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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深夜黑白切(1)

每一个售出的甜点,都附赠一个故事。

台北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冒出了很多手工甜品小店,也不再单纯迷恋“焦糖牛奶”或是掺了其他奇怪味道的拿铁。这条街上12点还不打烊的除了一家日式居酒屋,就是这家只坐得下三五个人的咖啡甜品店。白色招牌上简单的写着:

真心系:深夜黑白切手工点心。

进门点一杯手冲黑咖啡,就着朴实的台湾味点心。老板叫做豪哥,敦实的体重特别符合所有人对“好厨子”的定义。店里没有菜单,手写招牌下面小小的备注着:每个甜点背后都值得一个故事。我拉着豪哥说我是写书的,万般央求他送我几个故事。他扶了扶黑框眼镜,善良地点了点头。

如果你也恰好因为咖啡还在意志里作祟或失眠,就当着解闷听听吧。

【我爱蓝莓夜】蓝莓挞

豪哥说:上来就卖别人的故事总归显得八婆,还是拿我自己开刀比较心安理得。

豪哥与小乔的初相识在一个酒吧。那天豪哥刚加班结束,还没换掉西装的他接到酒保电话来接烂醉如泥的铁哥们,他在一堆意乱情迷的男男女女中显得滑稽。刚要扶着哥们离开,他看到了旁边另一个醉得不省人事的姑娘趴在桌上,望了望姑娘的黑色背心和露出的小蛮腰,豪哥说当时觉得自己身后闪出了很多不怀好意的目光。

他出门叫了辆出租,跟司机说了地址并付了车费后回到了酒吧。他也说不清为什么担心一个素不相识的姑娘。

豪哥刚坐到姑娘旁边,她像是酒醒了,扭着身体抬起头。望着她只剩下一边假睫毛,眼线晕了半张脸,豪哥噗嗤一声笑了。

“笑什么笑,没见过人失恋吗?”姑娘一股要打人的架势。

“哪儿会啊,”豪哥拍了拍她的头,“我不相信你失恋的次数比我多。”

都说“长岛冰茶”是最迷惑人的酒精饮料,你容易低估它的易醉指数。而一向谨慎滴酒不沾的豪哥却叫了好几杯。趁着酒劲儿,他果敢地问了姑娘的名字。

“我叫小乔。你看起来太老实了,你敢盯着我吗?”小乔用食指勾着他的下巴,被酒精迷醉过的眼睛显得魅惑而火热。她突然停下了,眼睛失了色:“你们这群西装党简直就是披着狐狸皮的狼。没一句真话。”

乍一听是在说豪哥,但他知道影射的是让她伤心的那个男人。豪哥最大的弱点就是不会说话,最不会哄女生,上一个女朋友就因为他嘴笨给跑了。此时,面对喝多还失恋的小乔,他生怕自己说错话,于是只能干楞在旁边。

“说句话啊你!不会哄女生啊。”喝红了眼睛的小乔有点像只受伤却仍骄傲、暴躁的狮子。

“呃……”豪哥想了想说,“你看过《蓝莓之夜》吗?里面有句话好像是这样‘每天巧克力慕斯都会最先卖完,波士顿派也有很多人吃,只有蓝莓蛋糕没有人点。并不是因为蓝莓蛋糕不好吃,只是因为今天的客人没点。所以爱情结束了,并不表示你不好’。”

小乔沉默了一会儿,豪哥惊讶这套临时想起的台词竟然也能成为自己的把妹招数,结果小乔翻了个白眼,说:“你这文青就是没事瞎矫情。哎,被你说的我好想吃蛋糕啊!都怪你又是慕斯又是蓝莓蛋糕的!”

