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紫玥时不时地瞟一眼坐在身旁假寐的轩辕靖煜,他和那个人会是同一个人吗,为什么给自己的感觉那么像,可是又那么不像呢?
“看了一路了,还没看够吗?”他忽然睁开眼睛。吊梢的眼角,眼中有点红血丝,看起来有点疲惫。
“你现在怎么这么自恋,以前可不这样啊。”她迅速挪来视线。
“奥?我以前?”他眼里染上一丝促狭,故意靠近了她“我们以前就认识?看你好像对我很熟悉的样子?”
她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故意打哈哈,“王爷那么尊贵的身份,怎么能是我着一介平民结识得起的?”
“王爷,岳大人和众人在前面。”车外人声音传进来。
他先下车去,由于这辆马车是暂时的,没有预备脚凳,她只能将手搭在他早已伸出的手掌上,被半扶半抱着下了车。他掌心的虎口处同样有些粗糙,她抬头看他的眼睛,心里的疑惑多了一分。
岳浩东早就迎过来了,“王爷,小玥,你们昨天去哪里了?”
“叶小姐昨天突然不舒服,我一着急,没来得及支会你一声就带她去医馆了?”轩辕靖煜脸不红心不跳地匀速说完。一边的叶紫玥起先睁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玥,你没事了吧?”岳浩东一脸关心地靠近紫玥。这时与她相隔一步的轩辕靖煜突然上前,将手放到她的额头上。
“王爷,那个男女授受不亲”她微微向一边偏一下头,他的手知趣地离开。
“恩,已经不烧了。”她等他若无其事地说完,心里暗暗嘀咕:本来就没发烧,真是说谎不打草稿。
为了以防万一,岳浩东这次吩咐好了人在前边领路,自己骑着马在马车不远不近的地方,余光时不时扫一眼马车,都快把车看出窟窿来了。
马车外的情况在里边看的一清二楚,轩辕靖煜又忍不住带着一点酸味儿嘲讽:“你这个岳大哥即使已经美人在怀了,可是对你还是很记挂啊。”回京后他二人的传闻他也多少听到过一点,怎么说心里也有那么一点不舒服,虽然他清楚紫玥的性格,绝对不会对那个有妇之夫感兴趣,可是那个岳浩东看着紫玥的火热眼神让他恨不舒服。同样身为一个男人,他能读懂那双眼睛里不仅仅只有关怀那么简单。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岳大哥从来就很照顾我,不管是成家之前还是现在。”她到现在已经全然放下,将他当哥哥而已,可是那次岳浩东和自己的告白她不是不懂,可是他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她有分寸。
“恩,听闻那个刘雨是皇城有名的美人,而且温柔娴淑,是个真正的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呢。”轩辕靖煜一边说一边将风吹开的一条缝隙的帘子狠狠拽下来,挡住外边那一缕视线。
“小姐,公子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行行好,贵人给点吃的吧,我家里还有生病的老母,再吃不上就要饿死了……”到了遭受了蝗灾的地方,刚下马车就看到路上摇晃着许多衣衫破烂,蓬头垢面的人,就像行尸走肉一样拖着身子,有气无力地乞讨。紫玥一行穿戴整齐的人一出现,倒是显得格格不入。
紫玥细细看下,那些人脸上除了灰渍,都苍白成青紫色,双唇也都干裂了。难民们看着他们,像是看到了煮熟的肉,有些虎视眈眈的,但是忌惮一群护卫,不敢贸然冲上来将这一行人抢个精光。
“小姐,行行……”一双脏的看不出原色的手颤抖着抓住了紫玥的衣衫。一个护卫怕生出事端,赶紧过来想让那人走开。可是那人依旧眼巴巴地望着紫玥,乌黑的脸蛋上眼白特别的醒目。护卫刚想将那个脏兮兮的身子推开,那人却先倒下了。
