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了三年乞丐生涯的福,我找起野果子野菜野蘑菇得心应手。加上前两天的雨,满地都是争着往外冒尖儿的绿色食品,不大一会儿,包袱皮儿就装得鼓囊囊的,很有成就感!
不知道公子洗完了没有呢……我找了棵不大不小的树靠着坐了下来,有些百无聊赖。诚然我也想过去偷窥的,但鉴于这人武功太高,听力超群,上次就被他飞剑将我钉在了墙上,那感觉我可不想再重温一次。
闲来无事,我又再一次规划起将来的职业生涯。
伺候了公子这些天,经验多少也积累了一些,我也算是个熟手了,虽然公子有时候会露出忍耐的表情,但大多数时候他还是赞赏的。在一个如此严苛的人手下能成功呆了这么久,不正说明了我的优秀么?再默默地盘算了一下,那日更有忠仆救主的感人一幕……恩,这些都要详细地写在我的履历表上,万一公子将我带回洛城便要炒了我,我也能顺利地找到下家……
“哎……”叹出口郁气,我想也许我这辈子就要以仆人之身终老了,虽然当仆人没什么不好,至少比当一辈子乞丐强多了,但毕竟离我的理想还是有段距离的。
不过话说回来我的理想又是什么呢……这个世界里我没钱、没关系、没一技傍身,走到哪里都是打工的命,现实如此残酷,还谈什么理想!悲催的……
颈子怎么有点儿痒?
我缩了缩脖子,打算再集中精力思考一下人生,还是痒,还冰冰凉凉……什么玩意儿?扭头一看,艾玛!一条好大的黑蛇跟我大眼儿瞪小眼儿。
蛇我是不怕的,什么老鼠蟑螂我跟阿青住的破庙里还少么?但在如此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它还凑得这么近,就由不得我不尖叫了。
“啊!公子!”、
“呼啦啦!”旁边树上飞起了好几只鸟。估计那蛇也愣了。
还是我反应快,将手里的包袱冲它一扔,起身就跑。
身后一阵悉悉索索,莫非它追来了?听说蛇其实并不是攻击性强的动物,除非感觉自己受到了威胁才会主动咬人……我刚才吼了那一嗓子,还用包袱丢它,它不生气才怪。
惨了惨了。
腿软之下,我一个踉跄,眼看就要跌倒。那蛇……
正慌乱,“啪”地一声,我惨叫起来:“好痛啊好痛啊……”脸就朝地下栽下去,却身上一轻,已经被人抱住站稳,那怀抱湿漉漉的。
“别叫了,蛇已经死了。”耳边一个很……郁卒的声音,是公子。
我只觉得全身无力,倚着他的胳膊苦兮兮地嘟囔:“但它咬我。”
“你没有被咬。”更添了一丝阴郁。
啊?
我忙去看脚踝,又踢踢两只腿儿,果然活动自如,无痛无伤。那方才的声音是?……我向后看去,瓦萨,包袱边儿那蛇脑袋都碎了,旁边一颗血淋淋的石子儿,比我当初用来砸他斗笠盖儿的那颗小了一圈儿,力道与准头却不可同日而语……
我朝公子露出一个由衷的笑:“不好意思,吓坏了……”
话未说完,我就被眼前香艳的景象惊得差点儿要掉了舌头,心里拼命地疯狂地默念梁朝伟、吴彦祖、金城武……一百遍才平静下来,淡定从公子怀里挣脱,又接着说:“公子你说有蛇,蛇就来了,真是乌……无比英明,这蛇肥嘟嘟的,刚好加盘儿菜,咱就烤了吃吧。”
曾经我也是个娇滴滴的……呃,也许不那么娇滴滴的大小姐,家里的两个保姆阿姨看了我十年的脸色,如今风水轮流转,我得时时去注意公子的变幻莫测的表情。比如刚刚那差点儿脱口而出的“乌鸦嘴”三字就全凭着我这些日锻炼出来的眼力见儿给憋了回去,要真被公子听见,我多半小命儿难保。
公子淡淡瞟了我一眼:“小一敢吃?”
