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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下午放学后,姜安安再一次怯生生地站在先生室门外。他看着父亲的脸上呈现出难堪的神色,小安安犹豫不决。他想进去又不敢大步跨进去;想走又舍不得走。安安不晓得父亲,最近到底为了啥子事,脸色总是那么难看。他对所有的人都很难露出笑容来,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父亲往日里,还单独同安安玩耍;而近一段时间,他跟父亲几乎没有任何玩耍的机会。安安好像是父亲的一个陌生的学生,随时都可能挨父亲的臭骂。现在,安安就像一只被吓呆了的小老鼠,怕看见父亲这个凶恶的猫样。

今天,安安是想念母亲了。他是来问父亲,为啥要休了妈妈?已经被休了的母亲,现在住在哪儿?他相信母亲没有离开姜家院子,妈妈没有住处呀!安安好几回跟父亲要求见母亲,父亲总是看着他不说话,或者以要安安去好好读书来搪塞。今天安安特别想去见自己的母亲。父亲再搪塞自己,安安也不会答应。安安觉得自己有好多心里话要对妈妈说呀!此时,安安忧虑着,看着父亲严峻的面孔,不知是开口说话,还是悄悄地退走。最后,小安安到底鼓足了勇气,抬起腿来往父亲的先生室里走了进去。

姜安安看见父亲用那双毫无表情的眼睛看着自己,安安刚才鼓起的勇气再次泄漏了,便将目光移向别处。他不敢再看父亲那双眼睛,那张充满着严肃赫人的面孔,一双毫无表情的眼神光,使安安不敢抬起头来。他甚至不敢说话,好像觉得自己的父亲,已经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一个陌生的教书先生了。

姜诗看了儿子很久,好像在等待着儿子先开口说话。安安站在自己的面前,却如同傻瓜样。他那颗头居然也不敢在自己的面前抬起来了。他顿时就感觉到有一种悲哀的情绪涌上了心头。儿子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姜诗真是感觉得太悲观了。原来那么聪明的儿子,怎么见到自己却一句话也不愿当面说出来?安安今天进来不就是为了要跟自己说话吗?父子俩就这样僵持了许久,姜诗终于忍不住,尽可能用温柔的语气问道:“安安,我的儿子,你想说啥子就说吧?”

安安经过了这么久的僵持,竟然快要哭出声了。幸好父亲先开口问他,不然,安安真想逃走!安安最终用有些悲哀的声调对自己的父亲说:“我要去看妈妈。”

姜诗松了口气,他又觉得十分难办。三春已经被自己休了,而且现在住在啥地方,连自己也不晓得。他到哪里去给儿子找回妈妈呢?姜诗沉默了许久,才有点结巴地对儿子说:“等些天再回去看妈妈,你先把功课复习好!”姜诗说完,就默默地去忙自己的事去了。他晓得,儿子很听话,他会自己退出去的。果然,姜安安便自己走出了父亲的先生室,但却是流着泪退出去的。这一切被站在门外的赵先生看在眼里了,并替安安痛苦地摇了摇头。儿子要回去见自己的母亲,这是无法阻挡的亲情,他这个孝廉公是不会不知道的。可是,孝廉公也有难言之苦呀!姜诗休掉妻子,赵先生是最近才从姜诗嘴里听说的。赵先生也曾问过姜诗,为何要休掉庞三春。姜诗只是简单地说了句:庞三春不守妇道。赵先生听了张口结舌,简直都分不清东西南北了。他的确也不好问自己的学生,三春是多好的一个女人呀!咋会不守妇道呢?然而,夫妻间的事情,赵先生如何好深入地细问。现在,赵先生听到小安安有些悲哀的请求语调,心里实在很难受。儿子要见妈妈,却不知妈妈已被父亲休了,也不知妈妈到哪里去了。安安真是怪可怜。

赵先生看见安安哭丧着脸走出先生室后,便跟着走上去,摸着安安那些蓬松得早该理发的头说:“走,跟赵师公去菜园地里摘菜去。”

安安看了赵师公几眼,本想不去的,但这是赵师公叫他,安安不得不跟着走了出去。他不想让师公对自己的行为失望。但刚走到门口,邻姑嫂子的狗娃子也跟了出来。他也想跟安安到孝廉学堂大门外面去溜达、溜达。狗娃子见安安看谁也不说话,便主动跟赵先生说:“师公,让我跟安安一起去好吗?”