“你没事吧?”紫玥吃了一惊,连忙蹲下身子去看那人。
“我没事,”她想要把那人扶起来,可是那人早就抓住了旁边轩辕靖煜的手,“我真的没事,可是,求求你们了,救救我娘,她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还害了病……”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此时的男子早就已经泪流满面。
轩辕靖煜示意属下将他一起带着往前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总是需要个当地人,一些事情才好处理,而且他刚刚打量了一下,这个人不同于一般的乞丐,因为即使穿着再破烂,他还穿着一双袜子,这个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们从小就养成的习惯。
轩辕靖煜派了人到当地的衙门,命令他放粮救济灾民。然后与紫玥和岳浩东一起和那男子去了他家,看看他母亲生的什么病。灾后最害怕的就是瘟疫,那会是比将军屠城还要可怕的事情。
推开一扇大门,一阵死寂的气息。“咳咳,咳咳……”
“娘,娘,你怎么了,有人来救你了,娘……”男子扑倒在地,然后转身死命地给三人磕头,额角很快就血红一片,如同一朵盛放的红玫瑰。
“你先起来,先给你母亲喂点吃的吧,看她脸色都灰白了。”
“我家中只剩下四堵墙壁了,连老鼠都不稀罕光顾了。”男子苦笑。
“爷,您吩咐的米,拿来了。”一个属下背着半袋米向着轩辕靖煜交差,一圈人惊大了眼,他什么时候吩咐人去拿的米,简直太及时了。
“还愣着干嘛,快煮粥给你母亲喝啊。”轩辕靖煜看着紫玥眼中对自己的赞赏,心情大好。
“王爷大驾,下官该死有失远迎。”门外呼啦啦跪倒了一片。
“你确实该死”县官听到这里浑身开始颤抖,小命就捏在这王爷手中呢,他一念之间就可以让自己身首异处啊。
“不是因为没来迎接我,而是,街上那么多难民,为什么迟迟不开仓放粮救济?”县官早就已经吓得有些瘫软,旁边一个气度不凡的中年人跪在一边,一直不卑不亢,这时候抬起头来:“王爷,您有所不知,现下粮库里的粮食,除去一些应急储备,剩下的是种子粮,吃了那些,来年乡亲们就只能干瞪眼了。”
轩辕靖煜若有所思地看一眼那人,“先救人,我会再想办法的。”
“叶相可曾到达此地?”县官萎顿的身子活动了一下,“回王爷……”
“咳咳,咳咳”
“娘,你怎么了?你醒醒啊,醒醒啊……”所有人都被这一突发事故给惊住了。
“快,郎中。”
“娘,娘……”叶紫玥心里抽痛,忽然受了刺激一样,眼睁睁地看着娘亲在自己的眼前过世,偌大的天地间仿佛只有她一个人,一阵战栗席卷全身,加上连日奔波她眼前终于一黑,昏了过去。
“你怎么了,醒醒啊。”马车上,轩辕靖煜赶紧摇醒了浑身颤抖的紫玥,刚刚她做恶梦了吧。
“别抛下我。”她迷迷糊糊地趴到他怀里,嘴里还在不停的碎碎念,双手抓得他生疼。刚到驿站,他抱着她跳下马车,郎中也风一般赶到。
“这位姑娘是长途跋涉,旅途颠簸,疲惫过度导致的,吃下小老儿开的这服药,发发汗,晚上就见好。”
轩辕靖煜现在后悔当初没给她带个丫头服侍了,她身体本来就不像自己常年练武。一路上他看得出她像一张弓一样拉紧了自己的神经,现在终于撑不住了。
轻轻将她额前被汗水****的碎头发撩到一边,看着她渐渐安稳下来的睡颜,他的嘴角也扬起来了。今日那个县官好像要说出一点关于也丞相的线索了,突然想到什么,他眸光一暗,转身往外跑。
夜色昏沉,正是月黑风高夜。
当银色的面具出现在那个县官住所时,黑暗里出来一条影子。他急急地追过去,没曾想身后突然有一支飞镖射过来,他避闪不及,被打中了后肩头。
“乓!”一声不轻不重的跌倒声惊醒了刚刚醒过来的紫玥。
“谁?”
