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香荷分离之后,杜若好不容易逃开了追兵,却被困在城里出不去。因为穿着宫装太显眼,她偷了一套老百姓的衣服,拿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在街上转悠,想着有什么办法才可以避开这么多人出城。
“都给我把头抬起来,你是干什么的?”因为是在战时,守城的兵显得非常严格,此刻更是人手一张杜若的画像,杜若单单靠自己是根本闯不出去的。
杜若拉了拉遮着脸的头巾,背后突然有人拍了一下。
“谁!”受了惊吓,杜若连忙转身,“二公主?”
“嘘!”刘琀示意杜若不要说话,看了看周围人并没有注意这里,便将杜若拉进了一条小胡同里。
“二公主你……”杜若想不到此人会是刘琀,心中不免疑惑。
“我见有那么多兵满大街地找你,才知道你竟然是从宫里逃了出来,想着你可能没有那么容易出城,便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没想到真的被我找到你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日你帮我从宫里逃了出来,我住在你给我安排的住所里,后来想住着也就住着,总还算是有一个安生的地方,加上后来也风平浪静了,便一直在那里住了下来。”刘琀拉了杜若的手,“你先跟我回住所吧,这里人多眼杂的不安全,有什么事先回去,我们从长计议。”
看了看远处走过的士兵,杜若点了点头,跟着刘琀来到了当初为他们安排的住所。看着当年自己买下的宅子,心中百感交集。当年买这座宅子的时候,想着若是有朝一日流离失所,好歹还能够有一个安身立命之地,总不至于再像当年一般无处可去流落异乡。不过如今,这都已经不重要了,所求所愿只是希望江之彦能够平平安安,两个人能够白头偕老,再无其他。
“来,喝点水吧。”刘琀为杜若倒了一杯茶,让她在座位上坐了下来,“你怎么会突然从宫里逃了出来?”
杜若紧紧抓着手里的茶杯:“我偷了兵符。”
“兵符?”刘琀知道兵符的重要性,稳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绪,“你竟然偷了兵符?”
“所以我才会离宫,我需要尽快找到之彦将兵符给他,这场战争才能够尽快结束。”
“如今城里戒备如此森严,恐怕很难出城,而且你如今的身份,恐怕一露面,就会被人给带回宫里去的。”
“是啊,所以我也很着急。”
“这样吧,你也不要着急。”想了想,刘琀对杜若说道,“我知道有一家镖局这两天就要押运粮食出城,到时候我给你安排一下,只是可能要委屈你了。”
“我不怕委屈,只要能出城,把兵符交给之彦,受再多的委屈都是值得的。”
“好,那到时候你就藏在装粮食的车上,我会买通押运的人,等出了城你就离开去找江将军的军队。”
“刘琀……”
看着杜若欲言又止的神情,刘琀便问道:“怎么了?”
“我有一个丫头跟着我从宫里逃出来,但是在路上她为了引开追兵与我走散了,此时不知究竟是生是死。”
“是香荷吗?”
“是。”
刘琀陷入沉思,香荷是杜若的贴身丫鬟,跟着她许多年了。若是抓了杜若,顶多将她带回宫里,不会怎么样,但若是抓了香荷,不过是一个小丫头,说不定会严加拷打逼问杜若的下落,丢了性命也是有可能的。
“杜若,香荷忠心护主,这份感情很是让人感动,你不能负了这份感情。”
听到刘琀这样说,杜若的心沉了一沉,难道香荷真的是凶多吉少?自己当日就不应该让她跟着自己冒险,送了了尘出来就不应该再回宫里去!
“你看可能——”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会尽力让人去打听一下,若是能够救出这个丫头就好,若是救不回来,杜若,你也还是要出城,不然就是辜负了这个丫头的一番苦心。”
“请你千万要救香荷的一条性命,她对于我来说不只是一个丫鬟,她是我的姐妹,是我的亲人!”
