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若是姐妹同心,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呢?别说妹妹想为妃,即便是贵妃,你若想要,本宫也愿意双手奉上!”苏绿萼柔柔一笑,这番说的云淡风轻,却又威信十足,不得不令人臣服。
“难道,贵妃您……”莫不是存了自己一样的心思?容贵嫔敛去心中的疑虑,看向台阶下笑意深深的苏绿萼,四目相对,心怀鬼胎的二人只须一个眼神瞬间心领神会。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正是自己的朋友。此话一点儿也不假。
原来,不论之前她们存在多深的误会,在面对共同的敌人时,都会不自觉的向对方靠拢,为了不被分去利益,她们除了精诚合作别无选择。
容贵嫔在得到自己想要达到的目的后,微微坐了会儿便坐着肩舆回了宫,苏绿萼将她送至承乾宫门口,便回了正殿。
蕊心无意间得了重大消息,于是步履匆匆的一路小跑的进了殿内。
彼时,苏绿萼正闭目斜倚在宝座上,眼皮也不曾抬起,只是听见底下传来的阵阵脚步声,蹙眉不悦的说道,“又出了何事?”
“启禀娘娘,听昭阳殿那边传来消息,今晨大皇子一直呕吐不止,太医去了一大拨,愣是束手无策。娘娘,您快去看看吧!”蕊心哭丧着脸连忙催促着,唯恐大皇子那边出了什么意外。
景琛?她的心,蓦地便停跳一拍。
苏绿萼爱子心切,整个心顿时七上八下的,顾不得其他连忙起身,快步出了承乾宫,一时着急竟然忘记传轿,迈步朝昭阳殿的方向奔去。
月贵人的死被人轻描淡写,对外只是宣称她畏罪自杀,然而知道真相的人却嗤之以鼻。她的尸首被葬于皇宫郊外,因是戴罪之身,故而死'后不得入妃陵安葬。临了,却落了个如此凄惨的下场。
消息传到长乐宫,荣宓明显地停滞了一下,但惊讶了两三秒之后,又瞬时恢复到了之前的平静。隐藏在风平浪静之下的往往是深藏不露的惊涛骇浪,孰是孰非,一切已是尘埃落定。她无权再去诟病什么,指责什么,只是为了枉死的月贵人不值。
生了场重病的荣宓整个人变得恹恹的,无精打采的仰躺在榻上,她的眸子烨烨生辉原本是极美的,然而现在却是黯然失色的。她的心一直悬着,从未敢放下,她惊觉自己从入宫到现在一直是毫无所获的,她就像棋盘上的棋子,每一步都由不得己,更不知何时便沦为被别人随意操控的棋子。
珠玉串珠成的帘子被人拨开,露出锦云那张天真烂漫的笑脸,“小姐,外面天气真好,要不要出去晒晒太阳?总这样躺着怪难受的,翠儿做了鸡毛毽子,要不去瞧瞧奴婢们踢毽子?”她的手里正扬着一个色彩斑斓的毽子。
荣宓双眸盯着锦云手中的毽子,微微一愣,喉咙嘶哑着说了句,“好。”她已经记不起有多久没有没有碰过毽子了,自从母亲逝去,再也没有人为她做这些小玩意儿。
锦云连忙哎了一声,上前扶起荣宓,又取了一套稍厚的宫装给她换上,一头秀发用紫玉银簪轻轻挽起,又用碳黑色的眉笔为她描上了柳叶眉,更衬出皮肤白皙细腻,再施以粉色的胭脂让苍白的皮肤显得白里透红,唇上浅浅的抹上一层浅红色。原本病态的脸在上妆之后整张脸显得特别漂亮。
长乐宫偌大的庭院被人打扫的干干净净,饶是一片落叶也看不见,足以说明她这宫里的宫人都在尽心竭力的做事,这让她在心里多了一丝欣慰。
一身绯色长裙的绮月和苏公公正站在树下围观着,而活泼好动的翠儿和腊梅两人的正忙不迭一的变着花样踢着毽子,小林子小喜子拍着手掌口中不停的数着数,“三十一……三十二……”
锦云端来一把椅子,荣宓坐在阳光下身上披着一袭镶着白狐毛边的斗篷,冬日里暖洋洋的阳光照射在她的身上,心口多日来笼罩着的阴霾被一点点散去。锦云耐不住贪玩的性子早早的加入了翠儿她们的阵营,想与她们一较高下,势有不善罢甘休的模样。
这时绮月目光看向这边,却又嗫嚅着不敢开口,对荣宓目光对视又旋即慌忙把头别过去,明显是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荣宓含笑朝她招了招手。
猝不及防的被人撞见,绮月明显是微怔了片刻,才迈着碎步低着头缓缓走了过来,她恭敬地朝荣宓福了福身子,低声唤道,“主子。”
“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本宫说的?”她好笑的看着眼前局促不安的绮月,只见她今日没有过多的打扮,一头光亮乌黑的秀发梳的十分光亮,一双细长的柳叶眉,衬得她面容清秀淡雅。
“启禀主子,奴婢……奴婢想要出宫。”说完她眸色不安的看了一眼表情淡淡的荣宓,摸不准主子的脾性,她心中一震旋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耷拉着头垂着眸子不敢开腔。
算算日子,绮月跟她的时间并不算长,可是她却已算是宫里的老人了。
荣宓未曾预料到绮月会这样直白的吐露自己的心声,她抬眸看了一眼那边还在嬉闹的宫人,唇畔泛起一丝苦笑,幽幽一叹,“心意已决?”
