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白山的葬礼在这周的最后一天,祁修人和子桑觉得要接近他们的家人,尤其是骨灰,这个时间是最好的了。
陈宝生年纪小,很多事情都还不知道,必须得靠他们调查一下。不能因为这孩子的一句话就替他把骨灰抢过来。
子桑好不容易找到一身黑色的衣服,不过等到了地方,她才发现祁修人并没有搞到请帖。
“你在开玩笑吗,你想靠什么进去?”子桑拎着自己码满刀片的手包恨不得砸死祁修人,“你以为你的身份在这种私人聚会上有用吗?”
祁修人整理一下衣服,然后脱掉了西装:“谁说我们需要请柬参加?”
子桑眼睁睁看着祁修人从后门和工作人员打了个招呼就走了进去。
事实上,祁修人对于普通民众的影响力还是太小,不然这些人怎么没一个把他认出来的呢?
祁修人熟练地换好工作服,还丢给了子桑一套。
“我就知道你不靠谱。”子桑嘟囔了句,也换上了制服。
陈白山葬礼的私密性很高,基本也没多少人来。要知道趁这种机会和其他公司联络感情的子女们大有人在,陈家这样做也不知道是孝顺还是避免某些人。
不过有一个人他们还是不敢不请的——江玉音。
江玉音非常恭敬地坐在下面听陈白山的子女们致辞,怀里还抱着一束白菊。子桑在胸口也别了朵白绢花,在远处偷偷看着江玉音。
祁修人却在认认真真地调查,他在致辞结束后站到人群里听他们聊天。目前掌握的情况是陈白山是个多么多么好的人,还有能耐教导江玉音。关于陈宝生的事没人提起半个字。
“你如果能正正经经地混进来,说不定还能问问那些人。”子桑数着她不知从哪里摸来的礼金信封靠到祁修人身边吐槽。
祁修人丝毫没有犯难的样子,他早就会料到没人敢提关于陈宝生的事,所以稍微留了一手。
给司戈发了条短信后不过十分钟就从正门那里传来了骚动,子桑正挑眉看的时候,陈宝生竟然就直愣愣地冲了进来,一边冲还一边大叫:“把爷爷还给我!”
顿时来拜祭的人都乱成一团,都是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只是吓到的种类不同,有些人是惊愕,有些人是厌恶,有些人是恐惧。
子桑顿时锁定了几个眼神不大对劲的人冷哼:“看来这小子没说谎,他的确和陈白山有关系。”
祁修人和子桑招手示意藏起来,毕竟这里还是有人认识他们的,不能被发现是他们在帮这孩子。
当然主要还是得躲着江玉音。
江玉音遇到这种事情却镇定地很,似乎完全没受影响,把白菊放到照片前就想从后门离开。
而现在当家的陈柏原都没来得及和江玉音道个别就急促地叫来保安要把陈宝生赶出去。
陈宝生指着陈柏原就大声喝道:“就是你!就是你硬生生把爷爷接走的!爷爷明明说要一直在容镇,走了也要埋在那里!你为什么要把他带走放在那个铁盒盒里?!”
“哪里来的野孩子!”陈柏原一把揪住陈宝生的衣领,拉着他就想往外拖,“现在的保镖都是吃白饭的吗,连小乞丐都往里面放!”
陈宝生差点要被陈柏原勒死,用脚一踹男人的大腿就挣脱跌倒在地:“咳!我才不是什么乞丐,我是爷爷的孙子,陈白山的亲孙子!”
此言一出,全体哗然。
没有人听说过陈白山还有个这么小的孙子,现在祁家的长孙陈叶生已经二十二岁,最小的孙女也十八了。
眼前这个孩子,最大也只有十四五。
听到陈宝生的叫喊声,连江玉音都停住了脚步。
陈宝生揉揉脖子,朝门外吼了一嗓子,巴喵就一边狂吠着一边跑了进来,然后站在陈宝生面前虎视眈眈地看着所有人。
“你们要是不信,咱们就上医院做亲子鉴定!我爷爷同我说了,他是一定要葬在容镇的!”陈宝生理直气壮地站在人群中央,虽然他平常叫不动巴喵,可祁修人之前教了他几句鸟语这蠢狗竟变得听话了起来。
祁修人听到陈宝生及其不标准的荷兰话轻轻摇了摇头:“那条狗听不懂中文而已,其实叫他干嘛就干嘛,比这臭小子聪明多了。”
子桑白了一眼祁修人,她其实全程在看江玉音。本还想跟着她出去看看,没想到江玉音竟然停了下来,直觉告诉她,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你别胡说八道,爷爷才不要和你做亲子鉴定!”旁边那个最小的孙女陈妙生立刻就站了出来指着陈宝生的鼻子叫道。
子桑轻哼了一声:“他们闹得这么厉害,八成是为了钱。”
“也有两成是为了江玉音。”祁修人眼珠一转,突然想到一个可能,“你想,这种事江玉音做着应该更方便,更何况她是陈白山的徒弟。”
子桑点点手指:“你的意思是说,陈白山给了陈宝生能威胁到江玉音的东西,陈白山的亲人为了讨好江玉音或者受了威胁要排挤陈宝生?”
