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从珂深深，叹了一口气，“傲冰，我会好好，弥补你。但唯独，你要的情意......我无能为力！”
石傲冰悠悠举头，直直盯视着他，眸中如似，覆盖了一层，千年冻结的冰霜，“你既已，无能为力，缘何夜里，突然又要，来含冰殿，陪伴我？让我心存，一丝希冀，最后你却，残忍地将我，从云端，踢落谷底！”
就好似，一片绚丽的云彩，遇到了风暴，所有美妙的，幻想皆已消逝。
李从珂的神情，异常的平静，悠然回应道：“夜里，我来陪你，只是因为莲溪，有了身孕。她劝我，多来陪陪你，我不忍心，再让她为难。为了你，莲溪甚至，隐瞒了自己，有孕之事。”
言语间，李从珂的，俊颜上，情不自禁的，流露出，只有在，莲溪面前，方才会有的，温柔与疼宠之意。
傲冰的脑子，仿佛被，猛击了一棒，轰然震响。
“莲溪说……她身子不适，原是她……有了身孕。”
嘴角抽动了几下，傲冰似笑非笑，“我应该，早有察觉！想不到，莲溪她竟然，劝说自己，心爱的夫君，前来陪伴我，留宿在，我的身边！多么博大的度量，多么慷慨的胸怀！我能得到，你的一些，眷顾陪伴，竟然都是，拜她皇贵妃，所赐！”
李从珂目光，宁和的，望着石傲冰，继而恳然道：“傲冰，我的整颗心，已经都给了莲溪。你拥有，皇后的地位，皇后的荣华富贵，就不要......再与她，争夺我的心了！”
“争？”傲冰冷笑，“只可惜，我连与莲溪，争夺的资格，都没有！”
她愤愤然，站起身，平地掀起，一股风，带着满脸的恼恨，“李从珂，我根本不在乎，什么荣华富贵！你的心里，既然，只有刘莲溪，为何当初，不直接，立她为后？何苦，还要给我，一个虚情假意的，皇后名分？我情愿用，皇后之位，来换取你的心、你的情！”
傲冰真的怒了，心中燃烧着，最为猛烈的怨懑，宛似一只，受了伤的母兽。
李从珂被骇住了，只感到，此时此刻，多说一个字，多言一句话，都会错！
天际春雷阵阵，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含冰殿内，再次陷入，死水一般的，沉闷与静谧。
思虑良久，李从珂抿一抿唇，踌躇着，如何表述，才最为妥当，“这个皇后的位份，原是非，莲溪莫属的。”
停滞须臾，他看了看石傲冰，那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终是硬下心肠，开了口：“你骤然小产，你的伯父石敬瑭，苦苦紧逼，莲溪自责难过，所以......”
深沉的话语，仿佛一把，无形的利刃，划割着，傲冰的心，汩汩淌血。
未等李从珂说完，她便已，咬牙抢白，眼神寒气逼人，“所以，你才会，立我为后，以示补偿？！”
“是补偿！”李从珂拧眉垂眸，“但皇后之位，你亦受之无愧！”
“莫再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言辞！你以为，我还会相信吗？！”
石傲冰乜斜着双眸，冷哼一声：“今日，我总算明白了，我的皇后位分，原是他人，拱手相让！想我堂堂，威信军少将，竟然沦落至，此般低微，可怜的境地，真是可笑、可笑！”
突然，她狂笑出声，唇角、眉宇间，却流溢出，难以言喻的，酸楚与苦闷，“我是否应该，感激涕零，像一个没有，尊严的乞丐，接受这样的，施舍和怜悯？！”
“傲冰，我与莲溪，并无恶意！”李从珂的内心，交杂着愧歉、懊丧，惶恐不安。
“是，你们都无恶意！”傲冰一手指着他，一手扶着椅子，强撑着力气，“可是你们的，所谓‘善意之举’，却像妖魔的利爪，生生的，蹂躏了我的心！”
这颗心，跌到了，深渊之下，碎成丝缕，化作一滩，冷寂的死灰。
石傲冰揪紧了衣襟，身子剧烈地颤抖，“这种撕心裂肺的痛苦，比千刀万剐，更叫人，生不如死！你可曾，感受过？！”
突然一道，白光闪过，整座含冰殿，刹那间，亮如白昼，各怀心事的，两个人，神情明灭不定。
光亮转瞬即逝，宫殿内，又被一片黑暗，所吞噬。
伴随“轰隆”，一声巨响之后，一切似乎，又归于平静，耳边只剩下，“哗哗哗”，倾盆而下的雨声。
石傲冰直起身子，冷傲地扬起，娇俏的下颌，缓缓抬手，拔下了，头顶上的，莲花金步摇。
步摇“当啷”一声，坠落于地，她乌黑如瀑的长发，瞬时，飞泻而下，飘荡出丝绸一般的光泽。
李从珂莫名其妙的，看着她，愣怔在原地。
傲冰的纤指，在腰际拨解，玉带宽懈，扬手褪去了，身上的，粉色华衣，只着一件，雪色内裳，宛似一枝，清冷孤傲的白梅。
李从珂尴尬万分，臊红了脸，“傲冰，你......”
“这些东西，原本，就不属于我！”傲冰轻蔑的，冷哼一声，没有丝毫的情感。
甩手将衣裳，扔在地上，她昂首，踏了过去，如似一阵轻风，从李从珂的，身前飘过，取下悬挂于，墙上的铁鞭，兀自往，含冰殿外走去。
“傲冰！”
李从珂疾步，奔上去，攥住傲冰的臂弯，“你去哪儿？外面在下雨！”
石傲冰的身子，蓦然滞了一滞，侧转头，只看到她，挺直微勾的鼻翼，“从珂，如果......我在莲溪之前，与你相遇，你是否......会对我，动真情？”
深沉的声音，殷殷的询问，似乎依然，盈满期待，期待着，最后的答案。
然而......
李从珂徐徐，松开了，攥住她的手，思量片刻，只淡淡，回应道：“傲冰，在这人世间，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冷冽决绝的语气，依旧如故，毫无动摇，不留半点，遐想的余地。
傲冰黯然，垂下了眼睫，掩去了，那份曾经，有过的幻梦，唇角勾起，一缕笑，凄美苍凉，酸楚而又苦涩。
“极好，我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