豪哥愤愤不平:“我可是凭这句话撑过了三次悲惨被甩经历!”小乔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身。

那天晚上,对于一向朝九晚五、生活乏味的上班族豪哥来说,出格的事情可不止一件。

第二天清晨,豪哥睁眼看到的是对面流着口水而憨憨大睡的小乔。快迈入三十岁的豪哥觉得突如其来的刺激让自己有了生活的实感和快感,是干瘪生活重新焕发出的年轻气息。他出门去旁边的咖啡早餐店买了两个蓝莓马芬。回家后,小乔急不可耐地从微波炉里拿出马芬而被烫得咧嘴。吃早饭时,她用手指把蓝莓戳破溅到豪哥雪白衬衫的领口,然后哈哈大笑。

小乔歪着头,举起马芬说:“纪念我们的‘蓝莓之夜’。”

店里的柜台上只剩了一个蓝莓挞。这款甜点——我爱蓝莓夜蓝莓挞在深夜黑白切从不会滞销。深紫色的蓝莓被金黄的奶酥包裹,下面卡仕达奶油散发着浓厚的杏仁香气。

“对了,今天有个可爱的小男生来买这个挞去给一个非常喜欢吃蓝莓的女生表白。”豪哥跟我讲,“而且他说要6个我爱蓝莓夜,因为六六大顺。哈哈。”

“万一表白不成功呢?”我觉得自己的问题有点扫兴。

“那也会遇到赏识它、并把它带走的老饕。”顿时,豪哥在我眼里散发着哲学家的光芒。

【想要一点苦】黑巧克力蛋糕

整个柜台上最不起眼的要算黑巧克力切片蛋糕。

“可不要小巧任何一种食物哦,越是平凡有时候越会好吃到让你吓一跳。”小乔从后面的小厨房钻出来,手上端着一块巧克力蛋糕,上面还加了两个香草冰激凌球。

火速恋情通常考验着两人接受对方的性格、癖好和过去的心理承受能力。每个人都害怕真实。二十三岁的小乔和二十九岁的豪哥站在一起像是“老少档”,豪哥听不懂小乔iPod里的英伦摇滚,小乔抱怨豪哥喝茶看报的生活太过无聊。更重要的一个没人提起的原因是,豪哥想要一段稳定长久的恋情,甚至通往婚姻;而小乔还在迷恋自由。

“我妈想见见你。”豪哥边收拾着饭桌,边跟小乔说,装作是随口提起。

“可是我最近很忙诶,以后再说吧。对了,你把我刚买的颜料板放哪儿了?”小乔已经是第五次这样岔开话题。豪哥叹了口气,想继续说又不敢提。

而能化解两人一切矛盾的是精致好味的甜点,豪哥知道这才是嘴倔又挑剔的小乔的弱点。小乔身上最女性化的因素就是嗜甜,而豪哥为了她专门去学习制作,去菜场挑最新鲜的蔬果原料,研究低油少糖的食谱让小乔吃的健康还没有“负罪感”。虽然这些蛋糕远远不及法式烘焙店的成品们华丽,但每次都让小乔吃得开心不已。

然而,甜点这一招不会永久有效。

那天,小乔第一次让豪哥陪她去朋友聚会,豪哥特意挑了个花哨的衬衫。刚进KTV,小乔的闺蜜来了句:“哟,小乔你怎么找了个土气的大叔啊。”豪哥顿时红了脸。一帮人更是笑个不停。豪哥觉得站在她们中间笑着的小乔格外刺眼。

整个聚会,豪哥尴尬地坐在一旁。酒过几巡,她们开始玩消遣游戏让豪哥心生感慨:现在的小年轻真是什么都敢做。一个闺蜜想要叫他一起玩,豪哥吓得连忙摆手。此时的小乔不知道是醉了,还是土气的豪哥让她面子挂不住,她摆了手说:“别管他了,人家看不上我们的乐子,咱们玩咱们的。”豪哥终于推门而出。可是等了20分钟,小乔还是没出来找他。他叫了辆出租,跟门口的保安说:“要是一会有个黑衣服短发姑娘喝多了出来……哎,算了。”他捏掉烟头,走了。

凌晨四点。窝在沙发上的豪哥听到了门口响动。从钥匙半天插不进去来看,小乔醉的不轻。她进门后扔掉高跟鞋和包,发现了黑暗里的豪哥。

“干吗呢,吓死我了。”

“你怎么才回来?”即使生气,豪哥的话里还是藏不住的关切。

“你怎么管那么多,真是跟我爸一样。”小乔揉着头,想要进去睡觉。

“今天聚会你都不觉得自己做的过分吗?”

“我过分?我怎么了!”

“你怎么了?你朋友说那句话你跟着笑,还加倍挖苦我,我出门后你连追来看一眼都没有。我妈都邀请你三四次,你说不见就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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