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每天大早上就要出门,回来的时候我又已经睡下,这不,好几天我都没见着他了。
偌大的府里只有我与陈伯还有小二三个人,陈伯为我料理三餐,打扫房间,我就教小二念诗,写字是不敢教的,繁简不同,误人子弟。
日子过得很慢……我很想念公子,又觉得无聊,就悄悄问小二:“小家伙,我们偷偷跑出去玩儿吧。”
他摇摇脑袋,细声细气地说:“爷爷会发现的。”
我诱惑他:“爷爷那里有姐姐呢,不怕!姐姐有银子哦,我们去逛西市,买糖葫芦吃……”
他眼睛一下就亮了:“小二知道怎么走!”这贼小孩儿,肯定不是第一次偷溜出去了,还装……
我俩趁着陈伯睡午觉,便偷偷从游廊的侧门儿溜了出来。小二带着我穿过一片林子,爬过两个山坡,走过三座小桥,累得我气喘嘘嘘之时,眼前终于出现了一片繁华的大街市。酒肆、客栈规模宏大,生意兴隆,吃的玩儿的,眼花缭乱,数不胜数,我被小二拉着跑跑跳跳一路看一路买,最终在一家包子店面前停下。
“姐姐,听说这家的包子可好吃了,全京城都有名呢!”小家伙兴奋地往那冒着热气儿的大蒸笼一指。
我抬头看看那招牌“理不理”,又看看望不到头儿的长队,只得苦着脸对他说:“路漫漫其修远兮……小二哪,咱们还是改日再来求索吧。”
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小二个子小,悄悄挤进去好了。”
这怎么行?我深知此时我的态度将对他日后端正的是非观念形成有着极大的影响,便连忙拦住他说:“小二小二,加塞是不对的……你看,这队伍里还有老人家和抱着小婴儿的阿姨,你挤进去了,他们就要多排上一会儿队,太阳这么大,多么辛苦!况且若是大家都跟你一样不讲秩序,这队伍不是乱套了么?”
看小家伙不好意思地低了头,我又说:“小二确实想吃,姐姐就跟你一起排队,好不好?”教育孩子不光言传,还要身教!不就晒会儿太阳么?小CASE!
听我这么说,小家伙高兴了,一擦嘴角,扯着我的袖子就要往队伍的后边儿走。我看着袖口上的口水印子欲哭无泪……得好好给他上一课了,讲卫生要从娃娃抓起。
“哎哟……”
我心不在焉的,刚一转身就迎面撞上了一个人。这胸膛太硬了,反弹力量之大让我倒退一步,而他手上的扇子啪地掉在了地上散开来,画着的是梅竹。顾不得头昏眼花,肩膀发麻,我连忙蹲身帮他拾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太不小心……”
“姑娘不必道歉,分明是在下走得快了才撞上姑娘,快些起来。”他虚扶了我一下,接过扇子又问:“姑娘不要紧么?”
他这样一问我倒想起了一个笑话,说的是有两个人一起去吃饭但都不想买单,捱了一阵之后终于其中的一个捱不住了,一边慢慢做掏钱包的动作一边问:“你来……还是我来?”
此人的问话简直有异曲同工之妙,他都说了我不要紧,那我还能说要紧么……想着,便不由得“扑哧”笑了出来。
那人又问:“姑娘?”
我回过神来,才想起这样似乎有些无礼,连忙抬头对他说:“没事没事……方才小弟急着拉我去排队才撞上了公子,真是不好意思。”
他看见我的脸似乎愣了一愣,又往队伍那边看了一眼,笑道:“原来姑娘是要照顾店家的生意么?正好在下与店家熟识,不如请姑娘与令弟楼上雅间一坐,就当是向姑娘赔唐突之礼,姑娘意下如何?”
我将他上下一打量,恩,相貌堂堂,眉目英气,穿戴不俗,应该不会是不怀好意之人。不过越是这样我越不能接受,伸手把跃跃欲试的小二往身边一拉:“公子不必客气,方才就算你我二人都有错,扯平了……呵呵,我这个‘令弟’不过是有些嘴馋,下次再来也是一样,不敢让公子破费。”
他自然听出来我是在告辞,犹豫了一下才说:“姑娘如此,倒叫在下心里不安了。”一回头,他叫了身后一个小厮过来吩咐了句什么。
那小厮瞬间就去包好了一个纸袋递给我,打开一看,里边六个大包子。这……
我连忙要推辞,却被他制止了:“姑娘再不接受就是看不起在下了。”
呼呼……热情洋溢又自尊傲气的古代人……我眼见小二的口水又要滴下来,只得拿着纸袋,想了想又跟他说:“那好吧。不过你送我包子,我也要回礼才是。”右手从随身的小包里摸出一个东西递给他。
那是我从一个神秘的蓝眼睛黄胡子老头儿小摊儿上淘来的用琉璃制成的小小接吻鱼扇坠儿,虽值不了几个铜板,但我没料到这个时代竟有这个形象的扇坠儿,稀奇又喜欢才买的,此刻送给他我还舍不得呢。但与人交往,不嫌礼多嘛!
“喏,这个送给你,”我怕他还要纠缠,又赶快看了那可爱的扇坠儿两眼才拉着小二向他告辞:“公子,我们有缘再见!”
他在我身后问:“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我叫谢安安!”我回头朝他挤出一个微笑,又忙快走两步。这个名字反正没有人知道,要是告诉他我叫竹小一,对我日后在社会上行走极为不利……他朝被人说起还有拿琉璃坠子换包子这回事,岂不是损害我一世英名?
鉴于上次的晚归事件,我时时盯着日头儿计算时间。小二那家伙根本没有自觉,在吃了六个包子,一碗米粉,三串糖葫芦,一个面人儿以及喝掉糖水若干后,我终于忍住不了:“小家伙,再吃下去你就要消化不良了。我们还是快回去吧。”被公子知道了可要糟糕。
他神色地黯然点点头,又指了指前边儿的面饼摊儿。
我……
我捏着空荡荡的钱袋悔不当初。今天出来到底是干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