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予诺心中一惊,不由已问出了口,“你要如何惩罚他?”
他冷笑一声,“这是我的事,你只要看到结果就够了。”他那冷冷的态度,突然让她感觉好象不认识他了似的。
心中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也不是为那花心二少担心,只是隐隐感到会有大事发生。就象是要为二少爷辩解似的,她竟闷闷地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种欺负。”
见他闷不作声,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将心中一直以来的疑问问出了口,“你这样做,不只是为了我吧?”
“是的,不只是为你。”沉默了片刻,最后他居然承认了。
“那你,和高府有仇?”她低声问道。
“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他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淡淡回了她一句,就站了起来,“夜深了,外面凉,咱们还是回去吧。”
她很无措地望着他,那眼神就象是在问他:要去哪里?我又可以去哪里?
“若是你不想回府,我倒有个地方可以带你去。只是在城西,要走很远的路,而且很久没去住了,估计已经荒废得不成样子。”他脸上那冷淡而疏远的神情渐渐被一抹忧伤代替。
她已知,他要带她去的是哪里。应该就是他曾经的家吧,去年母亲离开他的地方。
她犹豫着,如果她和他一起回去,倒不是怕他会有不轨的举动,他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只是怕重游旧地,会勾起他的伤心往事,毕竟还是于心不忍。
可是,自己现在能否有勇气回去面对那花心二少呢?她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告诉自己,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要敢于直面人生。
“还是回高府吧。”她这样对他说。不管她还是不是继续在那里当教书先生,至少还要回去收拾东西。好象生怕自己的借口不够似的,她又告诉自己,还有这个月的工钱没有领呢。即便领了钱也是要赔给二少爷的,她也要去。因为她不想欠他任何人情。
他们并肩往高府走去,一路上默然无语,各自想着心事。他好象很享受这静默的夜色,也不打扰她,只是放慢了脚步安静地陪着她走,那条路若隐若现地在黑黑的前方,怎么也走不完,就象可以让他们走一辈子似的。
终于到了高府,试探着推了推那后门,居然还真的开着。不知是不是那二少爷特意叫人给他们留着门的。
宋予诺却不想承他的情,只仍旧默然地走进来。远远望去,府内各处都已熄了灯。望着黑黑的庭院,她心中不由得有些恐慌。可转脸看到福生一脸的淡然,心中竟也安定下来。她相信即便有什么事,福生也会保护她的。他在她印象中一直是个性格很阴郁的人,可她不知怎么的,一旦决定开始信任他,就好像已信任了他的全部。
他们终于轻手轻脚地走到了房门口。临进屋之前,福生总算开了口,声音依旧淡淡的,但她听得出他一直隐忍的对她的关切,“别想太多,睡一觉就没事了。”
“我知道,明天就是新的一天了。”她强迫自己坚定地望着他,象是向他承诺,也象是对自己保证。
他的眼睛在黑夜中隐隐有光,她正在查看他的神色,他却已转过脸去,言辞有点闪烁,“早些歇息吧,记得关好房门。”言罢,就大步走开去。
“活在仇恨中并不是什么快乐的事。希望你也能象劝我一样,别太放在心上。”她对着他的背影小声补了这样一句。他一定听到了,因为他的身影有短暂的停顿,接着又大步迈开,转眼就被夜色模糊了身影。
宋予诺呆望着他的背影在夜色中消失,心中怅然若失,却又不知是为何。只觉身心疲惫,只想倒在床上大睡一觉,或许真如她所保证的,明天就是新的一天了,她会再次微笑着面对初升的太阳。
推门进屋,看到月光如水,洒在屋中那桌上。先前心情不好,竟也没注意今夜月色如此迷人。那桌上的茶具,在月光映照下,形成了斑驳的阴影,印在桌上,或深或浅。她突然没了睡意,只想静静地坐在这月色之中想些心事。
靠床那边月光照耀不及,便有些阴森森的吓人。暂时她还不想沉沦在那黑暗之中,便从桌下拖了一张圆凳出来,轻轻坐了下来。宋予诺用手指顺着桌上那些阴影漫无目的地轻轻描划着,月光将她的侧影投在地上,长长的,却又是唯美的。
她突然轻笑一声,难怪都说“顾影自怜”呢,她这就算是吧。只是不知在她最美好的年纪,会遇见谁,会为谁而心动。其实这有一定迷惑性的面容,只是一幅皮囊,早晚会逝去,谁会陪她一起老去,即使她不再笑魇如花,即使她不再清秀可人。或许以后她会变成一个乏味的平庸妇人,他也一样不离不弃,依旧视她如珠如宝。大概每个女孩都曾经这样想过,只是多年之后,依然生活在幸福摇篮当中的,屈指可数。男女之间的赏味期限,或长或短,但终其所有,也达不到一生一世。
理想和现实的差距,总是不时地提醒自己要清醒一点,别自做多情,别庸人自扰。她又想起那花花公子似笑非笑的模样,心中突然烦躁起来,猛地甩了甩头,那侧影竟也相应变幻出曼妙的姿态。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她喃喃念出这两句,感觉要泄愤似的,她挥一挥衣袖,想不带走一片云彩,却把一只茶杯扫在了地上。
那一声脆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楚,但却又仿佛石沉大海,没在夜色中激起一点波澜。周围依旧静谧如初。大抵每人都沉浸在各自的梦里,或微笑或皱眉,经历着梦中的虚幻人生。只她,因了那一时的心动而乱了情愫。
她不禁叹了口气,回过身想把那茶杯碎片捡起来,免得夜里起来,踩到了会扎着脚,这布靴底并不是很厚的。
就着月光,她把那几块明显的一些的大块碎片都拾了起来,心中不由有点懊恼,这不是自己找事做么。正待直起腰,一抬头,竟发现床沿边坐了一人。
这一惊,身体不由地一哆嗦,那刚捡起来的碎片,又被她抖落了一小块。
不待她反应,那人已轻声说道,“是我。”那语调真是少有的正经。却是二少爷高嘉轩。
宋予诺不理他,随手把碎片放在桌上,仍是朝着月光坐好,并不看他一眼,言语中尽是疏离,“不知二少爷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见他犹豫着还未开口,她又冷冷道,“少爷如果没事,那就请便吧,我要歇息了。”
他终于还是闷闷地开了口,“我在这儿等了你一晚上。”
“哦?是么。”她仍旧不紧不慢,不怒不喜。
他却突然忍不住了似的,起身走了过来,从身后一把抱住了她。她身体微微一僵,却没有挣脱,只木木地任他抱着。
“是我乱了你的心么?”他又习惯性地附在她耳边轻言细语起来,语调中有刻意掩藏的欣喜之意。
宋予诺不屑地轻哼一声,“请少爷收起你那温柔手段吧,我还不至于蠢到同样的错去犯第二次。”
“好妹妹,哥哥一时糊涂的玩笑话,何必这么当真呢?”他继续在耳边絮叨着,她却本能地在排斥,只觉得厌烦。身上不由地使一点劲,想挣脱他的怀抱,却没成功,他竟又紧了紧胳膊。
她不由心中来了气:凭什么想抱就抱,有问过她愿意没有?当她是什么?于是费力地扭转过身子,面向他,用手使劲地要推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