过了一夜的笔录,许华曳在记录完笔录之后,还要进行整理,而沈清婉推门而入的时候,他正在整理笔录,听到缓缓接近的脚步声,握着笔的手不着痕迹的停顿了一下。

索性放下手里的笔,许华曳抬起头,面带焦急的追问:“阿晋怎么样了?医生都说了什么?现在醒过来了吗?”

沈清婉摇头,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许华曳,更或者说,该怎么回答他才适合现在这种情况。

她只能把陈未安说给她的话,再一次转述给许华曳,“还没醒过来,但是没有生命危险。”

在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沈清婉向来敏锐的视力精准无误的捕捉到了许华曳眼里,那一瞬间的失神和灰暗。

“没有生命危险就已经算是幸运了……别的,只能看他自己造化如何了。”一只手撑住隐隐发痛的头,许华曳咬紧了牙关,低声喃语。

纵使沈清婉不知道许华曳的心底,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刻究竟有怎样的感受,可她却能体会得到那种心痛至极的感觉,仿佛有一只大手,从内而外,将一颗鲜活跳动的心活活撕成两半。

因为这样的感觉,她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体会过……比起许华曳,她当时的感觉只重不轻。

如果不是当年的缘故,她恐怕,也不会站在这里吧?

但这就是命,无论有没有如果,她最终还是站在了这里,以一名刑警的身份。

许华曳和许华晋的事,她不便,也没资格过多干预,所以她能做的只有悄然离开,以及……以多年同事的角度,去尽可能的帮他。

她这么做的原因和目的都很简单,她不想再看到身边任何人尝受到她那时的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那种感觉……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有多难受。

在审讯室的门外,沈清婉等着宋瑞赶来的同时,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给沈东临发了过去。

许华晋在市医院,而沈东临恰好也在市医院,所以……在她的嘱咐下,沈东临怎么说也会让人对许华晋更尽心尽力一些吧。

她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其他的,就看许华晋自己能不能及时醒过来了。

看了眼手机上宋瑞发来的短信,沈清婉收起手机,顺着拐角的楼梯一路向下。

宋瑞的车停在警局楼外的拐角,沈清婉收到的短信是让她去楼下,如果没有偶然多看一眼的话,她还真是找不到宋瑞所在的地方。

再一次回到南郊,比起上一次,这一次的工作效率显然要快了一些。

只是想要找到车轮压痕,仍旧不是一件容易事。

或许是苍天不负有心人,在沈清婉和宋瑞面对着这片草丛不知道排查了多久之后,在一片低矮的灌木丛旁,终于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沈清婉,我这边好像找到了车轮压痕。”宋瑞看着眼前一串杂乱无章,而又明显像是被人刻意隐藏起来的车轮压痕,直起身,冲着几步之外的沈清婉招了招手。

听到声音的沈清婉几步跑过来,蹲下身,漆黑的眸子一动不动的打量着眼前的压痕。

“这里应该是被东西盖住了,所以我们之前才没有发现。”抬手拨了拨盖在车轮压痕上的一层灰土和枯叶,看着眼前逐渐显露出来的痕迹,沈清婉沉声总结道。

拨出一片完整的压痕,沈清婉从衣袋里拿出手机,对着地面上的压痕照了几张照片。

追寻着被人遮盖住的压痕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直到压痕消失,沈清婉这才有机会直起身子,打量周边的情景。

根据周围的环境来看,她和宋瑞应该已经算是进入了南郊深处的树林里。

南郊本来就很少会有人来,越往里走,也就越人迹罕至。

如果凶手想要借着南郊的环境因素而在这里做些什么的话,似乎也不无道理。

在往前,树挡住了压痕,看样子凶手把车开到了这里,就下了车。

可是……明明有那么多合适的地方,凶手为什么偏偏会选择南郊树林?

难不成,这里……有什么东西?

抱着心里的想法,沈清婉微皱着眉头,小心翼翼的向前走了几步,又像是觉察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似的,往后退了退,俯下身凝视着身前的一棵早已枯死的灌木。

更准确的说,是灌木身下的土,虽然灌木附近的土粗略一眼看过去和周围的土地颜色几近相同,可是仔细看才会发现,前者的颜色比起后者,要略微深上一点。

同样的土,同样的环境,按理来说颜色也应该是一样的,不可能会想是现在这样,颜色深一点的明显像是被翻过的新土,被人盖在这里,还借用一棵枯死的灌木做掩饰。

这是不是间接性的在说明,凶手是想要隐瞒些什么不想让他们发现。

在颜色深一些的土层上摸了几下,松软的手感无疑是在佐证她的猜测。

这一片土地,一定被人翻过,或者说,被人从外盖上了一层新土。

随手从地上拾起一根树枝,沈清婉拿着树枝在灌木下面的土里拨弄了几下,随后抬手拿起已经松动的灌木根部,朝着只剩下几根主要根须的根部看了几眼。

虽然她不是很懂关于植物学方面的知识,可是一颗灌木,即便已经枯死,也不该只有这么几根稀落的根须。

这么看来,这棵貌不起眼的灌木很有可能是别人刻意放在这里,用来迷惑视线的。

在人迹罕至的郊区树林里,能做这些的除了凶手,恐怕也不会有其他的人了。

丢下手里的树枝,沈清婉索性用手直接在被灌木掩盖住的那一片土地上拨了拨,把松软的新土一层又一层的拨开,指尖处及到的触感坚硬而又粗糙,像是木板的纹理。

动作一顿,沈清婉转过头朝着在不远处满脸好奇的看着自己的宋瑞说道:“你快过来,这里……好像有点什么!”

