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此卖起关子来,下棋的两人却没有任何表示,继续慢条斯理地下,因为两人都实在是了解薄言这个人,心里一点都藏不住秘密,有点什么事情都非得说出来不可。
反倒要是表现出一副好奇的模样,他倒是会卖起关子来。
“你们都不好奇么?”薄言瞪大了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转着,心里一阵发痒,偏偏又没有人问他,泄气般地坐了下来,道:“我说你们就不能稍稍显示出一点惊诧的模样?”
穆萧摇了摇头,暗示他实在是没有这个嗜好。
叶羽更是一点表情都没有,淡淡的脸上除 了平淡还是平淡。
三个俊美的男子,两个脸上是淡定,另一个青衣男子接近抓狂。
于是乎不出一刻钟,薄言就说出了这几天的趣事,除开小七的事情之外,还带来了另一个事情。
京城清明,未得毛毛细雨,天色微明。礼部侍郎从小角门中蹿出了府邸。
名将军的嫡子名侍郎这几日颇糟的慌,科考将近,携着这个那个的到他府里的人也越来越多了,但是朝廷最近要清正吏治,御史台的那些清流们写的单核奏折当中,本本都有关于他的大名,不外乎说他收回搜贿赂,贪赃枉法,以权谋私。倘若主持科考,必定会把这样那样的对不起皇帝云国的事情干尽。
腐朽国家的根本,蛀国家的柱子。
但是皇帝却下令,攥写一叠折子,命人送回了名府,最上面的奏折压着一张朱砂笔题字——“朕信名卿,定能为朝廷甄选人才,办好科举。”
笔迹犀利,仍然有一丝少年稚气可寻,是叶墨的亲笔。
名钰捧着这叠纸,只觉得手腕有些疼。
叶羽捏着棋子的手一顿,转眸看向了薄言,淡淡道:“弹劾折子上的这些罪责,大略的都是夸大了罢了。”
薄言略略有些惊讶,连奏折上的什么内容叶羽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穆萧放下了一白子,道:“但凡穿上官袍,谁没有一点这样的事情。即便那些自愈清高的所谓清流,也不见得多么的干净。”
薄言闻言,赞同地点了点头,道:“只是,皇帝给了名钰那么些奏折,本次的科考,如若还是他来当考官的话,保不齐有些人会说三道四。”
叶羽眸子闪了闪,深邃的眸子越发见不到底,皇帝比他小五岁,今年才不过十七,才坐上龙椅不过两年,手段已经渐渐露出端倪。
忽地想起什么,淡淡地道:“青崖,将西域的那对血佛像给名侍郎送去。”
站在亭子外的叶羽忽地听见这么一句话,顿时有些傻眼了,他家公子什么时候送给别人东西,那都是别人往王府送东西的。
半天才反应过来,踌躇问道:“公子,果真要如此?”
薄言瞥了一眼青崖,不耐烦道:“师兄让你去你就去!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废话?”
青崖心里郁结,本来伺候一个穆萧就已经很难办了,现在又来一尊大佛,他忽然有些想念柳七月在的日子,至少不会像这样。虽然不满,但还是转身进了库房拿了上次皇帝赏赐给叶羽的血佛带着送去名府。
薄言半开玩笑道:“师兄,你这个府里的人该是换一换了。”连个小小的侍从说话也是那么的无礼,说两句话脸色就沉了下去。
叶羽充当没有听见,目光放在了棋盘上。
名府。
名钰把折子放在了批供的案头上,脑勺有些疼痛来。
钱财珍玩,络绎地送到了府里,却拿不得。退了,还得赔上许多的小心,或者也会得罪人情。
青崖带着血佛来到名府的时候,着实被客厅堆满的珍玩晃吓了眼睛,有的珍玩甚至只能摆放在地上,其中有名贵的人参,瓷器,古玩。他带来的东西甚至只能算是小玩意了,青崖心里忍不住嘀咕,他带的这些东西,那名将军的亲生儿子名侍郎看得上吗?
