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荷?”
杜若离府进宫已是半年之多,将军府的老管家乍一见到香荷,还以为是自己老眼昏花认错了人。
“管家。”香荷心中惆怅,拉着了尘登上了台阶。
“这个孩子是?”
“他叫了尘,是将军的孩子。”香荷拉了拉了尘,“了尘,喊江爷爷。”
了尘怕生,怯怯地躲在香荷身后说什么也不出来。
“香荷,这孩子怎么会是将军的孩子?”
“管家,此事说来话长,三言两语也讲不清楚,我们先进去再说。”
管家点了点头,便与香荷、了尘三人走进了将军府。江之彦与杜若二人离府半年之多,加上朝中政事更迭,将军府有些落败,府中的奴仆也少了一半之多,看上去竟让人心生,人走茶凉之感。
“管家,这家中的奴仆都去哪里了?”看着周围冷冷清清,香荷不禁问。
“自从将军与夫人离开,加上换了皇帝,将军府的处境是一日不如一日,我只得遣散了一些才得以勉强维持。”
“真是辛苦你了。”
“辛苦不辛苦倒是无所谓了,只是……香荷,如今你回来了,夫人呢?”
“夫人被困在宫里出不来,我这次回来是有一件事情要拜托管家的。”
“什么事?”
“这个孩子。”香荷说着,拉过了尘,“夫人担心他留在宫里会出什么不测,就让我从宫里带出来送到将军那里。但是我担心夫人一个人在宫里,就将这个孩子带到这里,希望管家能将他送到将军那里去。”
管家听了香荷的话,仔细地端详着了尘:“这仔细看看,眉眼之间倒还真有几分与将军相似。你放心吧,我就算拼了这一把老骨头也一定会稳稳妥妥地将这孩子送到将军那里的!”
“如此有劳管家了。”
“香荷你这是干什么!”见香荷竟要给自己下跪,管家连忙将她拉了起来,“当日将军出征将夫人与小姐交托于我,可我最后还是有负将军所托,如今说什么都要保护这孩子平平安安地到达将军的身边!”
“那一切就拜托管家了,我现在就回宫去了。”
“你只管放心去吧。”
“香荷姐姐不要走!”了尘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见唯一相识的人此刻也要离开,终于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了尘乖乖地听江爷爷的话,就可以马上见到父亲了,香荷姐姐现在要回去保护姨姨,这样以后姨姨才可以永远陪着了尘了。”
“可我怕——”
“了尘是男子汉了,以后是要保护姨姨和香荷姐姐的,所以不要怕,知道吗?”
“你叫了尘是吗?”管家蹲下身,慈眉善目地看着孩子,“你叫了尘是吗?来,江爷爷带你去找父亲。”
“什么是父亲?”
父亲,母亲,这该是每一个孩子最早在脑海里形成的概念,是给你生命,给你全部的爱与温暖的人。但是此刻了尘却问什么是父亲,大人听了心里难过,不知该如何用语言来向孩子解释父亲的意思。
“香荷,时间不早了,你赶快回宫吧,我会安排好府里的事宜尽快动身将孩子送到将军身边的。”管家看了看天空,已是快到落日时分。
摸了摸孩子的头,香荷狠了狠心,转身匆匆离去。
“全部都是饭桶吗?”袁怀秀将手中的书帛丢掷于地,殿中的婢女全部都吓得跪伏在地上不敢出声。
“皇上息怒。”宋元将散落于地的书帛一一捡起,规律地放置于桌案上,“依臣所见,镇国将军屡屡战败,反而是正常的。”
“何出此言?”
“江之彦出生武将世家,年少之时就已声名在外,况且两次打败匈奴。而镇国将军向来负责的是皇宫的安全,并未有战场上的经验,不论是战术还是御人之术,江之彦都在镇国将军之上。”
“如你所言朕是必败无疑了?”袁怀秀看着宋元,言语不悦。
“那也未可见。”宋元走到殿下跪地,“若皇上不弃,臣愿带兵上阵。臣曾在军中待过六七年,一直戍守边疆,对于江之彦的战术也有多番研究,只望能尽绵薄之力为皇上分忧。”
宋元说完,袁怀秀许久未答话,殿中一时沉闷异常,宋元心中不安,抬起头向袁怀秀望去。
“哈哈哈!”却不想袁怀秀突然大笑起来,“朕怎么就忘了你呢?好!朕现在就下旨,你速去前线,辅助洪尉。”
“臣领旨。”
宋元在离宫任职之前,暗中找到了杜若。
“宋元?”见到宋元,杜若吃了一惊,将他拉进里屋,“你怎么来了,难道是之彦出了什么事?”
