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院门口来了几个头顶光光,腰背圆圆,几只眼睛是火辣辣的,一看三十米以外的人。
这几个人也被王不理的举动吓傻了,愣愣地呆在门口,眼睛像被什么定住了似的,口微微张开,几乎形成了一个扁扁的椭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话都结结吧吧的,其中一个下巴有一点胡须的人----人送外号一撮毛,对着嘴唇上面留八子胡须的(外号八字胡)说:“老,老,老……”
“老什么?没见过阵势?还想到赌场上混。这种人我也是头回见,算他小子有种。”八字胡须深深地点了一下头说。
“我们,我……?”一撮毛头一伸一缩问。
“我们个屁,听不出我的话语,走吧!”八字胡须踢了一脚一撮毛说。
“一万多块钱就飘了?”一撮毛又一伸一缩脖子问。
“不识事面,快走吧!”八字胡须眼一瞪大喉声说。
停止吃饭看王不理的人们隐隐约约地听见说:王不理掏了得不算,还欠人家一万多。有的人直摇头,有的人嘴巴啧啧了好几下。再看王不理手指上一滴一滴的鲜血直流,他用另一只手的大拇指和食指紧紧地掐住被剁掉指头的根部,眼斜斜地看着地面,牙齿咬得咯蹦蹦乱响,他弯下腰在伤口上涂了点香灰,脸上露出一丝丝轻蔑的微笑。他没有想到八字胡须就那么灰溜溜地溜之大吉。他原来想:“这回彻底的完了,一万多块钱,我就是卖上老婆顶多拉个平手,何况自己心爱的花儿一样的老婆怎能随便就卖掉呢?累了抱住老婆亲一口,想了搂住老婆睡一觉;白天当桃花一样看,夜晚当玩物一样弄。老婆是自己的耍巴巴呀,打死自己也不能把耍巴巴卖掉。可催债的比特奶的某某局还历害,说一不二,要不就要自己的一只胳膊。特奶奶的。幸亏自己脑袋想得快,转得灵,明白地告诉他们,自己老婆那儿有点积蓄,跟着拿吧。几个三不流的家伙信以为真,”他想到这儿,高声喊到:“八字胡须,你给我回来。”
八字胡须溜出去没多远,听见王不理高声点名,吓得鸟泡都不听使唤,但表面上仍然装出一副钢板的模样,对跟着的人说:“这个无赖球毛的家伙,还敢叫爷爷的大名,欠揍。”
一撮毛一伸一缩脖子凑后音说:“他敢叫爷爷的大名,敲他几下。爷,你腿肚子上是鸟得吧?”
“放你某的个烈屁,我是出门时不小心碰的,你也有?是你的鸟儿鸟的?走,回去,收拾这小子。”
八字胡须想:“在这几个鸟儿们面前自己不能再丢脸子了,刚才的举动太特嘛的了,几乎断送了自己十几年的英明。当下就该扑进去狠狠地揍这个破皮小子。可腿老特嘛的乱抖。是被这个破皮家伙的行为吓得吗?我这么大的混混皮子能被他给吓住。走到走了,爷爷看你有根骨头,不与你记较,还要点爷爷的大名。”他是这么想的,为的是给自己鼓二两气,可腿却抖得历害。几个人表面上兴虎虎地冲到门口,但各怀鬼态,谁也不想冲到头前,你慢一小步,我拖一大步。脸形是冲的模样,腿是挪的形状。
八字胡须抬头一看,腿软的当下膝盖落地。只见王不理横提菜刀,一手上的鲜血还在不时地滴,不知王不理从那个地方找的烂绳子,胳膊上缠了好几圈,绳子的小须搭拉下来不少,刚强有力地说:“八字胡须,你不是要钱吗?我这儿有好多的钱,你不拿钱跑什么呀?”