哼,我有什么不敢的,它敢吓唬我,我就敢吃了它!
“好。收拾起来,我们回去。”他点点头,转身走了。
“等等我呀……”我一手提着包袱,一手抓着蛇忙不迭跟上去。
那只穿了中衣,还被水浸得半透明的肩膀轮廓,若隐若现背部肌肉的纹理……咳咳!
我差点儿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回到水潭边,公子利落地将外袍一下披上,动作十分完美。我一边拿火折子生火一边唠叨:“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还打扰了公子洗浴,真是不好意思……”
他也不看我,拢好袍子进到了马车里,丢下三个字:“蛇没毒。”我瞅了瞅那黑黢黢的蛇身子,心里想这人比我还怪,不就系个腰带么,还非要去车上躲着操作。
蛇终于没有烤,却被煮成了蛇羹,加上蘑菇野菜一熬,香气袭人。我吃得肚皮滚圆,脑子里回想着公子方才劈石为锅,削竹为碗……啧啧,这人野外生存能力一流,在现代也是特种兵一类的人物,还是十项全能的种子选手。巴巴儿望过去,我崇拜地问他:“公子你怎么什么都会呀?”
这话不无讨好,但更多的是好奇,莫非他时常这样出外勤么?常年在外奔波的男人可不是个好归宿啊。艾玛,又想多了……
公子不负众望地白了我一眼:“是小一你什么都不会。”
我……
刚才风太大,我啥也没听见。
公子看看天,又道:“我们还是接着走吧。到不了镇子投宿,住在农家也好。”
啊?我大失所望,不敢口出怨言,只将手一指那弯清潭,又一指自己。
他将右手空握成拳放在唇上咳了一声,说:“潭水冰凉,小一你不是风寒刚好么,不可再浴冷水。”
我感冒那都是哪年月的事儿了?公子怎么还记着呢?而且那次若不是亲戚将至,我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感冒……但分辨不是行的,他这话里虽然带了个“吧”字,语气却分明是个陈述句,并没有要征求我同意的意思。我只好愤愤然钻进马车里,由他振鞭策马离开了让我眼馋不已的那掬清凉。
他自己爽了,就不顾我爽不爽……我现在真的很不爽!
在挑三拣四了好几家之后,天就擦黑了,公子终于将马车停在了一个院子前。青砖白瓦,干净清幽,门缝儿中看见一位蓝色素布褂的老奶奶在扫地。
见着叩门的我们,老奶奶慈祥一笑:“请问二位……”
公子生得端正,我应该也不差,是断断不会被当成歹人的,但礼节必须要做足。我连忙上前见礼:“婆婆好!是这样的,我家公子与我赶路错过了时辰,不知能不能借婆婆家投宿一晚,饭钱与住宿的钱必定不会亏了婆婆。”
或许是我嘴甜,或许是我笑容得忒灿烂,老奶奶乐呵呵地将我们领进了院子,又道:“哪用给什么钱。公子与小姐能不嫌弃我老婆子家粗陋,老婆子还巴不得有人能陪着说句话呢。”
我被这句“小姐”惊得魂飞魄散,暗自一想,自己穿着个看不出性别的短夹衣,束着个头,老奶奶哪里就看出来我是位“小姐”了呢?忙出口解释:“婆婆,我是男孩儿!”
老奶奶回过头来将我上下一打量,惊奇道:“瞧这白嫩的漂亮模样,竟是个小公子么?老太婆真是眼花了……”
还是公子咳了一声将我从尴尬中解脱了出来:“我这小童儿远行疲累,另外麻烦婆婆烧水让他沐浴一番。”
“不麻烦不麻烦。”老奶奶呵呵一笑,将我们领进屋子:“两位公子歇息一会儿,老婆子就去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