杜若出城那日,还是没有香荷的消息,刘琀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会尽力打听,她才勉强跳进了装粮食的箱子,跟随押镖队伍出城。
虽然置身于一个狭窄黑暗的空间,但由于处于一个高度紧张的状态,杜若反而并没有感觉到多么难受,听着车轮的轱辘声,心里的一根弦越绷越紧,不知道此番是否能够顺利出城,不知此时刘琀是否已经有了香荷的消息,不知她是否安全。
“站住,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嘿嘿,官爷,咱是运送粮食的。”一个小头目满脸笑容地走上去,对着守城门的士兵一个劲地点头哈腰,还偷偷塞了两个银锭子上去。
摸了摸手里沉沉的银锭子,士兵给了小头目一个还算你识相的眼神,将银子收进怀里:“将箱子打开,我们要检查。”
“官爷官爷,这装粮食的箱子,能有啥好看的。”
“你不给我看,难不成是里面装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瞧官爷说的,哪能啊。”见士兵是铁了心一定要打开箱子检查,小头目吆喝着下边的伙计快点抄家伙打开箱子。“都愣着干什么,官爷要检查,还不将箱子都给打开。”
“大哥,换班的时间到了。”此时另外一班守城的人过来接班了,士兵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估摸了一下时辰,对着小头目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不用开了,快点走吧,走吧!”
“是是是。”小头目又满脸堆笑地鞠了几下躬,招呼着伙计推着车离开了。
“大哥,这城门上咋挂了一个姑娘呢,浑身血淋漓的怪吓人的。”走出城门没几步的路程,一个年纪尚轻的男孩子走到小头头的身边,指了指被捆绑着挂在墙上的一个人说道。
“哪来那么多废话,赶紧给我推车。”
“疼疼疼!”摸了摸被打的脑袋,男孩子嘟囔着跑到了队伍的前面,离小头目远远的。
小头目虽然骂了男孩子,但是还是朝着城墙上看了一眼,被挂在上面的女子看着还很年轻的样子,已经被折磨得浑身是血,心里也是惊了一下,这些当官的真不是人,一个弱女子能犯多大的罪。竟被折磨成这个样子!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如今这兵荒马乱的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就不错了,哪里有空余的心思去管别人的死活呢。
杜若的手紧紧地攥着,指甲划破了皮肤渗出了血,才能克制自己没从箱子里面跳出来。透着箱子的小缝隙,杜若恰恰能够看到被挂在城墙上女子的脸。这张脸,曾经每日都陪伴在自己的身边,她陪着自己快乐,分享幸福;陪着自己难过,分担痛苦。她曾经答应过自己,会好好地活着,一辈子都陪在自己身边,在自己彷徨孤单的时候是她陪在自己身边。香荷,她还那么年轻,这么好的姑娘,如今却被折磨得鲜血淋漓地挂在城墙上面!她有什么错,为什么要承担这样的屈辱!但是,杜若握住紧紧攥在自己胸口的兵符,这个国家已经满目疮痍,不能再打下去了,自己必须要把这个兵符送到之彦的手里。香荷,你不会白死的!红色的血液染满了杜若整双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够稍稍减轻一些心里面的痛。
“夫人,这里安全了,你出来吧。”出了城又走了一段路,小头目敲了敲箱子说道。
打开箱子,透进来的光让杜若一时间不适应,拿手遮住了眼睛。这番情景多么似曾相识。当年遮住眼睛后,自己重逢了江之彦。如今,马上就可以见到他了。
“夫人,你往那里走,差不多半天的脚程就可以到了。”扶着杜若从车上跳了下来,小头目指了指前面的路说道。
“多谢李叔。”
“不用谢,我也不过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罢了。”对杜若挥了挥手,一行人便在车轱辘的转动声里越走越远。
太阳已经开始西下,随着车队的走远,漫漫的黄沙也开始一点点地散去。之彦,我马上就可以见到你了,等将兵符送到你手上,赢了这场战争,我就可以与你在一起,两个人再也不会分开了,对吗?
刘璃一直闹着非要亲自去战场,手底下的将士们也是每日谏言,自古没有女子上战场的事情,若是刘璃上战场,他们便不去了。江之彦这几日心里甚是烦闷,怎么也想不到大公主刘璃竟会是这般让人不省心。
“将军。”
“何事?”
“是……大公主要见你。”传话的小兵被江之彦的语气吓了一跳,说话也有些结结巴巴。
“我不是说了除了军机要事,其余谁都不见吗?”
“可是大公主……”
“可是什么!不见!”
“将军为何如此动怒?是因为我吗?”虽然底下的人对刘璃多少有一些不满,但她好歹也是一位正儿八经的金枝玉叶,也不敢动作太大,生怕有了什么闪失自己担待不起,便没将刘璃拦下来,任她闯进了江之彦的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