绮月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奴婢已经年满二十五岁,家中还有高堂需要奴婢侍奉,所以……奴婢不得不出宫,还请……娘娘见谅!”她打心底的喜欢这位荣贵人主子,是因为她身上有种淡薄宁静的性子,更看得出这位主子也是十分的信赖自己,即便她也很想继续留在宫里,可惜,她不得不艰难的开口辞行。
荣宓的心在滴血,她的眼中流露出的忧伤一闪而过,不易捉摸,她明白绮月的顾虑,也明白宫女的一生被束缚在偌大的紫禁城,能安然无恙的被放出宫和家人团聚,这是件喜事,荣宓叹息一声将她从冰冷的地板上扶起,“既然如此,你且安心回家,这里,本宫还应付得来。”
绮月眼睛一酸,感动的涌出两行泪水,她紧紧的咬唇,“多谢主子!”她在这座紫禁城待了十几年,好不容易盼到了这一天,然而没有意料中的喜悦,反而她的心是揪痛着,不愿离去。
荣宓起身取出一方巾帕擦拭着她满脸泪痕,目光爱怜的看着痛哭流涕的绮月,柔声安慰着,“这是件好事,高兴还来不及哭什么呢?”面上是含笑着的,心却在钻心的痛着。在这后宫,她又少了一个可以值得信赖的人。她心疼绮月,但更愿意看着她早日脱离这座苦海。
这时,原本还在嬉闹的场面渐渐停止下来,她们纷纷聚拢过来,目露不舍的看着垂泪的绮月,锦云抱着绮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绮月姐姐,我舍不得你走……”翠儿,腊梅,小喜子,小林子也都偷偷的抹着眼泪。
苏晟算是和绮月是认识了多年好友,在这后宫互相扶持着走到现在,眼见着绮月到了被放出宫的年纪,心里虽然不舍但是却祝福着绮月将来会有一个幸福美满的未来。 荣宓也察觉到苏晟难过的情绪,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幽幽一叹,“离开未偿不是一件幸事?这个道理本宫懂,苏公公也必然懂。”她仰头看了眼刺眼的冬日,不知怎么的,眼泪从眼角滑落,她背过身去,不让人发现她此刻的伤心欲绝。
苏绿萼火急火燎的赶到昭阳殿,意外发现皇后沈丝吟也在这里。
她默然站在寝殿外,只见那些太医院的庸医倒来了不少,只闻耳畔传来景琛哭闹不止声,身为母亲的苏绿萼,心急如焚的快步走了过去。
“微臣叩见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太医们连忙朝苏绿萼跪地行礼,又害怕被贵妃娘娘责骂,行礼之后也不敢贸然起身,谁都心知肚明云贵妃在皇上心目中的分量,而贵妃又极其在乎大皇子。
苏绿萼脸色阴沉的从皇后的怀中接过大皇子景琛,连忙温声哄着自己的儿子,看也不看满地跪着的太医,只听见皇后曼声道,“本宫今日来看景涟,碰巧遇到琛儿哭闹,就赶过来瞧了瞧,没想到……唉,也怪那些乳母们失职,没有照顾好琛儿,本宫已经下令将照顾琛儿的乳母们发落去慎行司,也算是为妹妹出了口恶气!”
苏绿萼抱着小脸发白的景琛,扫了笑意深深的皇后一眼,她点点头客气却生冷的说了一句,“多谢皇后关怀,只是这似乎轮不到皇后娘娘插手吧,琛儿的乳母是本宫亲自挑选的,即便是失职,也该由臣妾处置。”她瞄了眼皇后,嘴角噙起一抹冷笑。
一番话连消带打,似乎在讽刺皇后多管闲事,越俎代庖,只不过皇后却面色平静,唇角含笑道,“妹妹多虑了,本宫也只是为了琛儿好,再说本宫也算是琛儿的母后,关心他也是理所应当。”
苏绿萼暗咒一声,准备反唇讥之,却不想怀中的景琛‘哇’的一声又吐了,一天没吃东西,吐出来的全是水,惨白的小脸皱起,看的苏绿萼眼泪连连,搂着小脸发青的景琛,轻拍着他的背部,又拿了温水侍候着漱口,苏绿萼简直恨不得自己代替景琛受这些磨难。
皇后瞄了一眼神色紧张的苏绿萼,心中不由泛起一丝冷笑,上次竟敢在她眼皮子底下让她的景涟受凉发烧,现在她也要让苏绿萼尝尝这种牵肠挂肚,担惊受怕的滋味,这也算是一报还一报。
“沈太医,大皇子为何依然呕吐不止?”苏绿萼眼眶微红的看着跪在地上,年事已高的沈御医,双目多了一丝化不去的哀愁和担忧。太医院的太医,苏绿萼只信任这位沈太医。
见贵妃娘娘点名自己,沈太医连忙回话,“依微臣只见,大皇子呕吐病因,多由于伤食、胃热、胃实、肝气犯胃,惊恐等引起。至于--如何医治,臣等试了诸多方法也未见效。”这通话说的明显底气不足。
“本宫不管,若是治不好大皇子,你们就等着革职查办!”苏绿萼冷眼扫向这些拿着皇恩俸禄的庸医,丹唇勾起一抹冷笑,只见她眉目肃然,语气中隐有严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