赵先生乐哈哈地说道:“要得嘛,你跟我们一起出去。”

赵先生便带着安安和狗娃子,往外面的菜园地里走去。赵先生的菜园地里的菜十分丰富,不仅有红红的辣椒,还有掉得很长的冬瓜,也有躺在地里正在做美梦的菜瓜。这么好大一块菜地里,被赵先生种上了各种各样的蔬菜。因为,这么多的学生每天都要吃菜,赵先生不得不种哩。

赵先生带着安安和狗娃子两个学生,在菜地里用了不长的时间,就把所要摘的菜都摘好了。这也真使安安因为劳动而暂时忘记了自己的母亲。他望着暮色就要笼罩大地的时候,安安又忽然看见远处有一个小土地庙,好像正有人在那里点燃香蜡纸钱,正在敬奉土地庙神。安安轻声地问赵先生:“师公,那儿有人点火。”

赵先生抬头看了看,便对安安说道:“那是有人在敬土地庙神。”

狗娃子大声地说:“师公,我们去看一看。”

赵先生还未置可否,安安已经拉着狗娃子往那个正燃着香蜡纸钱的土地神跑去了。两个小娃娃跑拢土地庙,敬土地神的人已经离去了,那土地庙前还燃着依依的香纸钱的烟雾。安安走拢打起脑壳往里面看,只见庙子里面有泥塑的一个土地公和一个土地婆。庙子虽不大,除了两个泥塑菩萨像外;土地公和土地婆也正闹着口角,好像并不太亲热。因为,两个塑像间手隔着间距。庙里面的空间只能钻进去一个小人在里头去玩耍。狗娃想钻进去耍,但被安安一把拉了回来。安安往回看看,只见师公正站在田埂上喊他们,向他们招手。狗娃子有点依依不舍地同安安回到了赵先生的蔬菜园子来了。但安安还是觉得那土地庙,真是有点儿意思。他还回过头去看了土地庙一眼,好像十分地舍不得似的。

学生们都安睡了下来,姜诗这才能往家里去看看自己的母亲。狗娃子正巧出来屙尿,他急忙跑进睡房里对安安悄悄地说:“你爸爸又出去了,是不是回家去啦?”

安安也伸出头来,往洒满月光的院子里望了望。爸爸的身影却早已经消失了。安安心里当然又想起,自己好些天来都没有看见母亲了。他好想妈妈呀!狗娃子说:“安安,你想妈妈就回去看她嘛。我陪你,我也要想回去喊妈妈炒些豆子吃,有豆豆吃那才安逸嘞!”狗娃子完全忘了,安安的父亲已将安安的母亲“休了。”

“爸爸看见我晚黑跑回家去了,我会挨骂!”

狗娃子想了想说:“这还不撇脱,你就在我们家里,喊我妈妈把你妈妈叫过来。你不是就看得见你妈妈了吗?”

