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抱歉有什么用?!我爹能活过来吗?我娘能活过来吗?我们张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能活过来吗……”张玲儿突然失声大哭起来。这些日子,她除了要忍受家破人亡的悲剧,还要跟着韦智逃命,她真的快崩溃了。她哭得撕心裂肺,声音嘶哑,一旁的韦智心疼地扶着她,却不知道如何劝慰她。
凤娴月没有说话,她知道张玲儿需要发泄出来。她承认,当初计划的时候,她并没有考虑那么多,尤其是张家内部的变数。
张玲儿哭了许久许久,直到她觉得整个人竟然变轻松了一点时,才哽咽道:“其实,我也不能完全怪你,毕竟,不是你派人杀了我的父母,而且,是我太心软,不该留下王大夫,才让他有机会告密,都是我的错……呜呜……”
凤娴月终于忍不住出声制止她:“张姑娘,这不是你的错,你的善良并不是坏人作恶的理由。张家的悲剧也不该由你来承担,你放心,我凤娴月会帮你报仇。”除掉晏祁本来就是她的目标。
张玲儿听了,哑声道:“那个王大夫呢?我想亲手杀了他,还有,我要跟你们一起进京。”她要手刃仇人为父母报仇。
凤娴月叹了口气,犹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模样,一副天真浪漫的娇娇女,如今却满心里只想报仇。不过,她能帮她的,她也不会拒绝。她轻声道:“那个王大夫我已经派人去寻了,放心,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一定会将他揪出来。”
张玲儿点点头。她哀伤的脸上露出一丝残忍。她一定一定要杀了他。
凤娴月派出去的护卫很快就抓到了王大夫,他一身衣衫褴褛,苍白的头发凌乱地垂着,双手被绑在背后,似乎知道有人要杀自己,一看见凤娴月便哆嗦地跪着爬了过来,哀求道:“姑娘,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求求你!”说着,不停地磕头。他怕死,他真的太怕死了!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凤娴月并非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可见他这副模样,心里还是略有不忍。他只是个势力又贪财的小人,就算放了他,他恐怕也没几年好活了。只是,他总归是间接害死了张家上上下下,能决定他生死的还是张玲儿。
“放了你?那我死去的爹娘怎么办?”这时,张玲儿阴冷的声音响起,她迈着步子走进来,双眼紧紧地盯着地上的王大夫。是他,是他告密才害死了她爹娘!她一步一步向王大夫走近……王大夫恐惧地看着她手中的匕首,一点一点往后退,一边嘴里还求饶道:“张大小姐,你饶了我吧?我原来还帮你治病呢!我不是故意的……求求你……”
他的双手被绑在背后,没法站起来,只能努力地挪动两条腿,但很快被迈着步子走来的张玲儿追上,她晃动着手中的匕首,轻声道:“知道我爹娘死的时候是什么模样吗?她们七窍流血,整个面色一片青黑,死得太恐怖了。”说着,她蹲了下来,将手里的匕首在他脸上拍了拍。
“张小姐,求求你!求求你饶了我吧!”王大夫充满惧意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
凤娴月不想再看下去,她知道一旁的韦智会确保张玲儿的安全,才带着青儿离开了。出了屋子,便听到屋里一声惨叫,颇为渗人。
青儿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小声道:“小姐,这个张小姐真的好吓人呢。”
凤娴月听了她的话,轻声道:“是吗?可是这个世上的魔鬼都是被坏人逼成的吧。”就像是她,她现在所做的种种,不就是为了能让前世那些害过她的人生不如死吗?听说凤瑶落认了战夫人为义母,她轻轻勾了勾唇,战夫人殷素茹可不是省油的灯,前世战寻惨死,恐怕就是出自她的手笔。凤瑶落,你得意不了多久了。
屋里的张玲儿将王大夫全身捅了数刀,直到他咽气倒在血泊中。一旁的韦智摇着她喊道:“你醒醒,他已经死了!”
