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沈老爷子神色悲伤，语气无奈：“可是就算是这样，老天为什么不报复在我身上，反而要害我的孙子们呢？”
“爷爷……”景恬看着他自责的神色，想起了前不久去世的景意。在她的记忆里，景意虽然有时候对她严厉，但是却是一位好父亲。
然而逝者如斯，她还能怎么样。
“爷爷，维霆的脾气固执，您不要和他计较。昨晚看到您被气到，维霆也很自责，只是他不表露出来，只在内心折磨自己。但是这并不影响他爱您，尊重您，在意您。”
“我知道。”沈老爷子又叹了一气，转而问她：“恬丫头，你是不是觉得这次我很无理取闹？”
景恬闻言，惊讶的望着他，然后摇头：“不会，爷爷您有您的考量，只是刚好这件事是维霆的底线，他不愿意妥协而已。”
沈老爷子听闻她的话，深吸了一口气：“美子那孩子，长着一双跟维霆父亲很像的眼睛，而且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从我看到她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这个孩子跟我有缘，一定是我沈家的孩子。”
“可是爷爷，血缘这个东西不是您说能说算的。”
景恬说着，努力斟酌着自己的措辞，尽量不惹他生气。
“我说这句话并不是帮着维霆，而是爷爷您不知道，在这之前安美子早早的跟维霆作对了，而且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把我推下了水。当时如果不是维霆来得及时，那后果不堪设想。后来……”
“我知道。”
“……”正要继续说的景恬被沈老爷子平静的我知道几个字，惊得忘记了自己还要说什么：“爷爷，您……？”
沈老爷子点头，淡淡笑着：“我都知道。美子还曾做过一些不被道德所接受的事，还帮着其他人对付沈家，我都知道。”
这下，景恬是真的不理解了：“既然您知道，为什么您还坚持……”
“这些都是她告诉我的，在维霆坚决反对她回沈家，在我将她带走安置在这里的时候，我就调查了她，知道了这些。”
“爷爷，既然您知道，那为什么还……？”
“还坚持让她回来，是吗？”
“恩。”景恬点头。
沈老爷子说着，再度叹气：“人世间很多事情是没有办法光是以对错来评判的。恬丫头，如果换做是你成为了她，你也会和她做一样的选择。她没有真的想要害死谁，只是被命运牵着鼻子走，忘记了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景恬细品着这句话，觉得意境很深，她一时半会儿不是很能明白。
但是安美子的人品，她是真的怀疑。
“爷爷，虽然您这么说，让我有些动摇。但是安美子不只一次害过我们，她是恨着我们的，所以我觉得……”
“恨？”沈老爷子重复这个词，让景恬有些忐忑。
她不说话了。
“哪有无缘无故的恨，她对付你们，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
“自保！”景恬一震，感觉之前的认知被颠覆了。
“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去查查美子吧，你会明白她为什么会想要对付你们的。”
景恬愣住，好一会儿才点头：“好，我会的。”
随后又道：“我也会将您跟我说的话，转告维霆的。”
沈老爷子点头，神色却平淡，仿佛维霆改变态度与否，并不是那么重要。
景恬从南城回到A市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她在路上给沈维霆回话，说爷爷身体没问题，让他不要担心。
沈维霆那头也放了心。
景恬本想跟他一起吃饭的，但是他说他要见客人，下午还要举行记者招待会，申明一下现在公司的问题，可能没有时间。
景恬只得不去打扰他。
抵达市区的时候，她握着电话，思考着找人约个饭。想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人。蓦地，她想起了阮一程，除开电话联系，两人已有好一段时间没见面。
而且，之前莫可冉给她的信里还提到了协议，她觉得有必要见他一下。
“前面掉头，送我去见个人。”
“是。”送她回来的司机按照她的要求，改变路线。
抵达了阮一程所在的公司楼下，她让司机在原地等着，自己去见阮一程。在前台的指引下，她被带到了会客室等待。
景恬坐在会客室内，这个房间不大，还是长房型的。背后就是繁华的街景，外面是办公间，这里虽然占地不大，也不具备景天时代的气派，但是从细节处流露出的温馨与雅致，也看得出是他费了一番心血的。
