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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登天门的眺望(2)

周宇方和丫姑似乎有点不耐烦了。他们反正也看不见这么具体的东西。他们从来没有这么远的眺望。他们知道,站得高就一定看得远。这一次,也是他们有生以来站得最高的一次,似乎看到了天尽头。天尽头有什么?似乎什么也没有,迷迷蒙蒙的一片。如果天尽头能有什么的话,也一定潜藏在春天的云雾之中。他们在十多二十平米的峰顶上转着圈,向四周的方向轮换着极目远眺,似乎四面八方的都没有什么区别。要说他们看到了县城,也是冯奇飞告诉他们的,说那就是县城,县城有许多房屋,但是在高远的天底下,竟然是那样不起眼的一小块。要不是冯奇飞说那就是县城,他们是绝不会认为那就是县城的。

他们也想要与冯奇飞一样看清县城,但是,哪怕是睁大的眼珠子要掉出来,泪水迷糊了眼眶,也无法进一步看得更清楚。他们听冯奇飞说得那么具体,疑心他是给他们编故事,或者是在给他们说他的梦话。但是,冯奇飞对他们说的话具有强烈的权威性。他说得那样肯定,那样不容置疑,那样明明白白。他没有必要给他们编故事。他为了弄清他的父亲下落,提心吊胆想尽办法。他们只有虔诚而敬佩地听他说。天下竟然有冯奇飞这样的奇人,远隔了这么远的距离,还能将看到的说得这样的清清楚楚。这与传说中的千里眼有什么区别!他们虽然与他一样飞身上了这么高的地方,竟然也与没有上来的江冬琳差不多,要靠着冯奇飞的转述才能了解,便愈益佩服得如神明一般。但是,他在他们眼里不是真正的神明,他只是他们的最最要好的朋友而已。

冯奇飞能看得如此清晰还不高兴,不甘心。他说他要在这里好好再坐一坐,养好眼力,要看得更清楚一点,也好对父亲放心。他劝兄妹俩带着江冬琳早一点回去,不要让在家的老人们担心。兄妹俩说让他一个人在这里,他们不会放心,江冬琳更不会放心。但是,冯奇飞坚持着,还说等一下回到山峰下,要兄妹俩帮着劝说江冬琳,不要让江冬琳缠住了他。周宇方沉吟着,不好答应,也不好不答应。他知道冯奇飞决定了的事,劝说也不会起作用。但是丫姑不管那么多,她心里怎么想便怎么说。她说她也不回,她要陪着飞哥哥。飞哥哥什么时候回去,她也什么时候回去。让她哥哥陪着琳姐姐先回去吧。冯奇飞知道丫姑的性子拗,也许比琳妹还要难说话,便想下去了再说。

一到山峰下,丫姑便以抱怨的口气对琳姐姐嚷起来。江冬琳一听急了,说:“奇飞,你真要一个人再上去?你究竟看到了什么?说给我听听听嘛。”

冯奇飞和周宇方兄妹俩都在江冬琳坐的那块凸出来的大石头上坐下。冯奇飞将他看到的,又对江冬琳说了一遍。最后说:“我们今天到这个最高峰来,目的是为了知道我父亲的情况。我刚才说的,还只是县城表面的现象,父亲的下落一点也不知道。我能够就这样回去吗?”

江冬琳说:“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们两家是一起来逃难的,留下冯伯伯一个人在家,我们都不心安。我们就这样回去,对不住冯伯伯。不如这样,周宇方和丫姑先回去,我还在这里等你。你什么时候下来了,我俩一起回去。”

丫姑急了,说:“琳姐姐你怎么能这样说呢?飞哥哥还是我的师父呢。总不能徒弟不管师父,只顾自己先走吧?我还是那句话,琳姐姐你与我哥哥先回,我在这里等师父。”

周宇方说:“丫姑你胡说什么?你懂一点事吧。你琳姐姐是谁?怎么能与我先回呢?我看大家都不要争了。奇飞如果一定要再上去,我们三个人都在下面等。你什么时候下来,我们什么时候一起回去。我们一同来,一同回,没有落下你一个人的道理的。你本意是要老人们放心,这样一来,他们反倒不放心了。首先我妈就会骂得我狗血淋头。我们回去得虽然晚一点,却是一同回去的,我们可以解释,说我们贪看山里的景致,不知不觉走远了,他们也不会有意见的。”

丫姑首先表示同意,说:“我哥哥从来没有这么聪明过,是飞哥哥和琳姐姐来了才聪明的吧?”

江冬琳爱抚地在她手背上拍了一掌,佯怒道:“丫姑,不要乱说啊。你恰好说反了,是我们和你们在一起,我们才聪明了。不然,进到这深山老林里,我们要走出去都困难哩。”

争执了一阵,冯奇飞也只好同意他们三个人在下面等他。有周宇方兄妹在下面与江冬琳作伴,他是再放心不过了。他说:“那就有劳你们了。”说完,复又飞身上了峰顶。

冯奇飞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在峰顶看到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重返峰顶说不上理智的行为,更多的是一种感情上的不舍。他认为,既然他的眼力比周宇方兄妹好,能够看清一般人看不见的东西,那么,是不是再作一番努力,会看得更远呢?也就是说,看得县城更清楚呢?他在感情上不能接受父亲一个人被陷在县城的事实。父亲一个人躲在地洞,是不是能躲藏得过去,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他刚才在岭上看到了那么多的日本军队。除了这些在行进中的部队外,城里到处都散布着一小队一小队的士兵。他们也许在巡逻,也许在搜查,也许在作战略防御。他们有的在民房进出。他们会不会也进了他家的房子?因此而搜查出了躲藏在地洞里的父亲?他想再看一看,是不是有日本兵会进入他家的房子?他没有想到,即使他看见了日本兵进入了他家的房子,他能怎么样?他只有一个想法,父亲不能有危险!即便父亲病得很严重,不得已而离开人世,也不能落在日本人手里。闹日本这么多年,许多人因此而惶惶不可终日,而他并不特别放在心上。他没有能力阻止日本鬼子的入侵,但是,他自恃有能力保护家人不受到侵害。当然,也包括了江冬琳一家。他早就把江冬琳一家看作家人了。他始终没有将他会武功的事告诉父母。今天,算是给江冬琳交了一个底。

