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眼就看出她是有意相让,最令他惊讶的是,仿佛马儿跃起的高度都是她考虑过的,这样既可以让马蹄蹭到树藤,还不至于使马儿被藤枝绊倒跌下来。
另一边,云棠也过完了最后一处障碍。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众人面前,云棠笑问众人,“结果如何?”
楚元昊看过两人,“你们两个都有碰到藤蔓,所以,打了个平手。”
众人把经过都看在眼里,对于楚元昊说的,并没有异议。
作为骑术高超征战多年的少将军,云棠赞赏的看着云苓,“凌大人果然骑术了得!”
云苓谦虚的笑着,一旁传来男人的声音,“朕不这么认为。”
云苓刷的侧头,对上楚元昭的目光。
让他惊讶的是,他正举着手里的弓箭,对着她瞄准。
她喉咙里一紧,他这是……做什么?
他瞄了瞄她,箭头又移向她身边的云棠。
众人齐齐看过去,眼中都带着疑惑,楚元昊急性子忍不住问:“明明就是两人各被藤蔓绊到一次,皇兄说不是平手,那是什么?”
他将弓弦拉开,缓缓开口,“凌云的马是被藤蔓蹭到,云棠的马则是被藤蔓缠住,若是有人在此时对他二人放箭,谁会逃过一劫呢?”
众人一下子明白了楚元昭的意思,云棠亦是点头,“皇上说的是,臣方才的全部精力都在如何挣脱那堆藤蔓上,若是有人偷袭,臣必死无疑。相反凌大人则有足够的时间逃过此劫,所以这场比试,是凌大人胜了。”
看着楚元昭慢慢放下弓箭,云苓却不同意,“皇上所言不虚,只是臣与少将军有言在先,碰到藤蔓便是输,所以臣以为,这场比试的确是打了个平手。”
对于她的这番话,楚元昭心知肚明,他知道她是在给云棠留面子,也不便点破。
因为云苓的这番话,云棠对她的敬佩又多了几分,“得理不必争尽,凌大人,好胸怀!”
“少将军为国效力,疆场杀敌,才是令人敬佩的大英雄!”
云棠自嘲的笑笑,“说起大英雄,我怎敢当此称谓,若论功绩,我与家父还差得远呢。”
云苓的唇边顿时露出一丝不同寻常的笑意,“臣早就听说过云家的丰功伟绩,一直对云大将军心怀敬佩,就连街上说书的,也对云家赞不绝口呢!”
云棠呵然一笑,“那都是坊间对我云家的赞美罢了。”
云苓突然话锋一转,“臣也听说,除了少将军,贵府还有一位少爷?”
云棠顿时一愣,云苓这一问,让他想起了身在杂院里的云杞。
“少将军?”云苓看着他的眼神,知道他在想什么,连忙追问,“可是真的?”
云棠想了想,还是点了下头,“是。”
如果不是有人问起,他几乎快要忘了那个和他学武的云杞。
自从大场大火之后,云杞也不再向他请教剑法,又像从前一样闷在杂院里,过着和下人一样的日子。
楚元昊听了,瞪着云棠露出惊讶的表情,“你说,你们云家还有位二少爷?”
不只是楚元昊,其他几人也露出吃惊的神色,他们也是第一次听说,云家除了云棠,还有另一位少爷!
想到云杞的身份,和杜徽芝对他的态度,云棠含糊其辞只说了个,“是。”
楚元昊追问:“怎么我们都没见过,连听都没听说过?”
“呃……”
云棠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时,楚元昊又问:“他在京城吗?多大了年纪了?”
“在京城。”云棠声音不高,至于年纪……他竟一时说不出云杞的年纪,只道:“与王爷你年纪相仿。”
云苓趁机道:“听说,那位云二少爷擅长剑术,功夫也很高呢。”
听起来极为普通的一句恭维之词,确是云苓故意说给楚元昊的。
果然,楚元昊听了眼中立刻露出惊喜,“是真的吗?”他期待的看着云棠。
即使云棠不想承认,可话是王爷问的,旁边又有皇上在,他不得不点头,“只会些皮毛功夫。”
楚元昭亲政,楚元晖赋闲,他们每一个人肯陪他玩,如今听说了云棠还有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弟弟,又会功夫,顿时喜上眉梢,“那就够了!哪天你把他也一同带来,以后就不愁没人陪我练功夫了!”
云棠不敢不尊,恭敬道:“是。”
看着云棠低垂着头,云苓的眼中不着痕迹露出一丝满意之色。
云棠的脸上则带着几分担忧,父亲若知此事,不会责备他才好。
以后有人可以陪自己,楚元昊兴致也高涨起来,“许久没握弓,手都痒了!”
说着,他翻身下马,边走边叫云棠,“快走啊!”
这边,楚元昭一直陪在夏希淳身边,“累不累?”
