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叫催拂晓,几只的公鸡扯着暗哑的嗓子相互示威。漫天洒下的毛毛雨,不急不躁的在细风中飘荡,天地间一片雨雾迷蒙。
“一场秋雨一场寒啊。”叶紫玥紧了紧肩头碧荷色的轻纱,将一丝夹杂着细雨的秋风挡在了外面。
眼前的这一切都太安静了,安静是让人难以置信。她脑海中忽然就冒出了一句话:山雨欲来风满楼。
“紫玥”岳浩东此刻的头又沉又痛,他还是昨夜的那身灰蓝色衣衫,一夜过后已经尽是些深浅不一的褶皱。
“岳大哥,快回家吧,你昨夜喝醉了。”她话没说完就已经转身准备回房间,他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手撑着回廊的柱子,另一手捏紧了她纤弱的肩头。
她微微皱眉,然后一挑肩,想要摆脱他的钳制,谁料他却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你听我说,我从未改变过对你的心意,你爹说过,只要我能得到皇上的信任,在朝堂之上立稳了脚,他就将你许配给我。”
“够了,岳大哥,你已经娶妻了,不要再纠缠于过去了好吗,我都已经放下了,只当你是哥哥,你怎么……”
“不可能,你怎么能放下,我们彼此是真心的,”他眼神突然有点混乱,叶紫玥用尽浑身的力气狠狠的将他推开。
“难道,你真的爱上了那个煜王爷?”
“浩东,你现在是干什么呢?”一声严厉的声音在回廊里响起。叶青远一早起来就听到家丁禀告了昨夜的事,一赶过来就狠厉的训斥起岳浩东来。
岳浩东眼睛始终盯着一脸不耐烦的叶紫玥,她别过脸去,看向天地间的雨帘。
“来人,送客!”叶老爷一看这情形也怒了,冷冷的下了逐客令。
岳浩东也渐渐恢复了理智,他经过叶青远的时候,眼神中有一丝复杂。
细雨中街上的人来去更加匆匆,叶紫玥撑着一把涂画着玉芙蓉的油纸伞,慢悠悠的踏着碎步往前。
不知不觉竟然又走到了那家鹤立鸡群的古朴小店,她想想那次自己穿着男装在这里边,像躲瘟疫一般躲开轩辕靖煜,眉眼间点染上一抹笑容。
“店家,最近可有什么新画?”
“啊,小姐看起来有点眼熟啊,是不是来过本店?”还是那位沉稳的店主出来,他却又摇摇头,“应该不是,出入本店的客人本来就乏陈可数,如果再次光临,我应该记得的。”
叶紫玥笑而不语,看了一会儿画,无非还是那些,忍不住回头问店主:“那个叫贾真的店仆怎么没在啊?”她喜欢听故事,尤其是在宫中见到那个疯掉的女人之后,民间的传说,有时候就是真相也说不定。
“他啊,前天回老家去了,看来姑娘真是本店的回头客,看来真是老夫年纪大了。”
“这位公子,随便看看,随便看看。”
叶紫玥回头,看到一身耀眼的白衣,就连那人头上绾发的玉簪也是汉白玉。
她一边打量着,一边慢慢靠近过去,眼中已经盈满了激动的热泪。
那人一直看画,感觉到了有人靠近,才转过头来,朝着她轻轻一笑,转头继续赏画。
叶紫玥脚步僵住,他看到自己怎么可以是这么淡漠的笑容,她想问他怎么逃出来的,伤口可好些了,一肚子的问题还没来得及质问出口,就那样呆呆的站在那里,直直的看着那人对她毫不搭理。
“轩辕靖煜!”她忍不住喊出声来。
那人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看她,一脸的疑惑:“你还真是少见,别人见了我都跪着喊我王爷,真是胆大呢。”
“轩辕靖煜,你怎么了,别玩了,快跟我说说啊。”
“这位姑娘,你没事吧?”他慢慢走近她,看她一张倔强的小脸上写满了着急。
她看到他眼中分明就是陌生和不屑,他到底怎么了?
“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笑话,本王为什么要认识你啊,”他转过身子嘀咕了一声,“又不是什么绝世美人,真是。”
她脑海里立刻就浮出一张脸,更确切的说是一张冰冷的银色面具,她快步走出门,抓起门边的油纸伞,冲进雨幕。
“啊”
“长不长眼啊,走路也不好好走。”她迎面和一对同撑一把伞的小夫妻撞上,几根伞骨发出脆生生的断裂声,她也被撞倒在满是泥水的地上,双眼无神,伞落在一边,越来越绵密的雨浇在她的头上,身上。
“算了,走吧,好像是瞎子。”小妻子捅捅丈夫的胳膊,歪头示意快走吧。
字画店里,一道犀利的目光穿透雨幕,望着跌坐在水洼里无助的人。
他刚要踏出去,“主人。”身后一声沉稳的声音响起,店主还没说什么,轩辕靖煜迅速回身进了后堂。
她感觉打在脸上的雨珠停了,眼前一抹黑影。她抬起头,一身暗紫色的袍子,白色玉带束腰,在往上是及其不搭的黑色披风,帽檐几乎遮住了整张脸,但露出的一点缝隙还是可以看到银光一闪。
叶紫玥一下子跳起来,伸手也就只能够抓到他的脖颈处的衣领,她头发湿嗒嗒的贴在脸颊上,略施的粉黛也已经冲洗掉了。她直视着他的眼睛,痛喊:“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你说话啊”
“只能我一个人想着你,所以我让他忘记了你啊。”他说的一派理所当然。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
她疯了似的嘶吼,好在雨势越来越大,街边已经没有了往来的行人。她不解恨的用力捶打他的胸膛,小小的拳头敲得“当当”,不一会拳头便通红了,双手都隐隐作痛,她还要继续敲下去。面具底下的脸阴沉沉的,他甩掉手里的伞,一把攥住她的小拳头,一手将她的脑袋埋到怀里。她挣扎不开,索性隔着那薄薄的衣衫用力咬了下去,他身子一抖,“嘶”他紧了一下牙关,她好像咬在了他之前的伤口上,但他仍没有放开她,任她肆意的发泄。
断骨的纸伞横躺在一边,原本不该凋落的玉芙蓉此刻却被溅了满身泥污,蔫蔫的耷拉着脑袋。
她的满腹委屈的泪水和着雨水一起湿透了他半边肩膀。
她的啜泣声渐渐低了下去,他伏在她耳边轻声说:“咬吧,反正以后都是你的人了,随便咬。”
也许是吹过来一阵凉风,她听了他的话抖了一下,却没忍住笑意“扑哧”一声破涕为笑。
他松开手臂,她得以抬起头来,恨恨的说:“我这是找你算账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说到底……”
“哎,等等,你别忘了,那次给你喂药的时候,你可得负责啊。”他口中吐出的声音犹如碎玉一般好听,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十分邪魅。
她敲了一下有些呆愣的头,她总觉得他刚刚的怀抱太熟悉,太温暖了一些。她怎么能贪恋一个恶魔的怀抱?他拾起自己刚刚甩掉的伞,掰开她紧握的手,塞到她手掌中,他转身离开了,孤单的背影渐渐被雨水冲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