五岁那一年,一个自称他舅舅的人将他劫到山里,教他练功三年。三年里,父母以为他被人拐子拐走了,想尽千方百计到处寻找。找了三年,在一个晚上,舅舅将他送到家门口,让他自己进去。他已经离开家三年,对父母一天也没有忘记过。当时他恨不得扑到父母的怀里。但是,舅舅却不进去,说他没有脸见他的父母。三年前,舅舅将他领走,是为了教他练功,却让他的父母担惊受怕三年,他进了家门,会被他的父母骂死。他拖住舅舅,说舅舅不进去,他也不进去。他已经与舅舅有了特别亲密的感情。他不愿意因为可以见父母而失去舅舅。他不知道他在舅舅身边度过的三年是在什么地方。舅舅从来没有带他出过山,也没有告诉他这山里是个什么地方。三年后舅舅带他出来,也是在他睡着了之后,背着他出山的。他醒来的时候,他正在舅舅的背上。而且天正黑着,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

舅舅说,他一定要记得这三年里舅舅教给他的功夫。三年里只告诉他练功的基本方法,还远远没有练成功。他必须每天坚持练习,否则耽误的时间久了,他这三年里学到的东西会丢失。今后他的功夫能不能练成功,全在于他自己。以后,舅舅很难与他再见面了,但是,还会有见面的时候,那就是舅舅想见他的时候。他不要去找舅舅,他是找不到舅舅的。他可以告诉家里人,他这三年里是被舅舅带去了,但不能说是跟着舅舅练功了。只能说舅舅一个人生活,感到寂寞了,跟着他作了三年的伴。后来舅舅要结婚,就送他回来了。他不知道舅舅给他说的话,有哪些是真,有哪些是假。为什么要那样讲,而不能完全说出真实的话。他知道舅舅很严厉,三年的练功生涯他就领教过了。舅舅的话是不能违背的。

他回到家,按照舅舅说的告诉家里人。母亲说他确实有个舅舅,但早就多年不知去向了。他说出舅舅的特征,母亲证实了那就是舅舅,他心里有了特别的感动,决心要按照舅舅的话去做,不得有丝毫的懈怠,只有这样才能对得住舅舅。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表面上看起来,与别的孩子没有什么不同,但实际上在没有人的地方,他自己觉得已经不是一个一般的人了。他很喜欢这样的两面性。他以能够隐藏自己许多方面的真实性为乐。

他可以对父母隐藏秘密,但有两个人他觉得很难,一个是江冬琳,一个是周宇方。前者他觉得那就是另一个自己,一个人怎么可以对自己隐瞒秘密呢?几次要与她说说他的奇异的经历,但每当这个时候,他眼前就浮现出舅舅严厉的面容。三年里,每当他练功懈怠的时候,舅舅就是这个样子,他看见了就害怕,立即就会警觉,改变他不正确的态度。他始终不能对江冬琳说出什么。当他打消了对江冬琳企图说出秘密的欲望时,就有一种战胜了自己的成就感。

对于周宇方,他觉得他简直就是自己对这个社会的全部认知。在他没有认识周宇方之前,他对这个世界始终是陌生的,哪怕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房屋街道和所有天天见到的东西。这些天天见到的东西是不是他认可的东西,似乎都要通过周宇方这个人来印证。也就是说,他只有见到了周宇方,他所见到的东西才有真实的意义。

他与江冬琳读书进校的那一天,他看到了周宇方,当天就成了好朋友。从此,他们互相牵挂,只要有可能,他们就会想办法找到对方,而形影不离。他不能对周宇方说出他的秘密,这是他对舅舅的承诺,但是,他忍不住要告诉他一些最好的东西,与最好的朋友共同分享最好的东西,希望自己的好朋友也能跟自己一样好。他认为最好的东西就是他每天坚持不懈地练习的功夫,他也要告诉自己的好朋友练功,只要不说他的功夫是舅舅告诉他的,更不能说他在五岁的那一年的奇遇就行。但是,他的好朋友虽然以极大的热情,如他一样的偷偷练习;他也毫不保留地将他所知道的都告诉了周宇方,周宇方始终不能有大的进步。他虽然很遗憾,但是他已经尽力了。他觉得很对得起好朋友了。周宇方能练到如此程度,也不是一般的人能够做得到的。

他没有想到,日本鬼子刚刚一进城,他的父亲就被陷进了日本鬼子的重围之中。他一向在心里自恃的本领,却连自己的父亲也保不住。他非常的不甘心。他本来完全可以保得住的,无论他的父亲病得怎样的沉重,他都能背上他如飞的跑走,但是他不能放弃江冬琳的母亲。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他的父亲说的是男人就不能放弃女人的话让他感到耻辱,他毫不犹豫地放弃父亲,背走了江妈妈。他始终想不通,凭着他的本领,他怎么就连一个重病的父亲也保不住呢?他上了登天门,他看清了县城的外在的一切,但是,他还是得不到父亲的消息。他简直不想下这个高峰了。他的第二次飞上山峰,近乎放赖的行为。但也不排除一丝侥幸,也许在岭上呆的时间长一点,就能获得更清楚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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