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快回去吧。”绿影打着帘子,叶紫玥对着一脸不舍的父亲道别。
哒哒的马蹄声在街道尽头渐渐淡了。
叶青远一直望着远去的马车,他现在能放心的让她进宫去了,这次有照应了。毕竟她们是母女,她应该也想找机会和紫玥相处吧。
叶紫玥还是像上次一样住在和云萝一墙之隔的地方。
一推开房门,里边讲究雅致的陈设倒是吓了她一跳。
“哇哇,小姐,这变化也太大了吧。”上次来的时候还只是空荡荡的房子里摆着一张小桌而已。
名家古迹挂在墙上,翠竹屏风,青花瓷瓶摆在墙边,这一切都合她的心意。
“太后娘娘懿旨:叶紫玥画师舟车劳顿,妥善安排后先不用觐见,明日再召见。”
“多谢太后体恤,紫玥感激不尽。”
叶紫玥放好了东西,换上一身翠蓝色宫装,裙子上绣着细碎的紫薇花,肩上披着乳白色轻纱,头上斜插一支月梅花玉簪,铜镜里的倩影,简单不失典雅,不施粉黛一样倾尽风采。
“哎哟,本宫没看错吧,这不是叶画师吗?”一声黄鹂一般的脆响从叶紫玥身后响起。
叶紫玥回头,颖妃正身着火红的鱼尾长裙,迈着细碎的莲花步,婀娜多姿的走过来。
“娘娘,别来无恙啊。”
“哼,你自求多福吧。”颖妃扭着妖娆的身子从她旁边擦身而过的时候在她耳边低语。
“小姐,你别生气,看前边有个亭子,咱们去那里坐下歇息一下吧。”绿影指指离她们不远处的一个凉亭。
“好,走吧。”
凉亭被一簇簇富贵牡丹包围着,大团大团的红白相间的花铺展在眼前,随着微风吹过一阵阵香气。石桌石椅都是真正的汉白玉砌成,凉滑中有一丝温润。
“你怎么在这里?”玉石滚碎玉盘的好听的声音。
叶紫玥高兴的站起来,“轩辕靖煜,你,你记得我了?”
“我当然记得你了。”轩辕靖煜玉扇轻摇,一袭宝蓝色长衫,深色锦带束腰,说话间已经坐定了。
“你真的恢复记忆了?”紫玥盯着一脸悠闲的轩辕靖煜慢慢坐下。
“你,不就是画店里那个不懂礼数的,”他略略躲开一点叶紫玥的直直的眼神,“长相一般的丫头嘛。”
“你说什么?”叶紫玥一拍桌子又站起来,桌子没有丝毫的响动,倒是她的手掌通红,忍不住甩动了一下。
“王爷,那么我这个不懂礼数的丫头就先退下了,不打扰王爷雅兴了。”
“不送。”轩辕靖煜毫无波澜的眼中终于重新翻涌起复杂,将玉扇打开,透过玲珑剔透的扇骨,看着她气急败坏的背影,紧抿的薄唇上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他一定会查明是谁害死了生母和养母,报仇雪恨,同时他不会对她放手。
“怎么了,你们吵架了?”皇帝经过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皇兄,说的是什么意思?”他再看一眼她走过的方向,“难道皇兄觉得我们很熟吗?”
皇上被他这么一问倒是有些呆愣,自己这是要把派人跟踪他的事情说露馅啊,一敛神色,笑着说:“只是听闻你之前去叶府拜访,所以猜测你们应该见过。”
“是吗,我有吗?”他似是而非的一句话让皇上也谨慎的不敢再贸然说话了。
“气死我了,这一来就碰到这俩人寻晦气。”
“所以啊,小姐咱为什么还要回来嘛。”
高高的宫墙很快就把太阳挡在了外面,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皇宫各处都掌了灯。一阵凉飕飕的夜风袭来,烛光忽明忽暗,有一种鬼影幢幢的阴森。
叶紫玥简简单单的洗了个澡就躺倒在了床上,一天劳顿,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窗子忽然一开,一个黑影闪进屋内,一抹清冷的月色倾泻进来,透过轻纱照在床上的人脸上,夜色中叶紫玥皮肤都透着亮白,眼眸中有星子一般的光芒闪动。
月色洒到银色面具上,闪着亮眼的光。他慢慢走近了床,听着里边平稳的呼吸,轻轻掀开粉红色的床幔一角。
“是你?”她将一双秋水般的眼眸瞪得圆圆的,现在看到面具人,她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惊惶。
“没想到你还没睡。”他也不知道避嫌顺势坐在了床沿上,雕刻精致的古木花纹床上,有一股暧昧慢慢散开来。
叶紫玥此刻已经是脸红到了耳朵根子了,虽然自己穿着亵衣,裹着蚕丝锦被,但仍然觉得自己像是被偷窥了一般,浑身的不自在。她索性抱着被子坐起来。
“你本事可真大,连这皇宫中都是进出自如啊。”
“哼,武功多高不敢自夸,但是至少进出你这里绰绰有余了。”他终于将那直直的视线从她脸上移开,打量起房间的陈设。
“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吗,还有你到底给我那个朋友吃了什么毒药?”
“你在宫里边住的不错啊,”他悄无声息的下了床,拿起一个青玉古瓶抚摸着,“我凭什么告诉你啊?”
看了一圈房间的东西他又重新坐回到床边,慢慢靠近一直在后退着的叶紫玥。叶紫玥忽然停下,她身后是冷冰冰的墙壁,贴着薄薄的一层锦衣,触及后背的皮肤,一片滑凉。
“你干嘛!”她伸出一只手掌抵在他结实的胸膛上。
“而且告诉了你,有什么好处呢,”他单手挑起她的下巴,“要不我告诉你,你以身相许,怎么样啊?”
她收回手,没好气的打掉他轻挑的手,“不说算了,我早晚会查处来的。”她生气的重新躺下将锦被一直蒙到头上,连一丝头发丝儿都捂进了被子,只见锦被上的玉兰花绣图在月光下开得正盛。
他嘴角的笑在面具下绽放,温暖如春风。“那我先走了,别太想我啊,还有,宫中一切小心,免得再进死牢啊。”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而他偏偏喜欢把别人愈合的心重新捅出洞来。
她听到外面没有了响动,从被子里钻了出来,闹了一会儿还真口渴了,赤着脚走下去。月光被一抹乌云遮住,房间里漆黑一片,她一边抹黑路一边嘟哝,“真是个自负的家伙,想鬼也不会想你。”
“那我多伤心啊。”她身旁黑漆漆的地方忽然冒出来一句话。
再怎么说她也一直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胆子也没那么大,“啊,唔……”
她刚喊出声,一双大手就捂住了她的嘴巴。
“你怎么了,想要把别人吵醒抓我吗?”
她被他捂着说不出话来,只是摇摇头,他慢慢松开她。
月华又已经如水一般流淌着清辉,她顺口气,手轻轻抚一下自己的心口,看着他的面具,“你,你不是走了吗?”
“还没道别啊。”他振振有词,说的义正言辞。
“那现在走了啊,过几天再来看你。”窗子只是一闪动,屋内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
她反倒睡意全无,摸索到火镰,将一半截蜡烛点上,整个房间摇曳着黄灿灿的烛光。
月华如水,夜色在宁静的月光下升腾着不甘示弱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