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珊珊并没有笑出来,只是心里笑着骂了他一句“神经病”。这样两个人算是和好了。后来萝卜头一直劝她先回去,说有自己在这里等着就好了,但王珊珊死活不肯,一定要等到陈康云拖出来为止,大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执着。萝卜头拗不过她,只能服从她温柔的独裁,随后他就没有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了,而是把她当成女王一样伺候着,所有一个太监能给女皇想到了他全想到了,又买吃的,又买喝的。如果不是陈康云晚上就拖出来了,估计萝卜头不是去医院旁边的酒店给她订房间,就是要把酒店房间搬到这手术室门口来了。
后来萝卜头甚至还去买了新毛巾,热水瓶,脸盆,还去打热水给她王珊珊洗脸,好像这些东西都是一次性的不要钱一样。看着那清洁阿姨问好几次,“真的不要了吗?就用了一次啊?”。那清洁阿姨叹口气,高兴又不高兴的拿走东西后,还”神“一样知道萝卜头的心思似得,表扬了他一下,”小伙子,你对你媳妇可真好啊,我家老头子有你那么好,我少活几年都值喽!呵呵呵!”
王珊珊本想辩解,但又怕自己辩解了,反倒会引起她的误会说,”哟——我这倒越活越赶上好时代了,不是自己媳妇也对你这么好,小伙子,你咋不对我这老太婆好嘞,只对这漂亮的大妹子好,呵呵呵!”所以王珊珊没有辩解,只继续红着脸。
萝卜头也本想辩解,但他也怕辩解了,反倒会引起她的误会说,“哟——小伙子,不是自己媳妇也这么舍得花钱呐,用一次就不要了!你是不是,用一次不要的东西,用习惯了呀!呵呵呵”所以萝卜头也没有辩解,他只是心里邪恶的嘲笑了一下自己。
其实事情哪有那么他们想的那么复杂,那清洁阿姨要真能像他们俩自己想的那样回答,那真是“神”一样的人物了,绝对是大隐隐于市的隐士了,她其实不过就是个节约的“六零后“!王珊珊和萝卜头那样想,只能说是他们落了个儒家思想的劣根性罢了。
大概晚上十一点多,陈康云终于从手术室里拖了出来,这些个医生做了近七个小时的手术,那疲劳程度绝对是遇床就睡的那种,鞋子都不用脱的,这说明医生有时候也不好做,也是个体力劳动者。尤其是那“握刀“的医生,据说那些“握刀“的,割着人肉的医生,是医院里收入最高的,这也算是”一分割肉一分收获“,还算是”高风险高收入“,更算是”高技术含量高价格“,这就是为什么同样”握刀“,同样割肉的屠夫,就算他有”庖丁“那样的”解牛“技术,他也是享受不了”医师“待遇的原因。所以理所当然的这些医生和陈康云的病床一起出来的时候,王珊珊和萝卜头首选要对医生们表示感谢和慰问,他们确实辛苦了。然后再去看还没苏醒的陈康云,只见陈康云全身裹的跟个”新鲜木乃伊“似得,头上缠了纱布,脖子上带的颈椎矫正器,左手全部打着石膏,左脚也是缠满纱布,但只用了夹板固定,并没有打石膏,只有右手还算是没被医生亲密接触过,只是被护士包扎了一下,而且右脚的小腿也还打了一处石膏,估计是MRI(核磁共振)时没看清楚,在手术时被”仔细负责的“专家发现了,因为那个石膏新鲜的就像刚出炉的面包。
王珊珊他们见拖出来的陈康云还在昏迷状态,心里面有几百几千个问题,但她跟所有的患者家属一样,千万个问题浓缩成一句话:“医生,他怎么样?”
主治医生待王珊珊和萝卜头像鉴定艺术品真假一样鉴定完陈康云后,便示意护士先把他推进监护室,先监护观察一下,然后医生坐下来,语重心长的和他们说道:“病人的求生意识还是强的,身体素质也很好,这在没血源之前是帮了他自己大忙,现在还有两个问题,一是他头部的伤经过开颅手术淤血是基本处理了,但是他的大脑皮层有部分受伤,而且伤的部位有点接近海马区——”
萝卜头激动的插嘴道:“那不是——都是控制记忆的吗?”
医生点点头道:“对,你们先不要着急,但现在还不好说,现代医学认为海马区是控制短期记忆,大脑皮层是存储长期记忆的,但是他是否会失去记忆,若是失去了记忆,是长期记忆,还是短期记忆,还都不好说,要等他苏醒过来以后,做测试才能知道,但你们放心,他大脑的的其他功能应该是没问题的,当然不过这一切也都还要等他苏醒过来做完检测才能确认——”
王珊珊急道:“医生,那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那医生运用一切医生喜欢的说的词,“可能,大概,也许,应该等等“,反正他们喜欢含糊其辞,不会像数学家,物理学家那样把话说死,毕竟医学嘛,病嘛,变量太多了,谁知道你这个便秘是因为缺水便秘呢,还是直肠癌便秘呢,这年头检测设备也不靠谱啊。所以那医生说道:“这个还很难说,从他之前脑电图来看,可能需要点时间,但因为刚做完手术,我们还没有给他做格拉斯哥检测,等观察两天,我们会给他做这个昏迷程度的检测,但从我的观察来看,他应该是属于浅昏迷的,但这也不一定,我们会随时观测的。”
王珊珊又问道:“哦,医生——那第二个问题呢?”