祁修人思忖后摇了摇头:“不,东西还不在陈宝生手里,不然江玉音早就得到了。从一个孩子手里抢东西还不容易?估计陈白山计划给陈宝生的那份遗产才是江玉音感兴趣的。”
子桑挠了挠下巴:“她不缺钱……不过最近江玉音要回俄罗斯继承‘大统’,清理以前认识的人避免被泄露信息的确是她能做得出来的。”
祁修人也把视线投向了江玉音:“反正她继承的那个地方肯定不会让她在燕南再有任何牵连,陈白山本来就是她的老师,应该对她的弱点很清楚。因为这个想除掉他的可能性应该更大吧。”
这让子桑想起了自己以前的遭遇,不由得打趣道:“看来弑师是我们这些人必做的功课吧?”
祁修人知道子桑是想起了她逃出集中营时候的事,不过他的引道者Lee也是因为他才进了监狱。所以……祁修人自己也没什么可好说的了。
江玉音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转身离开,只不过在离开之前和盯了好一会儿陈宝生。
陈宝生面前站着恶犬,后面的保镖也都不见。陈柏原偏偏还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太动粗,毕竟这小子已经把话都说了出来。
陈宝生只是个粗野孩子,他不懂得太多勾心斗角,他只知道爷爷的遗愿就要完成。陈宝生心里根本就没想过要得到陈家的家产,在他的印象里,这样的家庭和他想要的大相径庭。而且陈白山和他说过:钱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东西,多可以,可不能多到自己把控不住。
一个人能有多少钱,是由他自己的能耐决定的。
陈宝生决定自己只是个孩子,就算有了大把的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总怕丢。所以在祁修人来的时候,他赶紧把金条都推给了祁修人。
能被陈白山信任的人一定是能人,能人就一定能把控很多钱。
子桑递给祁修人个眼神,自己猫到门口去跟踪江玉音去了。
祁修人轻啧了声抱怨:“诶,也不知道是谁接的这个任务。”
陈宝生还在和陈柏原理论,祁修人又发了条信息给司戈,要他把陈宝生安全接走。然后自己也去追子桑了。
在这种公共场合本就问不出什么隐私,他只是想看看陈宝生说得到底是不是实话。也不是他不信任这个孩子,只是怕他受人利用。
子桑跟到一半就停了下来。江玉音反侦察力很强,她不能跟得太紧,不过江玉音在走到停车场之后就停了下来,还和自己的跟班说了几句话。
那个跟班闻言就离开了。不一会儿,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走了过来。
祁修人这时候也赶到,看到那个男人就是一愣。
竟然是南一方。
南一方绕着江玉音走了半圈,然后和她说了几句话。似乎不是太愉快,不过江玉音还是很冷静耐心地和他讲话。
这其实有些奇怪了,南一方再怎么厉害,再怎么有影响力,江玉音也不该如此怕他。
毕竟一两个月后,江玉音身后就有着成百上千的后台,南一方只是用自己的个人暴力让各种道上的人臣服,若说遇到个权势真大的,让三分或许会,可不能在他面前这么恭敬。
子桑示意祁修人随时准备撤离,南一方的听力很好,估计现在早就听到有人在监视他们了。
果然,南一方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江玉音也顺着他的眼神看了过来。
祁修人见状拉着子桑立刻就跑,然而江玉音一个电话就让她手下的人堵住了两人的路。
“祁先生,子桑小姐,如果要找我,可以正大光明地通知。”江玉音看向祁修人的目光已经有了些冷意。这么多年,祁修人半点没被她打动还说那种话伤她,爱是不会消失,但怨气总是会有的。尤其是祁修人现在还拉着子桑的手,这两个人在一起让她异常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