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宋元穿上夜行衣行色匆匆来到了江之彦所驻扎的郊外。
“宋元?”江之彦还在营帐之中制定作战的计划,却见宋元突然从窗外翻身进入,大吃一惊。
“将军!”
“怎么,宫中有什么异动?”
“这是此次镇国将军行军布阵的草图,虽未最终定案,但八九不离十,你拿着定有作用。”宋元从袖间拿出一张图纸,递给江之彦。
“好!得此图,对方行军的每一步都能为我军所熟悉,定能将他们制服得动弹不得!”拿到图纸,江之彦大悦。
“我出来不宜太久,将军,告辞。”
江之彦见宋元拉上面罩就要离开,立即将他叫住:“宋元!”
“将军还有何吩咐?”
“杜若,在宫里可好?”
“夫人没事,性命无忧。”
“我所说并不单指这些。”江之彦犹豫了一下,“杜若被封为皇后了?”
“夫人孤身在宫中,又受袁怀秀所迫,这番立后,是被迫。”
“受袁怀秀所迫!”江之彦心中担心,“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将军可知了尘?”
了尘,江之彦只觉得这名字甚为熟悉,仔细思索一番,恍然大悟,这不就是当年在大佛寺见到的孩子吗?这事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想来将军并不知情,这了尘,是将军的亲生儿子。”
“你说什么?”这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儿子,江之彦只觉得思绪更乱,“了尘怎会是我儿子?”
“具体怎么回事宋元也并不清楚,只知袁怀秀拿了尘的性命要挟夫人,夫人为保将军骨血,被迫答应他的无理要求,接受皇后封号。”
袁怀秀!江之彦现如今对于袁怀秀的厌恶之情只怕是噬其骨肉喝其血也不能解心头之恨。
“宋元,你常在宫中走动,可能时常见到杜若?”
“夫人终日在宫殿里面不出来走动,寻常人都是见不到夫人的。”
“宋元,无论如何你一定要见到杜若。”江之彦拿出佩剑割下自己的一缕头发,放入宋元手中,“千万叮嘱她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很快救她出来,一定要保重自己!”
“将军放心,宋元一定亲手交到夫人手上。”仔细将头发收好,宋元跳上窗台,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当中。
这几日频频传来战事不利的消息,袁怀秀心事重重,已经是连着几日待在议事大殿里面不曾出来。
袁怀秀不来找自己,杜若更是乐得能够不见他,带着香荷与了尘三人在屋子里待着,其余的婢女仆人全部都被赶到了屋外头,或者打扫卫生或者站岗,总之是眼不见为净。
“香荷,这几日我总是心里边惶惶然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要不你带着了尘离宫去找之彦吧。”杜若放下手中正在缝制的衣裳对香荷说道。
“不可以!”香荷连忙拒绝,“留夫人一人在宫里,谁也不能料定会出什么事,香荷绝对不会离开夫人半步的!”
“香荷,你听我说,之彦到如今只留下了尘一个骨血,若是将他留在宫里我实在是不能放心。如今我身边除了你没有一个可信之人,若不将了尘交给你,我不知该托付何人。你就当帮帮我,可好?”
“夫人,不要说我帮你,就算要香荷拿出这一条性命,香荷也不会说一个不字。
但若是要香荷离开留夫人一人在宫里,香荷是说什么都不可以答应的。”
“姨姨,姨姨,你不要了尘了吗?”在一边玩耍的了尘听到杜若与香荷的对话,虽然不能全部听明白,但也是知道她们是要将自己送走,便拉着杜若的衣角担忧地问着。
“了尘乖,姨姨没有不要你。”
“可是姨姨要将了尘送走——”
“了尘,你听姨姨说,这个地方实在太危险,只有将了尘送到安全的地方姨姨才能放心,知道吗?了尘,你喜欢香荷姐姐吗?”
了尘点了点头:“了尘喜欢姨姨,也喜欢香荷姐姐。”
“那姨姨就让香荷姐姐带着了尘离开好吗?”
“那姨姨呢?”
“你们先走,过不了多久姨姨也会走的,到时候姨姨来找你们,我们就可以又在一起了,好不好?”