死了?张玲儿回过神来,无力地丢掉了手中的匕首,突然垂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她一边哭一边说道:“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韦智蹲下揽着她安慰道:“别怕别怕,他该死,是他该死。”一边说着,一边轻拍她的后背。
张玲儿这么慢慢地平复了下来。是的,是他该死,她还要为爹娘报仇,她不能倒下。她扶着韦智站起来,然后慢慢地往屋外走去。
此时的凤娴月带着青儿已经回了房,听到护卫禀报王大夫的死状时,她有些怔愣,没想到张玲儿竟然捅了他那么多刀,屋子里流了一地的血。她吩咐下人去打扫一番,便没有再多说了。
青儿给凤娴月倒了杯水,才小声说道:“小姐,你说韦公子是不是喜欢张小姐?”他看张小姐的目光真的太不一样了,好像是心疼,又好像是怜悯,还有点像堡主提起夫人时的模样。
凤娴月没想到青儿会说这个,她端起水杯,轻轻吮了一口,才道:“也许吧,不过,张玲儿现在一心想要报仇,可能也看不见眼前人。”
青儿叹了口气,便没有说话。
晚饭的时候,凤平将堡里众人召集起来,将朝庭的意思讲解了一番,然后才道:“我决定带着娴月进京,至于你们,愿意跟着我们的就和我们一起进京,不愿意,我也不强求。”
话落,便听到众人异口同声道:“誓死追随堡主!誓死追随堡主!”
凤平听了颇为感动,他沉声道:“好,有你们这句话,我凤平此生无撼了!大家一起进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众人一起大呼。
凤平便吩咐大家回去收拾行李,三日后举家迁往京城。
晏澈几日没见到凤娴月,他知道她避着她,也没有强求。眼下见她站在凤平旁边,还是忍不住走过去打了个招呼。
凤娴月也知道不和晏澈打交道是不可能的,回京以后,他将会是她最亲密的盟友,又怎么能将他拒于千里之外呢。她平静地回了礼。
晏澈继续温声道:“凤姑娘不用将我前几天的话放在心里,我希望我们能像朋友一样相处,不管以后你会不会选择我,我都希望我们是朋友。”
“大皇子说的是,是我太狭隘了。”他说的没错,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朋友,她越是避着他,他只会越放在心里,与其这样,还不如像原来一样相处。日子久了,他也就发现她其实和普通的姑娘没什么区别。
晏澈见她想通了,微微一笑,问道:“凤姑娘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吗?”
凤娴月点点头,她的小管家婆青儿可细心了,将她要用的东西都一一分类整理好了。
晏澈见状,却笑着问道:“凤凰堡的厨子呢?京城里的厨子也不知道凤姑娘吃不吃得习惯。”他知道她身边的小丫鬟是个馋嘴的,不知道没有想过带上厨子?
“都带着呢!”青儿突然插话道。她仔细想过了,万一小姐吃不惯京里的食物,她们还能请自己的厨子做呢。
凤娴月被青儿逗笑了,没想到她竟然连厨子都想到了。她面带笑意地对晏澈说:“让大皇子见笑了。”
晏澈几乎很少看到她这样笑,不是客套的笑容,而是发自内心的笑容,因为这样的笑容让她的双眼都亮了起来。他也随之笑道:“哪里,我觉得你的丫鬟挺可爱的。”
凤娴月笑而不语,转而问他:“你是跟我们一起进京吗?”这么多天了,也没见他说要离开的话,难道朝庭里的事情他不用处理吗?
似乎看出她的疑惑,晏澈含笑道:“神剑山庄和凤凰堡进京,势必会让京城的权力结构重新分化,眼下,京城里一片沸腾,这个时候,我还是不适宜参与到其中。”
凤娴月恍然,其实,这一点她早就想到了,还有,恐怕皇帝不会让他们这么轻易就当家作主,加封给凤凰堡和神剑山庄的所谓的安逸侯和逍遥侯,不过是暂时震慑南疆的把戏。
三日很快就过去了,凤凰堡浩浩荡荡的一行人集结在堡内,门外数十辆运货的马车,下人们正将行李往上搬。对有些人来说,突然离开自己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凤凰堡,心里有太多的不舍。老管家忍不住红了眼,他看着凤平点了点头,意思是自己没事。
凤平又何偿不是,他在这里渡过了自己人生最美好的时光,和他的夫人成亲相守,如今要离开了,他也是感慨万千。见到一旁的女儿,他才敛了心绪,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轻声道:“没事,说不定以后我们还要回来呢。”
“嗯,爹,我们肯定会回来的,凤凰堡永远都是我们的家。”他们只是暂时离开一会儿,等到她做完想做的事情,他们还会再回到这里的。随后凤娴月带着青儿上了马车。
眼看着数十辆货车装满了行李,老弱妇孺也坐上了马车,其他年轻力壮的汉子骑上了马,剩下大批人整齐地排列在队后。凤平最后看了一眼凤凰堡,这才坚定地看向前方,大声道:“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