医生道:“哦——第二个问题没那么严重,就是他的左腿,骨折的比较严重,小腿粉碎性骨折了。”医生看到王珊珊惊讶的表情,又给她普及知识道,”哦,你不要担心,这个粉碎性,并不是碎成粉末了,呵呵,只是断裂成三块或以上而已,放心吧,他虽然粉碎性骨折,但是没伤及股骨,现在医学这一块还是比较成熟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的,只是他这腿可能要经过多次手术,很长时间才能恢复,当然你们放心,我们肯定会全力以赴的,也会按照你们的要求,只要请的到肯定会请全市最好的骨科专家来的。——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王珊珊和陈康云显然没有被这医生的解说放下心来,本来心里有还有很多的问题,比如那腿为什么只用夹板,开颅是开了多大的洞,以后是不是会有后遗症,他会不会永远醒不来等等等等,但这医生最后的一句话,仿佛是在暗示:“他要离开了,说太多了你们也不懂,你们只要知道他以后能醒来,以后身体机能能恢复道以前就够了。”萝卜头和王珊珊俩人好像心照不宣似得的,都明白了医生的这个暗示,都只说了声谢谢,放那医生走了。
随后他们又去了监护室,他们没想到那医生说的监护室原来是重症监护室ICU,问了护士才知道,原来主治医生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决定,让陈康云在ICU呆一天比较稳妥。萝卜头王珊珊俩人心里同时暗骂这帮医生口是心非,刚才还说没事,其实全是“白色谎言“。陈康云这一进ICU,萝卜头他们反而搞不清楚,到底是陈康云真的还有危险,还是这医生只想赚钱宰他们一顿。但是这种愤怒自然是不好骂出来的,反倒还要照例感谢医生考虑周全,就好像古代的倒霉大臣,被赐死了还要“谢主隆恩“,又像古代达官兼并百姓土地,宰你的地那是老子看的起你。
再后来萝卜头又一直劝王珊珊回家休息,那些护士也像同情自己姐妹一样同情的说,要相信她们的专业水平,她们一定会照顾好患者的。可是王珊珊还是固执的像个想要玩具的小孩子,一直在橱窗前,好像非买了才肯走。最后萝卜头托人请了专业护工过来,这王珊珊才答应让萝卜头送她回家。显然在王珊珊眼里,这些年轻的护士根本没有那个专业护工的老护士来的“专业“,所以她更愿意相信那位高价位的大婶,毕竟一分钱一分货嘛,至少那位是直接受雇于他们的,工资是他们直接发的,是认了他们做老板的,而那些护士是受雇了医院,工资也是他们间接法的,但是那些护士只认医院的老板。所以王珊珊当然愿意相信自己的员工,不相信那些国家的员工,她倒不去想自己也是国家的员工。那些护士看到那位所谓的”专业护工“来了以后,更是安慰王珊珊说,现在又有你们自己的人在这里了,更要放心的回去休息了,累了一天脸色都难看了,不要病人没苏醒,到时候自己先病倒了,那不是雪上加霜,更加糟糕吗?还劝王珊珊要先养好自己,那样病人醒来才会看到一个光彩夺目的她。不过这些护士也只是嘴上功夫而已,心里其实并不是那么想的,等王珊珊他们依依不舍的走了以后,那群护士就在嘲笑,有钱人就是矫情,又在那里鄙视,有钱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被车撞成那样,还再那里幸灾乐祸,活该撞成那样。还好只是心里,嘴里这样,不然像道格拉斯·阿诺科斯基的电影《Nurse 3-D》(护士3D)里面那个护士陈康云就倒霉透了。
王珊珊回家的路上在萝卜头的车上一言不发,呆若木鸡的看着窗外的霓虹灯,看着来来往往的过路人,有情侣牵手欢笑着,有一家三口嬉笑打闹着,也有三五朋友玩笑着,唯独没有像自己这样孤独可怜的。她这时候忽然多想,自己只是个普通家庭的孩子,甚至普通农民的孩子也好。如果那样,自己的父亲就不会是局长,或许自己和陈康云早就结婚了,如果自己父亲不是局长,他也不会轻易自杀或被杀,陈康云也就不会出车祸——而现在自己的身为局长的父亲一死,后面必定会流言四起,一个厅级干部自杀或被杀,怎么可能不让人怀疑他的工作或思想没有问题呢,而且从中午自己在办公楼的情形看,那帮以前巴结自己爸爸的人,现在肯定害怕的很,树倒猢狲散一般,肯定是想躲的越远越好,说不定他们原来是爸爸的好朋友,现在都要说不认识他了,这帮势力小人以前,说不定以认识自己爸爸为荣,现在爸爸一死,他们就肯定以认识自己爸爸为耻了,巴不得早早托清干系,就好像打仗的时候主帅一死,那些原本想靠他升官发财的小人,全都临阵倒戈一样。现在想来,除了自己妈妈,表姐王雅莉,还有身边的萝卜头和陈康云,已经是没有人会关心自己了,以前那样追求自己的张强,他们现在肯定也知道爸爸死了,但是他连一个消息一个电话都没有,这还算是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吗?其他那些个追求自己的男人更是不用说了,王珊珊想到这里,转头看正紧锁眉头开车的萝卜头,心里一阵的感激,自己之前对他莫名其妙的好感似乎又加深了一层,要是没有他,自己真不知道怎样才能度过这个人生的一大劫,而且依现在的情形看,也根本就不用指望自己那帮亲戚了,尽管自己的那些三代以内旁系血亲的亲属数量庞大的可以对踢足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