“不好。”
“了尘!”见香荷说不通,连了尘也说不通,杜若不禁生气,说话的声音也大了。
小孩子不知道大人为何会生气,只是觉得心里面很委屈,抹了抹眼泪:“了尘不想和姨姨分开,了尘想要和姨姨在一起。”
看到了尘哭泣,杜若心有不忍,轻轻替他擦去脸颊上的眼泪:“了尘乖,了尘不哭。了尘是男子汉,男子汉是不能流眼泪的。”
“我没有哭。”了尘抽抽噎噎地想要止住眼泪,但年纪太小又怎么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夫人,何苦这样为难一个孩子?”香荷抱住了尘,向杜若求情,“就让我们在一起,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如今若是换做香荷一人留在险境里夫人可会带着了尘离去?”
“香荷,这不一样。”
“这哪里不一样,同样都是性命,更何况香荷身份卑贱难得夫人愿意平等看待香荷,已是香荷几世修来的福分。”
“不行,你必须带着了尘走,这是命令!”
“夫人。”
“若是你不听我的命令,今后便不用再跟在我身边。”
杜若下了死命令,是狠下心做了最后的决定。香荷知道杜若性子刚烈真的说到做到,虽是万般不愿,也只得答应。她跪在地上磕了头:“香荷就算是拼了性命也会将了尘送到将军身边,到时香荷必定回到夫人身边尽心照料,还望夫人在香荷不在的这段时间,千万保重自己照顾好自己。”
“我不走!我不要走!”了尘紧紧抓住杜若的衣角,哭得肝肠寸断不愿意撒手,无奈年纪太小抵不过大人的拉扯,最终还是被香荷抱起离开了。
香荷,一定要保护好了尘,也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宋元一直徘徊在皇后宫殿外头,寻思着怎样才可以见到杜若一面,却见到了香荷带着哭得稀里哗啦的了尘走了出来。
“姑娘!”
“你是?”
“在下禁卫军首领宋元。”
香荷并不认识宋元,只想避开他快些离宫。
“姑娘请留步!”宋元拦住香荷,“在下宋元。”
“我不认识你!”
“那姑娘可知道二公主刘琀?”
“二公主?”二公主已经离开许久,香荷也是很久没有听人提起,如今这个男子为何会突然提及她?
“我是刘琀的夫君,宋元。”
“你!”香荷知道了,当年二公主离宫与人私奔,就是夫人帮的忙,想不到竟是面前的这个男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受江将军所托,在宫里保护夫人。”
“是将军派你来的!”香荷瞬间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亲善了许多,“那将军什么时候会来带夫人离开?”
“如今恐怕还不能。”宋元摇了摇头,“将军有一个物件要我交给夫人,但是我怕引起袁怀秀的怀疑,还请姑娘能够代为送交。”宋元从怀里摸出一个红色的布包,塞进香荷的手里。
握着手里的物件,香荷猜不出这是什么东西,塞进自己的袖间:“放心吧,我会交给夫人,你方才说你是禁卫军首领?”
“正是。”
“那能否请你将这个孩子带出宫交给将军?”
了尘躲在香荷的身后,不愿意出来见人。
“请姑娘见谅,如今我必须同将军还有夫人保持距离,此处也不宜久待。姑娘若是对夫人放心不下,只管离宫便是,宋云定会护夫人周全。”
“你说得对。”香荷知道是自己考虑不周了,“那你赶紧离开吧,我这就将东西交给夫人,我会尽快回来,这段时间还希望您能够保护夫人的安全。”
香荷拉起了尘又匆匆回头赶到殿里。
杜若看着去而复返的香荷、了尘二人:“怎么又回来了,难道有人阻拦?”
“夫人。”走近杜若身边,香荷轻声说道,“我遇到宋元了。”
“宋元?”宋元不是与二公主早就离开了,怎么会出现在宫里?“他与你说了什么?”
“这是将军托付他交给夫人的。”香荷说着从袖间掏出红布交给了杜若。
杜若接过红布一层层打开,里面竟然是一缕青丝:“你说,这是之彦托他送进来的?”
“是。”
杜若双手微颤着拂过这一缕青丝,向来只有女子赠青丝给自己的心上人来表达以身相许、矢志不渝的感情,如今江之彦却以男儿之身赠这青丝与自己,是想说哪怕人世浮沉他也会等着我,只愿与我一人岁月静好吗?将发丝放置于自己的胸口,杜若便觉得江之彦此刻就像是陪伴在自己的身边。
“夫人。”
“香荷。”杜若拭去眼角的泪水,“你一定要代我保护好了尘,将他万无一失地送到之彦的手里。”
“香荷知道。”
之彦,不论我们最后会变成什么样,我对你的感情坚如磐石,虽然现在受困皇宫,与你两地相思,但我始终坚信你会来救我,即便命运捉弄,就算是身死,我也必定矢志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