“夫人放心,将军没事。”
听江之彦无碍,杜若舒了口气:“当日还要谢谢你替之彦将东西交给我。”
“这对当年夫人的大恩而言不值一提,今日宋元来找夫人是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尽力。”
“不知夫人能否给宋元一件三公主生前的贴身物件?”
“你要这做什么?”
“琀儿自从得知三公主死讯,终日以泪洗面心情抑郁,当日离宫匆忙什么物件都没有带,若是能有一件三公主的贴身之物带给琀儿稍作念想也是好的。”
“我这里便有。”杜若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根发钗。当日刘珠离世,杜若整理遗物,本是留下来给自己作一个念想,如今便让宋元带去给刘琀,想必珠儿心里也是欢喜的。
“谢夫人。”
“不必言谢,人之常情,我也不过是做一个顺水人情罢了。”
“宋元就要前去前线,就不能在宫里保护夫人安危了。”
“你自去前线帮助之彦就好,不必受我所累,我没事的。”杜若巴不得能多一个人助江之彦就多一个人,宋元武艺非凡,前去帮助之彦,自己心里也能稍稍安心。
“有一件事还请夫人能够留意。”
“何事?”
“天下兵马,莫不听命于兵符,若是夫人能够拿到兵符,天下兵马莫不归顺,到时候便可不战而降人之兵。”
杜若对于兵符,是有所耳闻的:“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偷兵符?”
“如今皇上唯独对待夫人特殊,若是能够凭借此得到兵符,天下大安就指日可见。”
偷得兵符,那怀秀就再无一兵一卒可用,生死不知,杜若神情淡淡:“我知道了。”
“那宋元就告辞了。”
有宋元相助,虽说不上是如有神助屡战屡胜,但至少是再未败仗连连溃不成军了。战事胶着,民众已现不满之情,各地也开始有聚众闹事之人,这几日袁怀秀已是被一堆奏折弄得焦头烂额,心情不佳,已是有三四个婢女因各种缘由被拖下去给处死了。
“皇上,皇后求见。”
“杜若?”袁怀秀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快将皇后请进来!”
杜若在婢女的引路下第一次踏进了袁怀秀议事的大殿,恢宏的殿宇金碧辉煌,侍奉的婢女也个个都是花容月貌衣着光鲜,心中叹息这又是搜刮了多少的民脂民膏才得来了这美丽的建筑?
“你怎么来了?”
“我将了尘送出宫了。”
杜若让香荷将了尘送出宫的事情袁怀秀是一早就知道的,但是怕杜若觉得自己一直在监视她而心有不快,便装作并不知情的模样:“是吗,什么时候的事?”
“几日前,我希望你能够遵守约定不派人去伤害他。”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出尔反尔的人?”
“不是。”
听到杜若否认,袁怀秀的笑还没有展露,却被一盆水给浇得透心凉。
“你在我心里,什么样的人都不是。”
“如果你来找我只是与我说这一件事,那你回去吧。”袁怀秀额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你怎么了?”察觉到袁怀秀的异样,竟不想袁怀秀竟然会晕倒,高大的身躯倒在地上的时候,杜若才意识到,他只是人,不是神,会老会死也会感到疼痛。
“皇上!”众人七手八脚地涌上来,将袁怀秀给抬到了偏殿的房间休息。
“皇上没事吧?”
太医把了把脉,又看了看袁怀秀的气色:“皇上无碍,只是近日来操劳过度加上忧思过重,才会体力不支昏过去,待臣开一剂汤药好好休息几日便能痊愈。”
“劳烦太医了,那就快去熬了药送过来吧。”
“是。”收拾好工具,太医便下去赶往药房,亲自监督熬药。
“皇上究竟是几日未好好休息了才会昏厥?”
“回皇后,皇上已是三天三夜不曾合眼,送去的膳食也没有怎么用。”
既然这个位子坐得这么累,你为什么还要死死抓住不愿意放手?拿那么多人的性命换来的这个位子,真的是你想要的吗?杜若看着袁怀秀的睡颜,心中五味陈杂:
怀秀,只有你这样安静地睡着的时候,我才依稀能够看到你往日的影子,看到当初那个一片赤子之心的袁怀秀,而不是如今满手杀戮的你。
“皇后宽心,太医不是说了皇上并没有什么大碍!”侍女见杜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以为是在担心,便在一旁宽慰着。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巴不得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