安安一拍狗娃子的肩膀,说:“你真聪明。”安安相信母亲还住在家里,他盼望着尽快能见到自己的母亲。

狗娃子受到了安安的夸奖,心里像吃了糖似的很甜蜜,很安逸也很受用。平时两人在一起,都是安安在出主意。他跃跃欲试地要想跳起来,就同安安往家里走。但安安一把又将狗娃子按了下来,悄悄地说:“当心我师公听见了。他告诉我爸爸,我们都会挨板子。”

狗娃子没有想到这一层,他吐了吐舌头,激起的情绪也凉了。他立即又把头缩了回去。安安小心地走到门边看了看,外头没有啥子动静。这才过去把狗娃子拉了把,两人像两个精灵小鬼般,朝门外悄悄地闪了出去。

其实,这两个小娃娃的对话,都被躲藏在阴暗处的赵先生听得清清楚楚,他只是不想打扰他们。赵先生十分同情姜安安目前的处境。安安想回去见到母亲也是人之常情。可是,安安能见到自己的母亲庞三春吗?赵先生很是担心,姜安安回去见不到自己的母亲。一个小娃娃能够遭受得起这么沉重的打击吗?赵先生几次都想把姜安安叫回来睡觉,他到底不忍心把安安喊回来。赵先生想了想,便也出了孝廉学堂的大门,远远地跟踪在两个小人的后面,一直看着狗娃子和安安走到了邻姑爷的房子前,并把门喊开了,两个小人进了邻姑爷的院子。赵先生这才在围墙边找了一个阴暗的地方站着,等这两个学生出门来回学堂去。

狗娃子把门叫开,邻姑爷夫妻看见是自己的儿子和安安回来了,高兴得不得了。他忽然问:“你们回来,孝廉公先生晓不晓得?”

狗娃子还想说假话,但安安却老实地说道:“不晓得。”

邻姑嫂子也惊问道:“先生不晓得你们敢偷跑回来,是不是吃了豹子胆了?你们怕不怕挨板子?我跟你爸爸送你们回孝廉学堂找孝廉公先生认错。”邻姑嫂子说着,便要抓住狗娃子摸黑往外走。狗娃子着急得说不出话来,安安却平静地对邻姑嫂子说:“我喊狗娃子同我一路回来的,我想看看我妈妈。邻姑娘,我都好久没有看见我妈妈啦!”

邻姑嫂子一听见安安那么悲哀的声调,拉儿子的手不由自主地放下了。她回过头看着安安,也真想替跟前的小安安哭一场。他今晚偷偷地从孝廉学堂里回来,就是为了看自己的母亲。安安的母亲却不在家里,此时正孤独住在白依道观的殿里,独自对着一盏青灯做针线活。也许,庞三春此时也正一边做针线活,一边在思念自己的儿子安安呢。邻姑嫂子擦了擦自己的眼睛,这才轻轻地叹了口气,走到了安安的身边,摸着安安已很长时间没有剪的头发,心里感到一阵酸楚。没有妈妈照管的儿子,原来竟是这般可怜。邻姑嫂子坐在一条木板凳上,将安安拉到自己的怀中,亲切地问:“安安,你告诉我,你真是想妈妈?”

安安脱口而出地说:“想,我好想见到妈妈哟!”

邻姑嫂子的眼泪好像就要淌下来了。她将安安的头搂在自己的胸部上,就像要给饥饿久了的儿子喂奶似的。邻姑嫂子沉默了许久,才把小安安的头搬了起来,亲切地对小安安说:“安安,你的妈妈也想你啊!”

安安睁大了眼睛看着邻姑嫂子,有些急切地问:“邻姑娘,你帮我喊妈妈到你们屋里来,我想见见她。爸爸晓得我们半夜回来,明天是要挨板子的。邻姑娘,你去我们屋子里悄悄地帮我喊妈妈来这里来嘛,我想见妈妈呀……”

听见安安的哀求,邻姑嫂子的眼泪差点就要落下来了。她几乎要忍不住脱口而出,把“白依道观”的名字告知安安。她忍了忍,把冒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沉默了许久,才深情地对安安说:“安安,你妈妈已经没有在你们屋里啦,你妈妈在哪里,邻姑娘是晓得的,也可以告诉你。但你妈妈要你好好地读书,用功地读书。她要你学好了本领,才准许你去看望她。安安,你就好好地读书吧!到时,邻姑娘带你去看妈妈,啊!”

