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抓我去见官吗?”殷小虎警惕瞪她。
“你胡说什么啊?”他奇怪一笑,顿了一下,突然贴得很近,“要抓,也是抓你进洞房啊。”
殷小虎的后背森森冒汗,摸了摸自己的脸才想起来,脸上的疤痕已经没有了,她现在不是大夫殷丑,而是……那个……那个和她在洞房里折腾了三天三夜的女人。
脑子快炸掉了,孽缘啊。
她痛苦地咬牙,想用他能理解的方式解释,最后只有一句:“你杀了我吧。”
“为什么啊?”他坐到床边,“是不是那刺客对你做了什么。”
“他对我做什么,我都是心甘情愿的,可是你却杀了他。”殷小虎眼泛泪光。
芜姜挡开她的手:“我没杀啊,刺客抓到了,自然是要交给父皇听候发落。”
“真的。”殷小虎重新看到了希望。
“骗你干什么?”他自然而然地抚她的鬓,她却敏感地跳开。芜姜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身体不好,把药喝了。”
殷小虎爱理不理地别过脑袋。
“既然那个刺客对你这么重要,我答应你,你喝完药,我就带你去见他。”他始终耐心而温和地笑着。
“真的。”殷小虎惊喜看着她,二话不说端起药碗,一口气把那苦涩的汁液,连同药渣都吞了下去。
芜姜温柔的笑脸,渐渐有些发青。
咽下最后一口,殷小虎抓住他的手:“你是太子,未来的皇帝,不能说话不算话。”
芜姜温柔而又无奈地看她,伸出手去,在碰到她脸庞的时候,冷声吩咐:“不许躲,否则别想见他。”
殷小虎只能臭着脸,不情愿地别过视线。
芜姜笑了笑:“果然……你还是不喜欢我。”他的笑容很是无所谓。
殷小虎不理他。
“算了,走吧。”芜姜无趣地领路在先,把他带到了太子府内暂时关押囚犯的地牢。
殷小虎尚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直到出现在眼前的一切和钻入鼻息的腐烂气味冲击着他,她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记忆中那个冷艳美丽的女子,如今躺在铁栅栏后,已经失去了原有的色彩,仿佛被生生剥了一层皮。
“你们对她用刑了?”看着春意满是血污的脸,她通心地看向芜姜,没有责怪,只是遗憾。
芜姜也颇为无奈:“他是刺客,就应该受到刺客应受的待遇。”
殷小虎一时情急:“你不该这么对她的,就算她是刺客,她也是……”
“姑娘……”仰面躺倒在地上的春意翻了个身,将脸深深埋下,“多谢你的好意,你不用同情我,我是我绑了你,威胁太子殿下,是我活该。”
“你……”
“求求姑娘,给我留最后一点尊严。”她说着,如此笃定。
殷小虎垂下头,隐忍着:“芜姜,请你出去等我。”
芜姜不以为意地点点头,临走前,深深瞥了一眼地上的女子,眼中闪过些许疑虑。
昏暗的牢房里,充斥着血腥与腐烂的气息。
春意伸出那双已经找不出一块好皮的手,殷小虎连忙用双手紧握住,眼中泪光闪烁。
“疼的是我,你哭什么啊?”她的唇角扯出一丝无力的笑。
“他不该这么对你,你和她……”
春意的手挡在她的唇上。
“不,不是我……”她伤感地低诉,“是你。”
“什么?”
“我说是你。”她重复了,坚决了几分。
“你到底在胡说什么啊?”殷小虎有些激动地撤开手,却被她反握住。
“你听我说,这些话如果我现在不说就没有机会了。”她哽咽着,语气却更加坚决:“你要记住,你是一个女人,而芜姜太子是一个男人。”
殷小虎怔怔地看着她。
她凄然一笑:“是一个喜欢你的男人,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只有你能接近他……救出我们的阁主。”
英郎?殷小虎紧张地问:“他在哪里?”
春意摇摇头,深吸了一口气,一的浑浊的泪带着歉意滑下鼻尖:“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追上去的时候,头上罩下一只大网,我看到阁主和其他两个女杀手落尽了另一张网,好多人好多突然出现的兵马,将我们团团围住,阁主被抓了。”
殷小虎按着头,脑子很乱:“不对啊,不对啊,为什么芜姜只说抓到了一个刺客?”
春意惨笑了一下:“他说的刺客就是我,起先我也不明白,但是当他们说皇上要亲自审问时,我懂了,芜姜太子不愿意让皇帝陛下见到阁主。”
“这又是为什么?”殷小虎迷惘。
“这跟阁主的身世有关,……阁主和芜姜太子是兄弟,本该是王孙贵胄却沦为嗜血杀手,而阁主之所以这么恨太子,也是因为当年的遭遇太子和皇后所致。”
殷小虎有些慌了。
“我去告诉芜姜,他们是兄弟,那样他就不会……”
“你别再傻了。”她竭力嘶吼,声音沙哑,抓住她两只肩膀的手似乎要透过衣服嵌进血肉。“你以为,所有手足都能像殷骨待你一样,你错了,芜姜早就知道,所以才不肯让阁主和陛下相见。”
是啊,殷小虎怎么就没想到呢?
