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宋予诺用微微哆嗦的手,把镜子拿到眼前,才发现另一个让人遗憾的事实。这是面普通的铜镜,用惯了玻璃镜的她,感觉怪怪的,脸在里面一点也不真切。皮肤看起来也有点铜黄色,脸依稀是自己上中学那时候的模样,眼睛睁得大大的,有点惶恐。宋予诺还记得曾有人形容她的眼睛,说那眼光就象是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脸上那些小疙瘩之类的东西,也看不到了,不知道是镜子清晰度不够,还是十几岁时的自己,根本就没长那些东西。
总的来说,对此时这幅相貌宋予诺还是相当满意的,不管怎样,至少自己有了再一次享受青春的机会。虽说仍感觉人生地不熟,不过她懂得“既来之则安之”的道理,只有暂时封存过去的记忆,把握当下,才是最明智的。
目前她还不知怎么回去,那就只有先安心在这里继续生活着,不管是做林子越也好,还是当谁谁也好,不同的只是名字。当然还有职业不同,来之前,她是当老师的,到这里居然要重新当学生,而且居然还要学习那些之乎者也的文言文,只想想脑袋里就已是一团浆糊。
不过庆幸的是,宋予诺是当小学语文老师的,不说才高几斗,学富几车,至少小学生必备古诗八十首,她背了个大概。那些有名的国学经典,也都多少记得些。在小学锻炼了几年,她早已有了甘当螺丝钉的觉悟和能力,已逐渐成长为哪里需要就能安在哪里的全面新型人才。宋予诺向来认为“车到山前必有路”,而且她相信人的潜能是无限的,只要逼到那个份上,没有做不了的事。
从目前就她了解的情况来看,既能出得起钱在学堂里包个单间的,定不是普通小户人家。衣食无忧应没问题,看来她目前主要任务就是在学堂里玩开心了,再老老实实回家待嫁,象个真正的小家碧玉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待字闺中。
一想到这,宋予诺突然就心中一凛,一丝不祥的预感瞬间溢满了胸膛:难不成,这就是她能来学堂里胡闹的代价,是爹娘为了安抚自己的一种权宜之策?这种私密的问题,不知表哥知不知情,除了他她又能去问谁呢。
由此,宋予诺又想到另一个问题。据她所知,一般大户人家的小姐都是要有丫环陪着的,却不知自己的贴身丫环到哪去了。难不成家中爹娘真放心她独自一人在这书院里呆着,一个未嫁女儿身,混在一群青年男子中间?
表哥见她拿着镜子沉默不语,也凑过来,看着镜中的她,温言道,“妹妹好生歇着,我去帮你向先生告假。一会儿再来陪你。”
听到他的声音,宋予诺的思绪才被打断了。她扭过头,有些羞涩道,“那就有劳三哥了。”
表哥又朝她温和一笑,便走了出去。他还很仔细地把门关好,想是怕她被风吹着。这个与她有血缘关系的男孩子,应是一直这般照顾着她这个顽劣的表妹吧。他的细心呵护,对于初来乍到的宋予诺,确是一种依赖与安慰。
想以前上学时,宋予诺就一直是男生缘比女生缘好,班里有好几个对她热情的男孩子。宋予诺喜欢在男生们面前做纯情小妹,这样有个好处,就是既能享受别人的关爱呵护,又不必去面对那些暧昧暗示。这种忽略性别的交往,简单快乐,一直是她所向往的。
既是现代人,从优生和伦理两方面讲,宋予诺都知不能和表哥有什么感情纠葛。可他,瞧着对她如此呵护,不知是不是心中有其他想法。看来对他,也不能太随便,还应保持适当的礼节距离,免得再上演一场青梅竹马日久生情的戏码,而害人误己。
想着这样那样的事,宋予诺慢慢就感觉有点困意,于是斜斜地靠着床头迷糊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