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他们从刘宅回来,张晓雪贪婪的看着路边的风景。虽然已经立秋,但是夏日的火热和繁茂还没有退场。路边的树木依旧茂盛葱茏,偶尔见一株树叶泛黄,从中可以窥见一丝的秋意。灼热的太阳刚刚大显威力,正悠闲的挂在西山之上,而柏油路上的热气还在蒸腾。打开车窗,习习柔风吹来,风中还夹杂着暖热的气息。夜的色彩已经在天地间弥漫开来,通向别墅的单行车道上车辆并不多,间或一片农田闪过,玉米已经长成,在夜晚的路灯下,泛着有点发黄的叶子。回想当年她钻在玉米地里掰玉米的时光,叶子将她的脸拉得生疼,玉米缨子弄的她满身痒痒,回家一招镜子,满脸黢黑,嘴上像长了一撮胡子一样……
正在她思绪飘飞之时,就是那么一刹那,一辆车开着刺眼的远光灯向他们直接冲来。
“子政,小心!”
她只来得及说这么一句话,看到男人在猛打方向盘,之后一声巨响,她的身体猛烈的撞向一边,眼前一黑,她失去了知觉。
爬在泥泞的土路上,全身从头到脚都冰凉,张晓雪用力活动全身,想要站起来,可是全身没有一个地方听她的话,她用尽全力挪动双腿,然而腿像灌铅一样麻木,要伸胳膊,胳膊如千斤坠,根本不听指挥。前方的车灯刺向了她的眼,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眼看就要碾过她的身体。
“啊……”一声惊叫,她全身一颤,整个人醒了过来,灯光却刺激的她眼睛睁不开,挪动了一下身体,却发现全身疼痛。
“太太,你醒了?”
张晓雪感觉门被推开了,一个人轻轻关上门,走了进来,模糊的身影逐渐靠近,硕大的脸在她的眼前晃。
这是在哪里?子政呢?她想起来了,他们遇到了车祸了。
“子政?子政?”
她拼命叫着,她觉得自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但是周妈是爬在她耳边才听到她说话的,她往身边胡乱摸着,却只摸到了床沿和空气。
“太太,先生他还在急救室呢。”
啊?急救室,他怎么了?摇摇生疼的脑袋,她努力睁开了眼睛。
“他怎么样?怎么样了?”
她用力抓着周妈的手。
“太太,你先休息,会好起来的。”
休息个屁,她要起来看看,看子政怎么样了。她支撑着,想要起来,无奈全身麻木,没有一个关节听话……
一个医生推门走了进来。
“醒了?”医生问道。
“嗯,刚刚醒,我们太太她……?”周妈回答。
“她没什么大事,休息几天就好了。”
“谢谢医生。”
门“哽吱”一声关上了,应该是医生走了。
“周妈,扶我起来。”
周妈用枕头垫着她的头,让她半坐了起来。
“水……”
周妈倒了半杯水喂她喝下。
喝下水,她觉得自己又有了些力气,全身却更加疼痛起来。
“周妈,扶我,我要去看看子政。”
“太太,你现在很弱,还是卧床休息吧。”
“周妈,我没事,扶我……”
双腿着地,跟踩在棉花上一般,根本用不上力,而周妈五十多岁的人了,根本支撑不住她整个身体,两人差点摔在地上。
“周妈,去,去叫小李或王琛吧。”
周妈出去了,她动了动自己的全身,到处都疼,揉捏了一下自己的腿,使血液加速流通,膝盖处一触就疼,是自己变得脆弱了呢,还是真的很疼?
一会儿功夫,王琛和小李都进来了。
“子政怎么样了?”
“老大还在急救室呢。”王琛说道。
“小李,扶我去看看。”
“嫂子,你行吗?你还是休息吧,你伤的挺重的。”
“我已经没事了,就是腿麻,你扶我。”
小李几乎是将她整个身体都架起来了,外面天已经快黑了,难道她睡了一天一夜,那子政岂不是这么长时间还没醒来?她更着急了。
急救室前,围了一大堆人。
“你怎么来了?回去休息吧。”刘元根看着头上缠着纱布张晓雪被人搀着过来,心里更不舒服了。
“爷爷,我没事,子政他……?”
“会好的,会好的……”张晓雪看到老人雪白的头发有些凌乱,眼睑虚肿泛黑,满脸憔悴,眼底焦虑中透出一丝的期待。
张晓雪望了望紧闭的急救室,让小李扶着她在一个椅子上坐了下来。
她头疼,全身疼,很想回去睡觉,但是她更担心自己的男人,他怎么还不醒来?
“你这个病人,怎么私自跑出来了?该换药了。”
一个小护士很不高兴的来到了张晓雪面前,手里端着个托盘。
“抱歉,我马上就回去。”张晓雪看了看急救室的门,让小李将她扶起来。
“伤成这样还到处乱跑,真是……”
张晓雪没有说什么,由小李扶着,跟在护士后面走,看到陈若雨不屑的眼光向自己射来,她就当没看见。
突然身后的急救室门打开了,一堆人围了上去,张晓雪也冲了过去。
“医生,病人怎么样?”刘元根颤颤巍巍的由刘国柱扶着问道。
“病人失血过多,身上多处骨折,多处软组织损伤,腿部动脉破裂,脑部极度振荡,我们已经尽力,能不能醒来看他造化了。”医生显得很疲惫,说完就要离开。
“爸!爸……,医生!”刘国柱大声喊着。
医生还没有走远,拖着疲惫的身体又回来了,接着,刘元根被送进了急救室。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刘国柱那紧锁的眉头锁的更深。
“请让让,让让。”
刘子政被几个医生推了出来,直接进了危重病房,王琛和周妈跟了上去。
“子政……”
张晓雪嘴里喃喃的叫着,听了医生的话,她全身都好像没有了知觉,要不是小李扶着她,她觉得自己都要瘫倒在地上了,看到病床上脸色苍白的男人,“能不能醒来看他造化了”,“能不能醒来看他造化了”,声音在她的头顶来回盘旋,她随即失去了知觉……
突然,头部被拉扯的生疼,张晓雪下意识的捂着自己的头,却被一只手按住了自己的手臂。她慢慢睁开眼睛,发现小护士正在给她换药,头顶的纱布已经被血染成紫红色,被小护士揭掉扔在了医用托盘里,手臂和肩的多处损伤,都重新进行了包扎。身边没有别的人,周妈也不在,是子政醒了吗?她想问问小护士。
“啊……”膝盖传来了刺心的疼痛,她低头看到了那碗口大的伤口被揭开了,血淋淋的,有点地方还露着森森白骨,她看了一阵眩晕。护士撒上一层药,传来了一阵更加难忍的疼痛。
护士又给她输上了液体,转身走了。
躺在病床上,看着液体慢慢注入自己的身体。她惊醒的听着外面的动静,怎么也没人来看看她?子政到底怎么样了?她恨自己,恨自己只能躺在床上,而不能去看看男人到底怎么样了,她应该陪在他身边。
她不停的向门口观望,悄悄将输液的点滴放到最大。
没过多长时间,输液的手就开始疼,可能是流的太快了,她又关小了一些。
有人推门进来,终于有人想着来看看她了,张晓雪看到王琛,一用力就要坐起来。
“王琛,子政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