安安忍着眼泪想了许久,才勉强点了点头。他沉默了一阵又对邻姑娘说:“邻姑娘,我们拉勾吧!”安安先伸出了一根指头看着邻姑嫂子。邻姑嫂子先愣了一下,也伸了一根指头。于是,这一老一少的两根指头,便紧紧地勾上了。

狗娃子有些嫉妒母亲对安安那么好,大声地说:“妈妈,还有我呢。我也要跟你们拉勾。”他也将手指头伸过来和母亲与安安的手指头勾在了一起。

邻姑嫂子又给儿子炒了些豆子,才亲自叫邻姑爷把儿子和安安平安地送回了孝廉学堂。赵先生一直跟在后头躲避着他们。看见安安和狗娃子安全地进了孝廉学堂的大门,他才十分感叹地也回到了孝廉学堂。这时,已经快深夜了,一轮半月还在飘渺的云彩中慢慢地穿行。

姜诗这天好像忽然发现安安既不与人欢笑,也不跟人玩耍。他除了邻姑嫂子的狗娃子,他都不愿意与其他同学打堆。姜诗有些忧郁地问赵先生,这是咋回事?赵先生意味深长地看了姜诗一眼,随后轻叹了声,说:“安安想见妈妈。”

姜诗面对着自己先生,那双有许多话要说的眼睛,被憋得哑口无言。姜诗站了片刻,便离开了赵先生。他是不想再次提起这个话题。他晓得,赵先生长时间长吁短叹,常常是欲言又止的样子,是自己无缘无故地“休了”三春。庞三春,你现在又在哪里呢?唉,想这件事情干啥?姜诗想,放假后将儿子带到别的地方玩几两天,使儿子开开心。

安安却在想自己的心事。这是姜诗和赵先生都猜测不到的心事。那晚,安安同狗娃子在邻姑爷家中回来,便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他脑子中如同翻江倒海地翻腾着……妈妈要安安把书读好才能去见她。安安读书是一定会用功的,并且有赵先生和爸爸的悉心指点,安安是很有信心把书读好的。但安安心里在想,妈妈一个人在外头,没有吃的,受苦受难,妈妈好可怜啊!安安该给妈妈带点啥子去见她呢?安安在心里恨自己,她不能给妈妈带些东西,安安总不能就这样去见妈妈呀?安安思来想去,他忽然有办法。每天,每个学生不是要蒸饭吗?我不如给妈妈带些米去,给没有吃饱饭的妈妈带些米去……

安安忽然就激动起来了。他感到自己找到了去见妈妈的见面礼。安安兴奋了一阵,然后就甜蜜进入了梦乡。安安真的梦见自己见到了妈妈。当妈妈向儿子走来时,安安就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扑在妈妈的怀里,天真地问道:“妈妈,你咋这么久才来看我啦?”

“妈妈有事呢?安安,我的乖儿子,你的书读得咋样啦?告诉妈妈,你读得好吗,也让妈妈高兴一回,妈妈可是太想儿子啦!”

“妈妈,我也想你嘞!我天天都在想啊!”

安安又不放心地问:“妈妈,你有吃的吗?我给你送米来了,我要给你送米来啦!”姜安安就在这惊叫中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一看,天已经亮了。一双奇怪的眼睛也看着姜安安,那是被他吵闹醒过来的狗娃子。

狗娃子一直靠着安安在睡。他睁着一双奇怪的眼睛看着安安,问:“安安,你给哪个人送米,咋在床上闹麻了,你哪里有米送人?”