虽然疑惑,但是礼物还是要送的。
青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扶着额头的男子,看起来约莫二十岁,容貌看起来清俊,算不上有多么的惊艳,只是比一般的人长得好看几分,估计是遗传的缘故,男子身材虽然没有名将军那么健硕,却也不瘦弱。
名钰同时也打量了青崖几眼,心里觉得,这个人一定是给他送礼来的。但是又莫名的疑惑起来,不记得他认识的哪个官员里面的侍从长得是这个样子,立刻把脑子里的人的容貌再重新过滤一遍还是没有这个人。
青崖上前将礼物双手奉上,恭敬地道:“拜见名侍郎,我家王爷让我把这对血佛赠予名侍郎。”
名钰目光瞥了那盒子一眼,颇有些头疼,他哪里认识什么王爷,知道的一个王爷也只不过是鼎鼎大名的叶羽罢了,可是那王爷怎么会和他这样的小小侍郎结交。
心里虽然疑惑,可是也只好收下了礼物,道:“那替我谢过王爷了。”
青崖心里有些疼,看着来的人接过他手中的血佛,这些个东西也算是王府里比较值钱的东西了,就这样白白的送人,还是送给府里全是这些珍玩的家伙,那不是浪费么。
此时,一个穿着锦衣的男子走进来,举步上前,拱手手道:“听闻名兄这次是科举的考官,小生在这里恭喜名兄了。”
青崖退到了一旁,坐在了喝茶,听着两人寒暄。
男子目光瞥了青崖一眼,又转会目光看着名钰,像是没看见青崖一般,道:“听闻今科有柳老太傅之孙参事,看来三甲已经定了一位,只有两个位置可以争了。”
名钰顺着他的话道:“那位柳太傅的孙子确实厉害,只不过即便是如此,也是不必害怕的。”
青崖听着他的话,心里忍不住冷笑一番,什么叫做是不必害怕的,难不成要利用私权帮助他的好友作弊?青崖又打量了刚才进来的男子一番,面容平庸,估计肚子里也是没有多少墨水的,不住冷笑,真是没有自知之明,只怕能进前三十名就够了,还想着要三甲之位,随他有什么能耐?
不过要是名钰肯帮他的话也是可能的。
两人又如此聊了大半个时辰,这才算是作罢。
青崖耐着性子听了下去, 有些鄙视此人,自己没多少墨水,脑子里的歪想法倒是不少。
于是再也坐不下去地离开了,名钰也只不过是哦了一声,没有任何的挽留,青崖回府的路上不免得有些愤恨。
名钰目光沉吟片刻,喊了管家,把叶羽的事迹调查的一清二楚,他做事一向是谨慎,如果脑子里记得和这么一位王爷见过,他怎么会不记得,更何况是这么一位名声大燥的安乐王爷。
管家上前道:“那个穷酸的侍卫模样的人确实是王府的人,我特别留意了一番,那人走后确实是往王府去,而且那人的腰间佩戴了王府的腰牌,无疑是这个身份了。”
名钰眸子闪了闪,脑子闪过一些杂乱无章的片段,看似漫不经心的偶遇,却总是让他觉得奇怪。
自从太师咧严莫名地死掉,他就觉得不太对劲了。
即便是如此却 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作罢。
一人走在街道上,路上忽然飘来一阵面的香味,不觉得有些饿了,于是坐在了一个卖面的小摊上,卖面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面容很惊艳。
名钰坐了下来,出声道:“来一碗面。”
男子掀起眼皮:“只有素面了。”
名钰往那摊位上一扫,只见案桌上放着一个浅浅的篓子,里面分明还睡着四五枚鸡蛋。
“再加一个荷包蛋,煮的老点罢。”
青年嗯了一声,明显是很不愿意,但是也没说什么。
一旁的矮桌上空空如也,可见这面摊的生意实在是谈不上有多么的好,只是另一边比较远的矮桌上坐着一人,身穿月牙色的白袍,袖子口绣着不知名的图案,男子面容很是好看,周身的气质也很是出尘,唯一不搭的便是坐在这简陋的矮桌上了。
叶羽见名钰打量他,对着他淡淡的一笑。
这一笑,春回大地般的百花盛开,名钰直愣住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不由得惊叹,好美的男子。
正在做面的薄言脸色狠狠地一抽,平日里也没见叶羽对他笑过,如今对着一个小小的侍郎,竟然这样笑了。
手下的动作不免得粗鲁起来,连带着有些面条被他弄断了几根。
叶羽漫不经心地瞥了薄言一眼,对方手下立马动作温柔了不少。
薄言捞起了煮熟的面条,放入碗里,正准备放入辣椒和甜蒜,一道声音便传来,“不要辣,蒜也免了,加些葱便好。”
薄言闻言,嘴角抽了抽,心里忍不住暗骂一声,放入一些葱,然后端过去放在了名侍郎的面前。
名钰拿起筷子缓慢的吃了起来,吃了好一会终于是忍不了那道炽热的目光,抬起头问,“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么?”
薄言生生的收回了目光,咬咬牙,移开了目光,好歹是他第一次做的面条,竟然一声评价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