“嘶,是我,啊。”从中镖的那一刻他就意识到了那上边有毒,幸亏他走的快,否则可就真的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血腥味越来越重,弥漫在房间里。“别点灯。”
“我怎么帮你?”她顾不上披外衣一下冲到他身边,今夜他的面具竟然扔在了脚边上,泛着森冷寂寞的银光。
“你又没穿鞋子,地上寒气重,你刚刚病好……”
“你闭嘴!我现在问你我该怎么办!你别死啊。”带着颤抖的哭腔,她手足无措,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如此的慌张。
“你帮我拔出来,我衣服里有解毒的药,敷在伤口上边就好了。”他努力撑着自己的意念,头上已经有豆大的汗珠在滑落。
她借着一星星点月光,小心翼翼地抻着手摸到那枚毒镖尚未插进肉里的部分。
“你,是不是喜欢我啊?”她的声音轻轻的,如一朵棉花糖在舌尖慢慢蔓延的甜丝丝的味道。
“啊?”他疼得要命,却突然被她问到这么个问题,一双软嘟嘟的小手紧张地捂住了他的嘴巴。
“嘘,你这样大的声音会把别人吵醒的。”果然,不消片刻,岳浩东敲敲门,“小玥,刚才听到你房间里有声音,你没事吧?”
他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对着还滞留在自己嘴上的手指使劲一口咬下去。
“啊!”她立马像被火烙着一般抽回手。
“小玥?”
“我没事,刚刚起来不小心滑了一下。”
“那有没有事,我进来看一下?”
“不要!”她意识到自己刚刚语气太果断,凭着岳浩东对自己的了解,一定会察觉到什么,于是狠狠瞪一眼身前的罪魁祸首,咬牙切齿却突出柔柔的声音,“我已经睡下了,没事了,你快回吧。”
“好吧,那你要是有什么事情,记得叫我啊。”等了半晌房间里也没传出答复声,岳浩东只好讪讪地走了。
“唔”叶紫玥挣脱开他禁锢在自己后脑上的手,双唇被他咬的生疼,酥酥麻麻的触感还留在上边。
“你是故意的?你疯了?”她分不出自己此刻到底怎么了,按正常不是应该赏眼前这个强吻自己的人一个响亮的耳刮子,然后苦恼自己的清白吗,可是她此刻脑子里乱乱的,刚才的每一个细节都在脑子里反复回放。
“我就是故意的,深更半夜的,他干嘛要来找你?”
“咦,你这样的语气,有点像一个人啊。”
“啊,好疼。”
“怎么了,别乱动,伤口好像挺深的。”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你现在出去会不会被仇家看到,然后追杀你到底啊?”
“怎么,这话是,想要挽留我?”他慢慢起身,慢慢踱着步子坐到了床上,语气极尽暧昧,空气一下子便热了。
“你就不怕我现在立刻点上蜡烛,然后看到你那张脸?”她作势要去端烛台。
她的动作倒是真的吓了他一跳,“别!”他身形一动立刻就移到了她的身前,抓住了她悬在半空里的手。
“你刚才说我像一个人?”他的声音很轻,像是一层云飘着,说不上高不高兴。他心里隐隐想要她知道自己是谁,可是又害怕万一她接受不了,那自己连一个能够来靠近她的身份都没有了。
“嗯,一个不算熟的熟人。”她感觉到抓着自己的那双手有些僵硬,紧张?
“那”他的声音低沉到沙哑,“你希望我和他是一个人吗?”
她倒是惊了一下,这段时间来自己老是瞎猜测,但是真的不敢把轩辕靖煜和面具人想成一个人,心里一团乱麻。“我不知道,我不敢想……”
“啊,你抓疼我的手了。”他慌忙松开她的手,像是拿了烫手山芋。
她还是感觉出来,他好像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