我哪儿有米送给妈妈呢?直到安安起床来,吃过早饭也没有想出自己的米的出处。各人蒸中午饭,安安在往自己那粗泥瓦钵里放米的时候,他才忽然灵机一动,抓了两把米悄悄地放进了自己的衣包里。然后,才将那蒸饭的瓦钵放进了师公婆要蒸饭的蒸笼里。

安安一直担心着自己衣包里的米,直到课间歇息,他才以课间屙尿的机会,转眼间就冲出了孝廉学堂。安安昨夜晚就想好了。他要把米放在那座土地庙的泥菩萨背后,把米积蓄起来。他要拿着自己积蓄的米送给妈妈,好让妈妈吃一顿饱饭啊!姜安安来到土地庙前,顺势就钻进了土地公和土地婆中间,把早已准备好的一块布包好他带来的米,塞在了土地公与土地婆的中间。然后,学着那些敬神的样子,两手合拢,给土地公和土地婆拱手作了揖。土地公和土地婆,你们要守住安安的米啊!我的米可是要给妈妈送去呀!天上的鸟儿,地上的耗子,你们莫吃安安的米哈!安安这些米可是给妈妈送去的呀!

姜安安许了一阵心愿,才悄悄地往回走。他已经走了好远,还回过头去看了土地庙一眼,心里还在给土地庙祷告,千万要保住安安放在土地庙子里的米。姜安安若无其事地回到孝廉学堂,继续上他的课。他刚才的举动,被赵先生看在眼里。因为,赵先生正在菜园地里锄草,整个身子被冬瓜架子挡住了,让小安安轻视了菜园地里还有师公存在。赵先生虽然也感到惊奇。小安安如何会忽然往土地庙去呢?难道,他晓得自己的母亲不在家里,每日都要去土地庙给自己的母亲求平安?安安这么小,他会这么去做吗?赵先生有些不相信。姜安安走了许久,才往土地庙去看个究竟。赵先生来到土庙时,只觉得那有些斑剥的土地塑像很慈祥地看着他。他只站在土地庙的门口往里面看了几眼,土地庙里并没得啥子东西。况且,原先,他自己也没有看见姜安安带有啥子东西呀。赵先生想,看来,这娃儿真是来给他母亲许愿。安安真是一个小孝子啊!姜家可真是出孝子的家庭啊!

赵先生一路感叹着回到孝廉学堂。他忽然想到,要不要把这件事跟孝廉公姜诗说呢?还是暂时不说好,让姜安安这个小孝子每天默默地在土地庙前给他母亲许几个好愿,敬他一个孝子儿的孝心吧!

韦老二再次来到孝廉学堂。他走进姜诗的先生室时,姜诗正在备课。韦老二进门来便正遇上赵先生。他感到赵先生那双眼睛直愣愣地瞪着他。韦老二这种人,在这里很不受赵老头子的欢迎,韦老二也气得很!你这个糟老头子,怎么会对孝廉公的客人这样不尊敬?

韦老二没想出赵先生讨厌他的理由。原来,赵先生见不得韦老二,是因为孝廉公好像见了乞丐,心情就很不愉快。虽然,姜诗不对他说起这件事情,但赵先生总觉得,姜诗作为赫赫有名的孝廉公,在广汉郡,在巴蜀大地上,在大汉皇帝的天下,哪个不晓得孝廉公的事迹与名声?咋这乞丐老是往孝廉公学堂里跑来?他好像还有点偷偷摸摸,这一回这是咋的?竟然大起胆子,直接就往孝廉学堂走来,好像在赶汛乡场一样,大摇大摆。孝廉公是不应该跟乞丐这种人打得太火热,以免失了身份。赵先生想把韦老二轰出去。但他看见孝廉公热情地接待了叫花子,强忍压住了胸中的火气。他仍然等待着自己在忍无可忍的时候,或者给这韦老二这个乞丐,来个愤怒总爆发。

韦老二今天喜形于色地给姜诗带来了好消息。雒县的新县令,已经对汪来俊开过堂了。韦老二也在堂子上大胆地跟汪来俊当堂对证。汪来俊一直抵赖说是有人冒他的名,前去干的坏事,弄得新县令不晓得咋继续审下去了。新县令敢审汪来俊,听说是皇帝有圣旨来了,要复查庞县令的案情。但新县令说,用不着孝廉公去堂上跟汪来俊对质,所以就没有通知孝廉公了。

姜诗关心地问:“后来是如何判决的?”

