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真的不要我跟着伺候你吗?”绿影有点依依不舍,又怕小姐照顾不好自己。她听小姐说过了,煜王爷已经完全不记得她了,这让她更加担心。
“人多了不方便啊,本来带上我就够拖累他们的了。”
“还挺明白的,知道就好,路上少添麻烦啊。”轩辕靖煜看着主仆就像生离死别一样,实在是忍不住了。
叶紫玥狠狠地白了他一眼,绿影却在心里暗叹:以前王爷对小姐多好啊,为什么会不记得了呢?
叶紫玥走进这辆看似极其普通的马车,一股淡淡的紫檀香气扑鼻而来,马车上铺着一层厚厚的兽皮,一边有个手炉,里边燃的香不时飘出一点点白雾状的烟圈。
她看得出来,布置这个马车的人还真是花了一点心思的。毕竟是去灾区,外面华丽了还真是太扎眼,不知怎么她又想到了最初与轩辕靖煜相遇的那家古朴的画店。
提早就已经知道路途会很崎岖,但是还是被那一阵阵颠簸弄得头晕乎乎的,肚子里也翻江倒海。她掀开一侧的帘子,正好对上了轩辕靖煜的视线,手心里的汗被灌进来的一阵风吹干。
“停一下,大家喝点水歇息一下。”轩辕靖煜对着一边的仆从说。
车子一停,叶紫玥终于支持不住,急急的扯开帘子,呕吐起来。
轩辕靖煜已经下马到了她跟前,轻轻为她捶打后背。她抬头看一眼他,额头上是密密的细汗,发丝也粘连在一起。
“受不了为什么不早说?”他话里有丝责备。
“小玥,你怎么了,没事吧?”骑着马走在最前边的岳浩东已经折回来,飞身跳下马到了紫玥身边。
“我,没事了。喝点水休息一下就好,”她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在阳光下,脸色有点透明。她突然发觉现在和轩辕靖煜的姿势有点不雅观,脸上立刻腾起一抹红晕。
“是不是发烧了啊?”岳浩东说着就习惯性的伸出手想要去摸摸她的头。
“进去吧,别再吹着风。”轩辕靖煜一把紧紧抓起她的胳膊,生硬的塞进马车里去,岳浩东尴尬的收回落空的手。
“岳大人,咱们继续出发吧,否则今晚就找不到客栈下榻了,本王可不想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过夜。”
岳浩东不甘心的看着放下来的轿帘,仿佛要把那层帘子看透了,看到紫玥身上,但还是骑着马又赶到前面去了。
轩辕靖煜将帘子轻轻掀开,一下子便跳了进去。马车又摇摆了起来,轩辕靖煜将自己身上的厚毛毡脱下来,给她垫在后背上。
“你干嘛?怎么上来了?”叶紫玥睁开眼睛,挣脱开他的手臂,毛毡从她肩部滑下来。他猛的坐近了,不由分说的环抱着她,她吓得不敢睁开眼睛将头偏向一边,他将软软的垫子固定好之后收回了胳膊。
“你怎么不骑马了?”小小的空间里,两个人的呼吸声都清晰的可以听到。
“本王给自己布置的马车,当然要进来享受一下了。”他一脸的理所当然,颇有些痞气的将头靠在一块兽皮上。
“你一个大男人,还要弄得这么……”她想说他娇气,可是忽然又一想,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了啊,自己干嘛要和他这么开玩笑,像是很熟络一般,想着就突然缄口。
他发现她忽然正色,有些不解,却见她挪了挪身子,离他更远了一点,她这是要和自己保持距离?车子忽然一个趔趄,她重心一个不稳,跌到他怀里。
他闻着她熟悉的发香,忽然后悔那时候放她回去,要不也不用为了逃开太后的阴谋这样带着她吃这些苦头。顺势揽着她,“这可是主动投怀送抱?”
她突然一把推开他,“王爷,我……”
他不防备被她推得一个趔趄,一下子撞到了马车的棱角上,疼的他紧紧咬着下唇。刚才岳浩东临走时恋恋不舍的表情,浮现在他的脑海,眉头紧紧的皱到一处。
她也后悔刚才莽撞的推开他,看他吃痛的表情心里过意不去,不知道有没有撞到伤口,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的伤口好点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连我自己都忘了是怎么弄的。” 一边说着一边注意着她的表情。
她屋檐以对,陷入沉默。回想起那时候他说过的话,小时候,那个小影子真的是他吗?