坐在这里，她的记忆不由自主的回溯到了从前。那时他们还是彼此最信任的人，转眼间，沧海桑田，两人都被时间的轴轮带离了原地，朝着不同的方向越走越远。
开始的彼此信任，如今也变为了防备警戒。
正想着，她所在的会客间门口出现了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皆是酷冷的西服。
最近看到的西服太多，让她不禁有些紧张。隔着玻璃，她往外看，不期然撞上了一双擒着笑意，泛着清波的眼睛。
对方的眼睛因为戴着眼睛，显得清湛寒冽。望着她时，有着惊讶，也有着恍然。被她发现后，没有惊慌，而是自若的微笑。
景恬看到他却是一脸震惊。
“利先生，慢走。”一声清朗的送迎声打断了景恬的震惊，她转头看去时，望见后方的阮一程。
同样的西服笔挺，却少了那股咄咄逼人的味道。
他见到呆在会客间内的景恬，惊了一下，有些慌。他没想到，景恬今天回来，而且还是在这个时候。
利凡盛一眼就看透了景恬的想法，冲她笑着摆手后，领着自己的助理走了。
等到利凡盛走后，阮一程才匆匆走进了会客间。一进去，就对上了景恬质疑且含着失望的眼睛。
他很是忐忑，想要解释，仓促之下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反倒是景恬从之前的震惊中平静了下来，问道：“你什么时候跟利凡盛联手的？”
阮一程被问得一愣，似乎是没料到她会问得那么直白。几秒后，才答：“恬恬，跟我去办公室坐吧。”
景恬没拒绝，起身越过他走了出去。
阮一程立刻跟上，去到办公室后，他关上了办公室的门，还特意关上了百叶窗，才道：“恬恬，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
景恬见他作势要走过来，后退了一步，道：“不要靠近我，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阮一程闻言，不得不收步。站在她的不远处，答：“我之所以和利凡盛接触，不是你想的，而是我有我自己的目的。”
景恬望着他，沉默了一会儿道：“既然你有你的目的，那我可以不问。但是有一件事，我必须要跟你说清楚。如果你的事情跟维霆无关，也就算了，如果有关，那我不会原谅你。”
“恬恬！”阮一程见她神色郑重，重声唤她。
景恬听闻这声明显心虚的喊声，心头一沉，柔美的脸上瞬间迸发了一丝寒意：“阮一程！你不会告诉我，你已经……”
阮一程见景恬已经察觉，一直作势想要解释清楚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他望着景恬，看着这张他熟悉至骨的脸，他颤了嘴角，声音散乱。
“恬恬，我知道你不信我，我也知道你现在只信沈维霆。但是我没有选择，我必须这么做！”
“你到底做了什么？”
最近维霆的公司腹背受敌，负面舆论四起，他在这片杀人不见血的战场充当的是什么角色？
“我……”阮一程低头，吐字艰涩：“我还没动手。”
景恬忍不住怒火，一下子冲到了阮一程身前，目光含着怒盯住他：“告诉我，如果今天不是我撞见，你打算瞒我多久？”
“恬恬……”
景恬不理会他的挣扎，再度逼问：“你打算怎么对付他？或者，你打算利用利凡盛手里的什么东西，对付他？”
阮一程在答应与利凡盛联手的时候，就知道迟早有一天会和景恬这样面对面的敌对。所以，纵然心再不忍，心再痛苦，也只能如此。
“恬恬，我不会告诉你我会怎么对付他。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一定会让他把之前欠我的，全部还给我！”
“欠你的！”景恬伸手推他：“他什么时候欠你了！”
阮一程对她推得踉跄，伸手打落了景恬的手，脸色也染着怒火：“恬恬，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跟你没关系！”
“阮一程！你要对付我的丈夫，你还说跟我没关系！你觉得可能吗！”
“你口口声声称他是你的丈夫，可是你想过他可能根本没把你看做妻子吗？”
“你胡说什么！”
“为什么你现在只知道怀疑我！为什么你从来不怀疑他！恬恬，我和你认识了二十多年，你和他在一起也不过才两年左右的时间，你为什么可以信他信得不分对错！”
“我不分对错！阮一程，你什么时候才能看清事实！你为什么就一定要跟沈维霆作对呢！如果是因为你记恨他抢走了我，那你要恨的人也该是我，不是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