韦老二继续跟孝廉公介绍说,新县令把汪来俊只收了监,叫王县尉去雒县各处找同汪来俊同样相貌的人来,然后就宣布汪来俊无罪。王县尉当天就派人四处去找同汪县丞一模一样的人。韦老二我才敢大摇大摆地往姜诗的孝廉学堂里走来。如今,把韦老二往死里整的汪县丞,也坐在监狱里了,就等着王县尉给他找回来替罪羊了。韦老二最后对姜诗说:“我看这是新县令想的怪点子。孝廉公你想,这全雒县,哪里去找同汪来俊一模一样的人?能找得到同汪来俊那样的人,把我韦老二的名字倒起写,顺起认。”

姜诗沉默了许久,说:“韦老二,凡事都不要高兴得太早了。这官场当中的事说变就变,哪里有那么撇脱。你就把汪来俊搬倒了,还是应该小心为好。”

韦老二笑道:“孝廉公,看你还当过江阳县令,胆子比我还小嘞?汪来俊如今还关在雒县的监狱里,还能来抓我韦老二?没门!”

姜诗笑了笑,不忍心破坏韦老二的兴致。该上课了,姜诗说声“你坐”,便往教室里走去给学生点书,先生室里暂时静了下来。韦老二的脑壳又开始了飞速地转动起来。他想,这孝廉公刚才说的话,不能说没有点道理。那天,他从姜家要饭吃了出来,觉得口干舌燥,便往汛乡的茶舍里去要口水喝。正喝得起劲,汪来俊就走了过来,硬是来抓他。要不是自己跑得快,早被那汪来俊抓走了。再被汪来俊弄到哪个边角里去杀了,鬼都不晓得。今天,还有来孝廉学堂跟孝廉公吹天壳子的机会吗?他后来跑到汛乡的场口上,汪来俊的马就拴在那儿。韦老二分明看见那马背上还挂着一把长刀,两脚发软的韦老二慌忙跑到一堆柴草里躲藏起来。汪来俊走过来,只是朝四周看了几眼,没往那堆柴草跟前走来就骑上了马。不然,韦老二身上流出的血,会把那堆柴草染红的。他现在想起那情景,背壳子就有些发冷。他不由自主地回过头去,果然就发现有双严峻寒冷的眸子里,两束寒光朝他射过来。顿时,他觉得浑身都不舒服。赵先生原来早已经站在了先生室门口了。

韦老二正在惊惶失措,赵先生已经跨进了先生室里。他把韦老二死死地看了几眼,然后用咄咄逼人的口气对韦老二说:“孝廉公是教书的先生,你一天老是来缠着他做啥?”

韦老二听了这话才松了刚才口气,玩世不恭地说了句笑话:“孝廉公跟我韦老二穿一条裤子,我咋不来找他。”

“我呸!”赵先生重重地往上吐了口痰,说,“孝廉公跟你穿一条裤子?你也不在临江河边去照照,你会是跟孝廉公穿一条被子?孝廉公是皇帝御批的孝廉公,你是哪个批的叫花子?”一边说着,还一边往韦老二身边步步逼近。韦老二看见赵先生的样子,早吓得站起身来,并步步往门边退去。赵先生居然不肯放过他似的,还步步朝韦老二逼了过来,嘴里不断地说道:“你三张纸画个人头子,好大的脸面,竟然敢跟孝廉公平起平坐。我呸!你这叫花子,简直是个丧门星。你来一回,孝廉公脸上整天都不伸展。你从今以后莫再来了。你快些走吧!我们不想再见到你!”

姜诗忙从教室里出来,劝阻道:“赵老师,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嘛!”