“没关系啊,”她擦了擦自动滑落的眼泪,“我去找皇帝陛下,他对我很好的,我告诉他英郎是他的儿子……”她一边哽咽一边抹眼泪,不知道眼泪是怎么掉出来的,怎么也擦不完,怎么也控制不住。
“皇帝对我很好,他一定会相信我。”
春意突然掐住她的下巴:“你怎么还不懂,男女之间没有信任可言,只有欢愉。”她的眼睛睁得很大,眼角似要裂开,眼中布满血丝。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让我怎么办啊?”殷小虎崩溃地大嚎。
春意咬咬牙,肮脏的手握住她姣好的面容:“芜姜喜欢你,我之所以告诉他茅屋所在,让他把你找回来,就是要你潜伏在他身边,套出关押阁主的地点。”
“你要我继续骗芜姜,以……你的身份?”
“至少到现在为止,他还是相信你的。”
“哼,可笑。”殷小虎摸掉眼泪,“你不是说男女之间没有信任吗?”
“是的,”她盯着她,“可是芜姜仍望渴望你的身体。”
殷小虎从她深邃的眼睛里看到自己,一阵发寒。
“我能感受。”她如同一只妖孽的蛇缠住她,嘴唇贴近她的耳廓,吐着暧昧的气息,“在他身下承欢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有多么渴望……你的身体。”
殷小虎猛地推开后,两只手撑在身后,一步步后退。她不认识似地看着她。
而她却在逼近,眼神凌厉又充满着神秘:“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疯狂。”
殷小虎捂住耳朵,不想再听下去。
“不……”
可是她的声音却穿过她的手指,清晰地洞达耳内。
“什么叫抵死缠绵,那三个晚上,你不是亲眼看到了吗?哈哈……”
殷小虎发疯似地跑了,跑出大牢,却正撞上一个高大的身影。
芜姜扶稳她,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殷小虎触电般弹开,挣扎着甩掉他的手:“不是我……不是我……”她歇斯底里地吼着他听不懂的话,一下子埋头跑开。
芜姜望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一道厉色,最终决定扭头走进地牢。或许那个刺客才能道出所以然吧。
芜姜的身影一闪而过,消失在地牢门口。
不远处的未来太子妃看着这一幕,神色忧虑:“太子殿下最近很奇怪啊,怎么现在又对一个刺客这么上心了?”
身边的婢女贴在她耳边煽风点火:“听说那个刺客是个女的,模样长得很俊,望着太子殿下的眼神更是含情脉脉啊。”
舒展柔的眼里闪过一丝凌厉的恶毒,转脸时却又笑得温婉谦和:“是吗?那太子殿下是那么怜香惜玉,他一定会很心痛,唉……”说完,默叹三声,姗姗而走。
在人心莫测,波诡云谲的太子府邸,唯有夜晚终年如一的宁静。这是殷小虎留在这里的第十个夜晚,五天之后,她就要遵照约定返回皇宫,一心一意做她的七品侍卫。
清冷的夜色下,窸窸窣窣的花树下,一个温柔的身影正在挥剑,那剑势如轻灵婉转,剑锋进退适宜,宛若白炼穿空。他手中的剑如同她的秉性一般温和从容,缺少威逼的杀戮之气,所以他的剑不能用来杀人,只能用来欣赏。
花瓣纷纷飘洒,落入她的掌心。
她略略低头,再抬起来时,他已停在眼前。
他的身上带着露气,闻上去有些冷,她不由自主地避开,却被他握住肩膀,殷小虎惴惴不安地躲开头:“你干什么?”
他包容一笑,温和从她头上拿下一朵粉红色的花瓣,丢在风里。
“你找我?”他微笑。
“恩,我想向你要一样东西。”
“我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他笑得开心,顺手摘下丛间的一朵小花交到她手里,“你说,只要是我有的,我一定给。”
他笑得坦诚,殷小虎心中不由生出愧疚之意。
“芜姜,我想要的是……”如果现在就要英郎君,他一定不会给。
“怎么了?”他伸出手握住她的,十指紧扣。
殷小虎本能地挣脱,却不敢用太大的力气。
“你在怪我那几个晚上太粗暴了。”他半开玩笑地问。
殷小虎嘴角僵硬,呵呵呵几声,鼓起勇气说:“晚上,来我房间吧。”
“你怎么那么主动?”
殷小虎说:“因为还有五天我就要回宫了。”
所以她必须在五天之内使出浑身解数,查出英郎被关押的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