“什么?”一开始看见沈清婉忽然蹲下身,他就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现在再看沈清婉喊自己过去的举动,十之八九是有了什么新发现。

而这发现……看样子还不小。

几个箭步走到沈清婉身旁,宋瑞顺着沈清婉的姿势下意识的向下看去,疑惑不解的视线在已经初见端倪的小土坑里停留了片刻,“这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下面应该是块木板。”沈清婉继续拨了拨,已经逐渐成型的小坑底部的木板露出一小角。

怎么会有木板?

眼下的情况,或许一开始沈清婉和宋瑞还对自己的选择心存疑惑,可是现在,即便不用言明也已经心知肚明。

这下面肯定会有什么东西,不然平白无故不可能会有人埋了一块木板之后还刻意用枯死的灌木隐藏起来。

相视一眼,宋瑞拿出手机,给此时应该还在警局里的陈未安把情况完完整整的汇报了一遍。

这块木板显然不小,如果只依靠沈清婉和宋瑞两个人的力量的话,恐怕一时半会是不可能会挖出来点什么的,还不如等到人和工具都到齐了之后在继续开工。

丢下手里早已经磨得不知成什么样了的木棒,沈清婉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却并没半分要站起来的意思,而是保持着原先的姿势,唯独那一双微垂的眸子里,多了些许朦胧恍惚。

凭借着多年养成的习惯,沈清婉把脑海里零零散散的线索开始试探着逐一拼接起来。

凶手砍掉死者的双脚,定然是代表了特别的意义,如果只是想要破坏死者的尸体的话,没有必要这么做。

起先在车里看到死者的时候,她还没有联想到凶手和婚礼来宾有关,只是下意识的想把所有有可能的证物收集过来。可是许华晋的车祸一出,凶手的身份范围也随之缩小。当时在场的人只剩下了婚礼的部分来宾,而来宾都是经过登记才能入场,而那部分来宾,现在应该正在警局做笔录。

心念一转,沈清婉又猛然想起之前宋瑞指着窗外新郎弟弟的车疾驰而过的场面,一个冒险的猜想随之浮现在心底里。

凶手,会不会跟死者或者是新郎有一定的关系?

沈清婉想了想,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好笑,如果凶手和死者没有关系的话,那才是真正的不合常理。

不过无论怎样,眼前的这个地洞对于他们而言应该都算是一个突破口,至于这里面究竟有什么能够帮助到这个案子的,还要等陈未安带人来了之后才能揭晓谜团。

陈未安来的速度比宋瑞预测的要快,不仅带来了人,还带了工具,只可惜车停在外面,大型工具带进来有些困难,所以,最后带进来的,还是沈清婉意料中的铲子。

地洞并不大,几个人一人一把铲子,轮番挖了十几分钟,就已经把整个地洞的轮廓挖了出来,清除了木板上面的土层,又用铲子把木板撬开,整个地洞这才算是彻底暴露在视线里。

沈清婉粗略的向下看了一眼,她原本只是猜测,这木板底下或许有些什么,只是万万没有料到这岂止是有些什么,简直是别有洞天。

转过身与陈未安相视一眼,在得到陈未安的肯首之后,沈清婉单手一撑,从入口轻盈地一跃而下,跳到下方的平台上之后蹲下身观察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又顺着平台边搭着的木梯缓缓爬下。

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沈清婉早已经先一步进了地洞。

踩了几下脚下的地板,踏实的触感让沈清婉确定她的确是到了地洞的最底部,凭借着洞口折射进来的微弱光线,半眯着眼打量着已经暴露在她的视线内的地下室。

没错,她起初下到这里的时候还以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地窖,并不会有什么特殊之处。可是眼前的实物显然超出了她的预料,这哪里是地窖?就算说是地下室也无可厚非。

脚下踩得根本不是被压实后的土地,而是光滑可鉴的大理石地板,一块又一块的贴合在地面上,四面的墙壁也不是简简单单的土墙,而是用了四块透彻而巨大的钢化玻璃围住,头顶同样也是被钢化玻璃盖住,全然是一副玻璃屋的模样。由此可见,这个地下室的主人无论是在用心上还是在用料上都下了不小的功夫。