赵先生哪里肯听,还在步步逼近,想跟韦老二拼命一般。韦老二就这样被赵先生步步逼出了孝廉学堂。韦老二走出孝廉学堂后,心里还在叽咕。今天,咋遇见这样一个疯老头子啦!算韦老二倒霉哟!原想今天晌午,就在孝廉公这里混一顿饭吃,哪晓得碰上了霉运,唉!

赵先生把韦老二一直赶出孝廉学堂后,心里仍然愤愤不平。他晓得姜诗这些天来心情不好,总想为姜诗做点啥子事情。刚才替姜诗赶走了韦老二,赵先生自认为是为姜诗做了点好事情吧。

秋姑在汛乡的大街上碰见了汪来俊,他急着要去抓叫花子。哪知,这一去就没有了日月,秋姑再也没能见到汪来俊。嫂嫂曾经叫秋姑找个人在四乡去看看有没有待嫁姑娘,给自己的侄子介绍个媳妇,让孝廉公重新娶个女人安个家。秋姑操心的事都心烦意乱,哪里还有闲心替侄子找媳妇。秋姑也曾十分恶毒地想,干脆让乞丐把汪来俊告倒了事,秋姑从此也断了这个心事。可是,秋姑还真不忍心让韦老二把汪来俊告倒,别说是一日夫妻百日恩,汪来俊可是秋姑最为中情的男人。自己原先的男人老刘,已经完全淡出了秋姑的记忆,她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脑子里浮现出同汪来俊欢愉的画面。汪来俊越是不来汛乡找秋姑,秋姑就越是思念他。秋姑现在虽然每日都在姜家同姜母摆一阵龙门阵。但每日晌午秋姑都要去汛乡走一圈,去看看县衙有没有人来。她按捺不住,时时都想要开始给汪来俊带信去,要他来秋姑的草房院子会面。

秋姑今天又在汛乡街上去走了圈,她一眼看见胡雷乡约,忸怩了半天,竟然恬不知耻地走过去,结巴不纳地问:“那个……那个,汪县丞还没有来我们汛乡?胡乡约,他哪天才能来汛乡嘞?”

胡雷乡约皱了下眉头,瞪着一双鄙视的眼神看了秋姑一眼,然后才答非所问地对秋姑说道:“县衙里的官,哪个晓得来不来?我胡雷又不是哪个人的跟屁虫。”

秋姑讨了个没趣,几乎觉得无地自容,恨不得钻进地里去。她慌忙转身就走了。她觉得,自己的事在胡雷乡约的眼睛里,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可是,今天她主动来找胡雷乡约讨了个没趣,实在是令他没有想到。幸好没有外人听见,不然,秋姑这张脸往那搁呀?还有,我侄儿姜诗,那可是皇帝御批的孝廉公,给他脸上抹黑,那可是秋姑极不情愿做的事情。

秋姑在汛乡寻找了好久,也没有能找到一个县衙的衙丁,能给汪来俊带上信去。秋姑想,汪来俊也许已经抓住了叫花子韦老二了,或者说正在审判韦老二也未可知。她没精打采地往姜家院子里走去。秋姑推开姜家院子的大门,她愣住了。院子里没有别的人,却是叫花子韦老二正在院子里同嫂嫂摆龙门阵。

韦老二被赵先生赶出孝廉学堂,又觉得肚皮子饿了。他想到上一次因为从孝廉学堂里出来,他找到孝廉公夫人讨吃的,没想到竟然碰到了孝廉公的姑姑。虽然,只讨了碗剩饭填肚子,韦老二还是非常的满意。今天,韦老二原打算在孝廉公的学堂里讨饭吃的,没想到竟然遇到了满脸充满怒气的赵先生。韦老二……不但没有讨到午饭吃,反而被赵先生数落了番。韦老二走出了孝廉学堂,心里实在有些不服气。他韦老二不是没有饭吃,他韦老二可是……但能吃上孝廉公的饭是一种荣誉,是其他人可望而不可及的。有机会跟那些藏在山里的赤眉军兄弟伙们摆龙门阵,那该是多么的显赫,多么的与众不同。韦老二现在也能想象出他们那种羡慕的眼神。但是,他们不服气又没有办法,只能无可奈何地瞪着羡慕的目光。他只觉得孝廉学堂那老头莫名其妙,十分的无趣。

