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看去,效义居然还站在那里等着她。原本在那里无所事事,走来踱去的,见宋予诺从茅厕出来,脸上立刻换上了那亲和的笑意。
宋予诺为自己骗了他几次,略微感觉有些内疚:我本意也不想骗人,谁叫我被送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要怨就怨那个送我来的人吧。这样一想,心里就轻松了许多,她便笑嘻嘻地朝表哥跑去。
表哥一脸关切地望着她,“怎样,好些了么?你要是在这儿生了病,我也不好向姨母交待。”
本想说实话让他轻松一些的,可转念又一想,刚才既已确定自己是女子,那女人的虚荣心就又回来了。不知自己如今年方几何,相貌如何。于是宋予诺只有收了收笑意,微皱了眉,可怜兮兮道,“还是有些不舒服,三哥能扶我回去歇一下么?”
他四下望了望,宋予诺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下周围,才发现,刚才在外间自由活动的三三两两的学子们,已经不见了踪影。看来已到了上课的时辰。不知若是逃课的话,先生会不会责罚。
表哥大概也在担心这个问题,不过权衡了一下,还是表妹的身体重要。于是他一手扶住宋予诺,引着她穿过了一个小门,顺着长廊往东边的小院走去,“也好,先扶你回去歇一歇,等下我再去向先生解释。”
东院里是一排厢房,应是类似学生住宿的地方。每间屋看起来不大,不过也有十几间。看来这间书院规模还不小。
宋予诺正在猜想哪一间会是自己住的,有人从东边第一间屋的窗户里探出头来。那是一个中年妇人,肤色白果,身形丰腴。脸上是种柔和的神色,虽算不上漂亮,但让人感觉很亲切。
“效义,子越,今儿你们怎回来得这么早?”那妇人关切地询问道。
“回师母,我表弟可能是早上吃坏了东西,觉得不舒服,我先送他回来歇一歇。”效义很谦卑地回答。
“那就快去休息吧。”师母朝她望了一眼,宋予诺便皱着那刻意做出来的痛苦的小脸,勉强朝师母挤出个笑来。师母微微点了点头,便收身坐下。宋予诺抬眼从雕花窗棱的空隙望去,看到她手里还拿着刺绣的活计。那灵巧的手指在绣绷子上上下下不停地忙碌着,大概能看出绣的是富贵牡丹的图样。那色泽渐变的花瓣,那绿叶的层次感,远远看去,皆是栩栩如生,显是绣功不错。她心中惊叹之余,不觉又多望了几眼。
表哥把她扶到紧挨师母的那间屋子,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摆设很简单,正前方就是一张普通的圆桌,上面放有一套白色陶瓷茶具。桌下是两张圆凳子,看来是待客用的。再往里有一张木床,和家里那一米五的大床相比,这床确是窄了些,不过床体被漆起了枣红色,床头还有雕花,感觉很是古色古香。床顶上还垂了灰白色的帐子,前面开口处,用银色扭花钩子勾起了帐布,垂在床的两侧。那钩子上饰的红色如意结和流苏穗子,衬着那帐子的灰白色,甚是鲜艳醒目。
在东墙上,靠近床尾的地方,摆了一个斗橱。看样式、大小,应是放日常换洗衣物的。床头也没空着,一个与床同色的小橱子充当了床头柜,上面居然还倒扣了一个圆形的物件。既是摆在此处,看样子应就是镜子。这才是宋予诺现下最需要的。
她暂时把装病那回事儿抛诸脑后,有些紧张地拿起那面镜子,想看看自己究竟是怎样一幅容貌。虽说不敢奢望自己倾国倾城,至少得清秀可人,便再不济,也不能倒霉到吓人的地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