他关切的瞧着她,眼中有些许担心。
“臣妾还好,只是散散步,不碍事。”夏希淳笑着,“倒是云少将军和凌大人,真是让臣妾大开眼界。”
另一侧,楚元晖弯着唇角,“娘娘的马术并不在他们二人之下,本王还记得,当年在边境遇到娘娘,本王差一点被娘娘所擒呢!”
夏希淳仿佛想起了什么,她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停滞,也只是片刻,她又是云淡风轻,“王爷说笑了。”
楚元晖亦是笑着,“前面正好有座亭台,不如去歇歇脚吧。”
楚元昭和夏希淳先坐下,楚元晖也跟着在一旁坐下。
看着规规矩矩站着的云苓,楚元晖抬眸,“凌大人也坐吧。”
云苓躬了躬身,“臣不累,臣在这里就好。”
见她坚持,楚元晖便不多言,夏希淳看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唯有楚元昭像是没有注意她的存在一般,望着夏希淳,“下个月初,夏大人要离开京城去北境,大约要两三个月才能回来。”
夏希淳只是淡笑,“效忠皇上是家父应尽之事。”
“朕考虑此行时间太久,所以准许夏大人临行前进宫,你们父女许久未见了吧。”
夏希淳一怔,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皇上……”
她神情激动,要知道,凡是进了宫的女子,轻易是见不到亲眷的,他竟然准许他们父女团聚,她心中感激,“臣妾多谢皇上!”
说着,她便要站起来朝他拜谢。
他却摇头,一手按在她的手臂上,他免了她的礼,她朝他又是一笑,“皇上待臣妾的好,臣妾无以为报。”
“夏大人是为朕办事,你亦为朕分忧,朕自然要善待你,善待夏家。”他的眸中透着温柔,“你只要养好身子,别再让朕担心就是了。”
夏希淳虽然还是英姿飒爽的女子,可此时她的眼神软软的,看着他,笑得如同寻常女子。
这一切看在云苓眼里,她的眼中不由自主划过一丝失落。
看着他对别的女子关怀备至,她莫名的心酸。
别过头,恰好看到楚元晖的眼神,即使只是一瞬间,她还是清楚的看到他眼中的落寞,与她如出一辙。
她终于确信了他对夏希淳的心意。
只是楚元昭纳了他最爱的女子,他竟可以泰然自若的与他们谈笑风生,笑容之下的那颗心,该有多痛。
楚元晖装作什么都没看过过,站起身朝着靶场那边瞧着,“咱们也去那边瞧瞧吧。”
“好啊。”夏希淳也跟着站起身。
楚元晖略显担心,“娘娘可以吗?”
夏希淳立刻点头,半开玩笑,“臣妾没那么娇弱。”
几人朝靶场那边而去,楚元昊和云棠把弓箭丢在一旁,比起了剑。
两个身形矫健的男人各自手持长剑,与对方周旋着。
云苓看着两人,楚元昊的身手颇有些楚元昭的影子,行动敏捷,招招直戳要害。云棠亦是不差,大概因为对方是王爷,出招过于稳妥,虽然攻击招式不多,楚元昊也占不到上风。
楚元晖观察着两人,“元昊的剑法越来越厉害了,只怕本王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
楚元昭虽没讲话,他的眼神显然是同意楚元晖的意见。
夏希淳赞佩的看着两人,不由感叹,“在臣妾心里,豫东王一直还是那个莽撞少年,今日看来,臣妾真的要改一改这个看法了呢。”
“是啊。”楚元晖附和,“有元昊在,东方安定非常,相比之下,南境与北境就没那么轻松了,皇上是不是考虑,让元昊来南境的。”
楚元晖虽然像在说笑,可云苓听得出来,他是认真的。就像他的为人,他是真的不喜欢参政,远离朝局,不止一身轻松,还可以远离自己不想见到的人和事。
“皇兄又在说笑,南境若无皇兄,朕可是要头疼了。”
君臣两人说这着话,那边两人也斗得难解难分,眼看着已经过了百余招,还是分不出胜负。
云棠过于保守,一个躲避转身的时候,恰好被楚元昊抓到了机会。
楚元昊眼神一凝,借着云棠还侧着半个身的时候,一剑朝着他的胸前的空间刺了过去。
此时看来,这一箭虽然没刺到,可云棠一旦转过身,那一箭必然刺进他的胸口,即便只是切磋技艺,他也是完败给楚元昊。
意识到这一箭的危险,云棠强行撤回身子,因为行动突然,他不得不丢弃手里的剑而让自己的动作更快。
佩剑从掌中滑出,在空中刷的划过一道弧线,旁观的人仰头看着,突然意识到不妙。
那把剑的剑尖斜向下急速下坠,而剑尖所指的方向,正是云苓他们所在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