“过来,别跪在门口,我有话和你谈,”王不理小吼声说。他不敢高声喊,怕惊着家里的孩子。(我们那儿的习俗,孩子未过百天,是不能在院子里大声喊叫的,不知有无科学依据)
“爷爷,你饶了我吧!钱我不要了,”八字胡须抖颤着哀求,早已跪在院子的门口。
“你弯回来就好,如不,呵呵,我看见你砍断你的腿。我想通了,我的这一切都是你害的。”王不理说。
“爷爷啊,你不是爱玩嘛?到头怎能倒给我一耙呢?”八字胡须说。
“遇不见你,我不会有今天这可悲的下场,你说,你说说,我以前就特奶奶的小玩小玩丢舌儿,自从遇见你以后,你教给我倒鬼的绝巧。我做磁铁舌儿让人们打了个幽幽气。本村不能玩了。你说哥带你去个好地方,保证好玩的很。我说我不爱玩牌九,你说捏起牌来手别抖,眼斜着,嘴花着,金四银五道里头比骨头。我掉在泥坑,我不能自拔。特奶奶的,这你还嫌不过隐,又把我拉进歌厅,说小姐的手手细皮嫩肉,摸一下十天不想吃饭,摸两下一月看见自己的家花胃口疼。你特奶奶的是人吗?好事教不了,坏事转个圈儿主意就能搁一脸盆。你说说,你特奶奶的教我贷高利贷,玩的是搁夜钱,一夜就是五分,害的我的好媳妇晕倒在家中,害的我的老妈妈绊倒在鸡棚,害的我的好兄弟奔头上留了个小小的疤痕。实在是人家姑娘原意,特奶奶的要不又是一个挂上牌号的光棍。”王不理越说越想,越想越想说,“看到亲朋好友多多,自己以前的想活是多么幼稚,多么单纯。
在剁小指前自己还直迷不悟,还把自己的好媳妇看成玩巴巴。自己剁指头的目的一是有一点点悔悟,二是为还清债务,要不一万多元钱从那儿偷去?但他看见红红的鲜血从白色的骨头里流出的时候,他……,他多么后悔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把自己的好媳妇儿看成是耍巴巴,哀!一切都像水东流,往事怎堪回首。看以后吧!但手指头的药费……。”他想到这儿,一手叉着腰说:“八字胡儿,你说说,你特奶奶的坏事真是做尽了,你教我们村的一个小伙赌钱,他没钱,偷自家的粮食啃啃地扛到磨坊,就为能跟在你屁股后头,闻你的花花屁。你知道吗?前几天他爸爸打开粮柜看是非常的高兴,一摸眼珠子瞪了有篮球大,下面全是空的。上面搁了块大木板。我问他,他说这主意也是你出的。你特奶奶的简直坏到根子里头了。就说这一会吧!我说不走了,老婆眼看要坐月子。你说陪你玩一下午,特奶奶的一玩就是六天六夜。眼未合一眼,酒未滴一口。没钱了,你放搁夜钱。不是说哥们儿你可宽容我吗。赌场刚消失,你连半天都不宽容,立逼眼下非得要钱。这不,我得一个手指头给你,值一万多元吗?”王不理问。
八字胡须开手打了自己两个耳光,“爷爷,你说的对,非常非常的对。我不是人,是条狗,是条不会摇尾巴的狗。别人吃的是饭,我吃的是屎。听你一顿言,多活十来年。我得改,好好的改,从新做人。你欠我的钱我不要了,你放我们走吧?”
王不理哈哈大笑,“走,没那么好走吧。”又冷冷地笑了笑。
八字胡须听见这话,耳根都冒青烟,磕头如倒蒜,说:“我的好爷,我的大爷,你还要什么?”
“废话,你看不见吗?”王不理小声说,他为自己刚才的大声音后悔莫及,要是自己的儿子因此吓着了,自己不是罪人吗?为此他狠狠地抠了一下自己的腰,心里还说:“再叫你没记性!”他感到抠进骨子里头才松手。
圣洁坐在坑上,听见了丈夫的话,真是火冒三丈,气打肺来,但她强压自己心中的怒火,因听老人们说月子里的女人不可上火,那样会缺奶。她看了一眼胖乎乎的小家伙,还露出一丝丝嫩生生的微笑,心中生起一团紫色的烟云。火气熄灭了不少,感觉自上而下一阵又一阵的爽气,似孩子的笑容融化在自己心里。她心不甘呀!抚摸了一下儿子细巴巴的脸颊,又轻轻地俯下头,在儿子的小奔头上美美地亲了一小口,嘴唇叭啧了两三下,一鼓浓浓的似蜜的情儿涌上心头,她一缩手,转身就想跳下坑出去看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