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公主。”
挥了挥手示意小兵下去,江之彦从座位上走了下来对刘璃行礼。
走进帐篷里,刘璃身上的香味一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她款款地在位子上坐下:
“将军当真要如此生分?”
“君臣有别,臣不敢逾矩。”
看着江之彦将与自己的距离拉得这么远,刘璃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将军心里,难道还放不下杜若?”
“她是臣的妻子。”
“可她现在是贼子亲封的皇后,一旦拿下袁怀秀,将军以为众将士和百姓能够容得下她吗?”
“她是臣的妻子,我就一定会护她周全!”
“是将军糊涂了,从她被困在宫里开始,她和将军的缘分已经尽了。一个女人被困在宫里,必定是名节不保,更何况她还被册封为了皇后,不论如何,到时候她只有死路一条,否则连累的是将军的名声。将军一世英名,难道真的愿意背负这子虚乌有的骂名?”
“在臣的心里,唯有杜若一人是我的妻子,不论她生也好死也好,哪怕是被万民所唾弃,我也必定不离不弃,这是一个丈夫应尽的职责,而且我深爱她,便不会理会世人的眼光。”
“你——”刘璃听罢江之彦的一席话,心中恼怒,却也不知该说什么来反驳他的话。
江之彦心中不愿意再与刘璃搅和不清,便开始逐客:“公主若是没有什么吩咐,请回吧。”
“你为何一定要将自己与我划出这么清晰的距离?江之彦,当年如果不是乌雅公主,嫁给你的人就会是我,我也不至于远嫁去匈奴,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如今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你竟是要这样对我吗?”
说来江之彦也是个榆木脑袋,特别是在对待感情之事上面,所以当初一个张青缨就足够他焦头烂额,从未想过堂堂大公主当年对自己竟然也是存了这个心思。江之彦低着头,情绪未有丝毫的波动:“请公主自重。”
“你简直就是冥顽不灵!”刘璃气极,转身掀起帘子就要离开。
“公主。”江之彦出声叫住刘璃,“除却君臣之别,臣与公主还有男女大防,以后公主若是有什么话只要派遣下人来吩咐便是。此外,战场凶险,实在不是一个女子应去的地方,公主所说要亲上战场的提议,请恕臣不能答应。恭送公主。”
刘璃手里紧紧攥住了帘子,咬着牙硬是让自己忍了下来:“江之彦,你就是这样忠君的?”
“首先您只是公主,且早已出嫁到匈奴。”
自从从匈奴回来,刘璃便每日都做着君主梦,加上江之彦有意无意之间的纵容,更是让刘璃恍惚之间以为自己真的成了君主。如今江之彦的一句话,将她从美梦之中打醒,他即便是赢了战争,也不一定会扶持她登上帝位。对了,还有刘琀,自己怎么忘了呢?就算刘琀已经从皇室中除了名,但她好歹还是留着皇室的血脉,这刘氏的江山,并不是非她刘璃一人不可。
刘琀,不能留!
“皇上,下边的人已经照你的吩咐将皇后身边的丫头挂在了城墙上,但是一天都过去了,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袁怀秀的脸色很是难看,自己刚离宫不久,就传来杜若逃离皇宫,甚至还偷走了兵符的消息。她就这样恨自己?自己一离宫她就一刻都不能等待,偷了兵符飞到江之彦的身边?
“全都是废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都找不到!”
“皇上恕罪,皇后聪慧异常,臣等已经尽力在城中搜索——”
“你说这几日只是在城中搜索?”
“是。”
杜若与香荷的感情极好,自己拿了香荷挂在城墙上来逼迫杜若现身都没有成功,便只有一个可能,杜若早已出城,她根本就没有看到被挂在城墙上的香荷。
“派人,去城外搜,记住将重点放在江之彦驻扎地的附近,一定要将人给朕抓回来!”
“城外?”下边的人不解,“如今城外是江之彦的军队,若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朕让你去你就去,找不到人,提头来见!”
“臣这就去!”