不过,比起猜测地下室的主人对于这间地下室的用心程度,她更想知道,地下室的主人究竟是谁?能有这样的想法,造出这么一个深藏不露的地方。

一只手悄无声息的从沈清婉的背后伸出,穿过她的视线,按开了摆放在不远处的一盏落地灯。

“就靠着这么弱的光线,你以为你有夜视能力吗?”陈未安的声音在柔白的光线照亮整个地下室的下一秒,传入沈清婉的耳中。

戴上身后尾随而至的宋瑞递过来的手套,陈未安向前走了几步,脚步停留在靠墙的实木书架前,忽然偏过头:“如果心太急,别说破案了,事半功倍把自己连累了都很有可能。你也不是来到队里一天两天了,这么低级的错误,我不希望看到你再有下次。”

沈清婉并不打算反驳陈未安的教训,他说的不仅没错,而且条条在理。现在想想,也的确是她在这个案子上太急于打开一个突破口,甚至连自己无意识之中犯了不该犯得错误都没有察觉到。

点点头,沈清婉闷声回了陈未安一个“知道了”,也几步走到书架旁边的茶几前,戴着手套动作轻缓的在茶几上堆放的一堆杂物里逐一翻找。

因为地下室面积不大的缘故,其他人都只能在地面上原地待命,下到地下室里的除了陈未安沈清婉,就只剩下了跟着下去的宋瑞。

现在这样诡异而静谧的气氛,宋瑞卡在沈清婉和陈未安两人中间,他忽然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着下来......

地下室的面积大约只有十几平方米,相当于一个书房的大小,从室内的装潢而看,地下室的主人十之八九也是以书房为原型建造的。

好在这样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接下来的发现也成功证实了这个地下室的出现并非偶然。

沈清婉这边把茶几上的杂物上上下下,事无巨细的翻了个遍。刚要打算换一个地方搜查,视线却突然落在夹在杂物里的几本杂志零零散散露出来的封面上。虽然露在她视线里的封面都不算完整,可是这显然丝毫影响不到她认出封面上的人是谁。

没错,正是这起案子里的死者,黎素若。

杂志封面上能出现黎素若的身影本来并不是什么稀奇之处,可最稀奇的地方是,这些杂志恰好都是黎素若当封面模特的杂志,从第一本到最后一本,无一例外。

黎素若作为颇有名气的模特,有粉丝当然不是什么稀奇的地方,有几个痴迷于她的粉丝也不算是什么。

可最让沈清婉注意的地方,就是她眼前的这些杂志。

黎素若是《life》杂志的特约模特,而《life》并不像是其他时尚类杂志一样,在任何一个报刊亭或者是书店都能买到,只在青城的几个固定营业点限量发售。

正是因为这点,能够买到《life》的人并没有多少,她虽然也勉强算是黎素若的粉丝之一,但是很可惜的是,每一次等她去买的时候都已经完售。

能够做到集齐《life》每一期的人,痴迷于黎素若的程度自然也不言而喻。

这间地下室从某种角度来讲该是和凶手有什么关系,而凶手又极端痴迷于黎素若,正巧黎素若大婚的消息从各种公众媒体处传来,一个如此痴迷于黎素若的人,听到她要结婚的消息,心里难免会滋生些什么恐怖的想法,如果她的猜测没错的话,这一来二去,黎素若的死因基本上已经水落石出。

而现在她最需要的,就是找到什么证据证明这间地下室与凶手存在关系,如果她能够找到证据的话,那么接下来就可以根据推测顺藤摸瓜了。

被调成静音模式的手机屏幕忽然一阵闪烁,沈清婉下意识的从衣袋里摸出手机,扫了一眼来电人,起身接通电话。

“礼宾名单和口供都整理完了,但是与礼宾名单对比之后,有几个提前离开的人的口供还没有录。”许华曳近乎机械性的声音从话筒的另一边传过来,隔着虚无缥缈的电波和充斥在其中的空气,沈清婉依旧能够听出他话里的疲惫。

她理解许华曳的心情,可是眼下,显然不是能够让他们安心谈论别的事的时候。

在接通电话的时候,她为了方便让陈未安听见,顺手按了扩音,所以许华曳的话陈未安也听了个一清二楚。

接过沈清婉手里的手机,陈未安回道:“查一查提前离开的那几个人的详细资料,然后分别录口供。”

“好,我去叫人查一下。”电话那边的许华曳点了点头,挂断了电话。

把手机还给沈清婉,陈未安却摘下了手上的手套,明显是不打算继续在这间地下室里寻找线索,若有所思的视线凝视着眼前只剩下一角碎片的纸屑和落满灰尘的名片,“走吧,我们要找的东西已经找到了。”

找到了?

他们还没彻彻底底的搜查完,这就……收工了?

同样一头雾水的沈清婉和宋瑞对视一眼,交汇的视线纷纷落在陈未安面前的东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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