于是两个人在接下来的路上静默无语,各自怀着心事,只有淡淡的清香飘荡在两人之间,朦胧的香雾缭绕纠缠。
“王爷,叶姑娘,到城里了。”马车走了一段平稳的路,外面有人禀告。
她掀开侧帘,看到街道上有稀稀落落的人流,买卖东西的商家有好些已经关了门。
马车戛然而止,不觉之间已经到了客栈。客栈很是简陋,酒旗上的字迹已经在阳光的曝晒之下渐渐黯淡了光影,进门桌子和座椅一看也是年岁久远,棱角都已经磨得光滑了,不过倒是整洁。
叶紫玥穿了一身红色,像一团火焰,下车时候被轩辕靖煜不由分说的罩上了白色毛毡,进入客栈时,所有的客人都抬头看向他们。岳浩东紧紧跟在紫玥身边,一边走一边询问她身体有没有好一点。轩辕靖煜斜着眼看着他献殷勤,一脸的鄙夷,紫玥对着岳浩东感激的笑容让他心里更加不舒服。
“几位客官,这边请。”小二一下把白色条布往肩上一搭,引着一行三人往里边走。岳浩东拉开一条长凳,让紫玥过去坐,轩辕靖煜打个哈欠,抢先一步过去坐下。
“怎么有脸皮这么厚的人,”紫玥小声嘟哝了一声坐到旁边。
岳浩东是个很稳重的儒雅之人,自然笑了一下,“小玥,我记得你最喜欢吃糖醋鱼了,小二来一盘你们的特色鱼。”
“好嘞,客官还需要点什么?”
“酥皮鸡肉”
“酥皮鸡肉”
……
轩辕靖煜和岳浩东异口同声的喊出来,叶紫玥却有点尴尬,两人这是较的哪门子劲啊。
两个人终于如同吵架一般将菜点完了,满满一大桌子全是平日里她爱吃的菜式。
“小玥,来尝尝这个鱼,做的很是鲜美可口呢,”说着话她米饭碗里已经多了一块香嫩的鱼。
“好,岳大哥,我自己夹菜就可以了。”
“这是出来赈灾,不是看一些人浓情蜜意的,哼!”轩辕靖煜筷子一下拍在桌子上,忿然起身就往楼上走去。
一顿饭吃的不欢而散,各人终于回到自己的屋子,叶紫玥长长的舒一口气,那个轩辕靖煜难不成是在吃醋吗?不过他不是早就将自己忘了吗?
吵嚷热闹的客栈在掌灯十分就已经行客稀少了,喝酒划拳的声音渐渐堙没在夜色里。黑暗像宣纸上滴上的墨迹,晕染开来,并且墨迹一发不可收拾。
“爹,你究竟在哪里,还好吗?”她打开窗,看到月光里好像掩上了一层细纱,对父亲的担心又涌上来。
“大晚上开窗,招贼。”窗前突然出现一团黑影,接着眼前是一张放大的银色面具。
叶紫玥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时那人早已经从窗子跳进来了。她急忙伸出头去,看看周围的人都没在意她,赶紧关上了窗。
“你怎么会在这里?”真是阴魂不散啊,她压低了声音,生怕住在隔壁的两人会听到。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啊,看你和那个有妇之夫岳浩东关系不错啊,是不是我让轩辕靖煜失去记忆正合了你的意啊?”他大模大样的坐在桌边,白玉一般的手里把玩着一个白瓷茶碗。
“你说什么呢?”她压住了怒火质问,“你赶紧出去吧,我得休息。”一见到他,心中说不上是喜悦还是什么,但嘴巴却不饶人。
“一见面就赶我走啊,你就一点不想我?”他站起来,缓缓走近她,一股轻微的香气陡然扑进她的鼻子。
他看到她的脸红透到了耳根,突然坐回去正色道:“隔壁的那两个男人,如果只能活一个,你选哪个活着?”他眼睛紧紧抓着她的眸子,连眨一下眼睛都不放过。
“我要他们都活着。”她对上他的眼睛坚定的说。
他眼中有过期待,有过犹豫甚至说焦急,可是听到她的答案,一下子眼中翻腾的巨浪成了一泓泉水。
“这么舍不得?”他像是自言自语般已经到了窗边,看来她终究是没有放下那个岳浩东啊。胸口有一股闷气,又像是猫爪抓挠过一样。
“哎,”她疾步过去,纤弱的手抓住他半截衣袖。她看到他有些失落的背影忽然想要解释,下意识的走近了他。
他有一刹那的恍神,回头眼中写满了疑问。
“他们两个人,一个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一个是我不想伤害的人,”停顿了半天,她缓缓说“我干嘛要和你解释这些,真是,你快走吧。”
他听完这番话,心情立刻就好了,她这是不想自己误会?面具之下的脸上已经阴云散尽,阳光万里。忍不住抬手摸摸她的头,“不用担心你父亲,他暂时没事。”这是不是代表她已经开始接受自己雪血沫主人这个身份了呢?
叶紫玥想问什么,还没想好怎么开口,窗子就灌进来一阵凉风,空气之中只残留着一点点似曾相识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