见袁怀秀情绪激动,他们生怕波及自己,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就匆匆离去。
杜若,你以为偷了兵符,江之彦就能够打赢我了?休想,就算是拼一个两败俱伤,我也不会让他好过,你以为你能够逃得了吗?你已经在地狱了,便只能陪着我在这无边的黑暗里煎熬,休想离开我,这辈子都不会让你离开我。
走了大概有两三个时辰,杜若脚上已经被磨得出了血泡。这人果然是不能养得太娇贵,不管以前吃过多大的苦,只要一养娇,就再也吃不得苦了。杜若自嘲地想着,咬了咬牙,撕了一块裙角下来,紧紧地裹在满是血泡的脚上,疼痛也就稍稍地减轻了一些,踩在地上的时候也不再如同针扎般刺痛。下车时尚且是夕阳无限好,如今天早已黑透,满目望去空荡荡的,甚是阴森恐怖,远处传来的野兽叫声更是加重了黑夜的恐怖感。杜若摸了摸藏在怀里的兵符,仿佛有了它就如同是江之彦陪在自己身边,那种紧张无助感瞬间就消散不见了。李叔说大概大半天的脚程就能够走到,自己如今应该同之彦很近了吧?
也不知是走了多久,身后突然出现了几点火光,杜若以为是江之彦军队里边出来巡视的人,心下一喜挥着手朝那群人喊着。
火光越来越近,杜若心中不祥的感觉却越来越甚,走到大概还有四五百步远的距离,杜若看清了领队的一个人,这个人曾经出现在袁怀秀的身边,同洪尉一样是袁怀秀的心腹!杜若来不及多想,转身就跑。
“快追!”
后边的人看着杜若跑开,连忙招呼着手下的人去追。
脚下的伤早已是血肉模糊,每一次踩在地上就像是踩在刀尖上,但是杜若此刻早已顾不得这些疼痛,只想着自己绝对不能被抓到,拼了命地向前跑去。荒草长得有一人多高,跑起来根本就不方便,也看不清前面的路,杜若只能是凭着自己的感觉瞎跑,身后的人感觉越来越近,杜若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绝望。已经离江之彦那么近了,或许只有百步五十步的距离了,但是就算是这么近,都不能再见一面?
“啊!”被一块凸出来的石块给绊倒,杜若就这样直直地倒在了地上,膝盖上传来的疼痛贯穿了整个脑子,只怕如今已是血肉模糊了。
杜若想要从地上爬起来,但是身体一动,腿上传来的刺痛就排山倒海,根本就不能再动弹一下,只怕是摔断了腿。眼看着火光越来越近,杜若紧紧抓住了怀里的兵符——之彦,救我,救我!
“皇后娘娘,请随属下回去。”李然是这一小队的首领,拿着火把走近杜若。
“我死也不会回去的。”
“臣等身负皇命,还请皇后娘娘不要为难小人。”
“我说了我不会回去!”杜若抓起身边的泥土朝身前的人丢去,挣扎着爬起来,刚走了半步就又重重地跌了下去。
“皇后娘娘!”李然看出了杜若的不对劲,他只负责抓人,但若杜若有什么好歹,他只怕自己负责不起,便将火把递给身边的人,连忙去扶杜若。
“放手,不要碰我!”
“皇后娘娘。”
“不许叫我皇后娘娘,让我走,不然我就死在这里,你们一样交不了差!”
“臣得罪了,还请皇后娘娘见谅。”见说不通杜若,李然只能出手敲昏了她。
“大人这——”
下边的人看李然竟然将皇后打昏,心里略感不安。
“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若是不将皇后打昏,强行将她带走,她可能会做出更加激动的事情。”
“啊!”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身惨叫,李然转过身,竟是一蒙面男子。这里离江之彦的驻扎地非常近,李然怕再横生枝节,只想快些回去:“还请少侠不要多管闲事。”
“究竟是我多管闲事,还是你们欺人太甚?”蒙面男子说话之间,手中的剑并未停歇,手起剑落之间又有两个士兵殒命。
“你可知我们是谁?”
“我管你们是谁,总之今天这位姑娘,我是非救不可!”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再浪费口舌了!”拔出身上的佩剑,李然就冲上前去与蒙面男子缠打在一起。
杜若只觉得脖子后面一阵钝痛,就失去知觉昏了过去。她意识昏昏沉沉的,好像是死了一次一般,只觉得浑身连同骨头都在痛,想要喊出声,可是喉咙就像是被人给掐住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还有水,来自四面八方的水,好像下一秒就能够将自己给淹没。不,不行,自己还不能死!我还没有见到江之彦,我还没有将兵符交给他!
“之彦!”
昏暗的光线,并不刺眼,这是一个陌生的环境,简单的床铺,一张案几,上面放了几册书,边上是盔甲与兵器。
“杜若,你醒了。”
这个抓着自己的手、声音温柔的男子,是自己的夫君,江之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