他漫无目的往前走。他不知觉地走到孝廉公院子前,韦老二忽然又来了精神。我要是把汪来俊被新县令下了监狱的消息,告诉孝廉公夫人,她还不用酒肉饭招待我吗?想到此,韦老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推开了姜家院子的大门。

姜家院子里静得出奇,韦老二很奇怪这院子门打开了,竟然没有人应声。他小心翼翼地走进了院子里,才大声地喊道:“孝廉公夫人,这院子里咋没有人喃?”

韦老二的话音刚落,姜母从睡房里一手拿着一根探路棍,一手摸着墙壁走了出来。姜母威严地站在阶沿上,“看着”韦老二,厉声问道:“你是她啥子人,敢在这院子里大喊大叫!”

韦老二看着这个瞎子老太婆,觉得像发现了啥子奇迹似的。他小心翼翼地问道:“老人家,你莫误会了。我主要是跟孝廉公有些往来。”韦老二把姜母看了几问道:“敢问你是孝廉公啥子人喃?”

姜母非常自豪地说道:“孝廉公是我儿嘛。”话音刚落,她忽然又说道:“你是啥子人?竟然跟我儿子有些来往?”姜母虽然觉得这声音在哪里听过,但她又不敢肯定是在哪儿听过的声音。

韦老二听说这是孝廉公的老母亲,顿时就显得很亲近。他走近了姜母跟前,夸耀地对看不见他的姜母说:“我跟孝廉公可是穿的一条裤子,穿的一条裤子哟。老人家,穿一条裤子只有兄弟啊!”

姜母开始竟然激动了。她没有想到,儿子在外头还有这么个兄弟,这可是她从来也没有听说过的。该不是这人在我面前打冒诈?姜母就多了个心眼,又问:“你跟我儿咋会穿一条裤子喃?”

韦老二见姜母问起,顿时就以兴味盎然的神情,以夸张的口气把他与雒县衙的汪县丞的案件,在吊唁庞县令的灵堂上与孝廉公相识,又把孝廉公如何与自己一道要告倒汪来俊的过程,全部添油加醋地跟姜母叙说了遍。姜母听着,心情也渐渐地沉默下来了。她没有想到,儿子一天有这么多的事情,都没有告过她。庞三春过去也只字未提。他们心里可真是有一本难念的经啊!她更没有想到,庞亲家一个堂堂的县令,竟然死得这样的凄惨。庞县令当初对儿子的提拔,她现在对这个亲家也心存感激。媳妇庞三春也是对姜家做了许多的好事情,并且还为姜家生了一个多么可爱的孙子安安,使姜家有了能传宗接代的香火。此刻,姜母又想起了庞三春在姜家时的诸多好处来,她的心中顿时生出了许多悔意。她要儿子休掉庞三春也是迫不得已。谁叫她不守妇道,败坏姜家的声誉呢?这是姜母最不能容忍之事。唉,姜母直叹气。

韦老二见姜母不开腔说话,她的脸色又是如此的严峻,不禁心有余悸问:“老人家不喜欢把汪来俊告倒,为庞县令报仇雪恨吗?”

“打屁!”姜母忽然出声,把韦老二也惊了一跳。姜母接着说:“这种狼心狗肺的污官,脏官,本该千刀万剐!不得好死!人见人恨!我姜老婆子再糊涂,也不会跟这种人一个鼻孔出气。”

话音刚落,院子大门就被推开了。秋姑一眼看见韦老二,顿时就愣在了那里不动了。她指着韦老二结结巴巴地问道:“你……咋没有进班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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