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跟着进门,过来检查了一下病人的眼睛,看了一眼仪器。
“手哪有动?你幻觉了吧。”
“不是医生,他真动了,你看着呀。”
张晓雪趴在男人耳边说道“子政,你的身上真的有一层细菌,黑压压的正咬你呢……”
“医生,你看,他又动了。”
这次医生也看到了,病人的中指在微微屈伸,连着仪器也有些微的跳动。
很快几个医生便进来了,但是刘子政的手之后没有再动。
刘子政醒了的消息传得很快,刘元根和刘国柱马上就奔过来了,但是医生没让进,其实是张晓雪嘱咐医生说不要打扰他。
到晚上,刘子政才睁开了眼睛。
他的头很疼,一声巨响,他就陷入了黑暗,他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躺了多长时间,他觉得他睡着了。他很想一直睡着,但是天际总有一个声音在回荡,聒噪的他睡不踏实。那声音时近时远、时有时无,他想捂着耳朵不去听,可是他的手呢,他感觉不到自己的手。
那个声音又一次把他吵醒了,这次的声音有点近,好像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她无休止的呜呜啦啦,像一只叫个不停的乌鸦,他想告诉她,他要睡觉了,不要打扰他。但是女人的声音持续不停的响着,他听着听着又睡了过去。
那个女人的声音每天都会吵醒他,他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偶尔可以听清女人的一两词。“子政”?那不是在叫他吗?天上的人怎么知道他的名字?他想仔细听听她还说什么了,可是声音好像远去了,他听不真切,一会儿他又睡着了。
那个女人又在叫他的名字,他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可是眼皮太累了,他睁不开。女人好像就在他的耳边说话,是一个很熟悉的声音,难道在天上也会遇到熟人吗?这是谁呢?有时候他可以清楚的听到她在说什么,她怎么知道自己的事情呢?
有人摸他的嘴,他感觉到了,手也被人拉着,他又有手了,只是他的胳膊呢,他感觉不到。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压着,隐隐的有点疼,他的头好像被什么东西固定在了一个地方,他扭不动。他的腿呢,他怎么感觉不到自己的腿?那个熟悉的声音又来了,他这次仔细听着。
是晓雪的声音,是他媳妇,她怎么会在这里?他们不是要回家吗?他们这是在车里吗?对了,对面来了一辆车……她怎么样了?他很想看看她,但是眼睛怎么也睁不开。他听着她说话,他也想说话,但是嘴好像动不了了。他感到女人握着他的手,女人的手很暖和柔软,女人说有虫子在咬他,他也觉得胸和背痒痒的,很不舒服,他想用手去挠挠痒痒。但是手怎么拿不起来?还是睡觉比较舒服。
“子政?”一个很兴奋的声音。
刘子政看到了一张模糊的脸,好像是他的晓雪,但是又不像,他的晓雪是长头发,面前这个女人怎么是短头发。他很累了,没有看清楚,又闭上了眼睛。他感到有人对着他的嘴喂水,他喝下了,水是甜的,喂水的嘴是软软的、润润的,他喝了好几口。
“天呀,你终于醒了,我的嘴片都磨薄了一半,呵呵,你要是累了,就睡会儿,我先闭嘴,不过如果一会儿我叫你你不醒,我会再聒噪你呀。”
果真是他的晓雪,他想抬手拉过她来,可是手好像不听使唤,用了全身力量,也没有挪动。
“怎么了?你想做什么,怎么满头汗?”
张晓雪用毛巾给刘子政擦完汗,然后拉着男人的手,男人竟然握了她一下。
“子政……”她紧紧握住了男人的手。
刘子政一天中醒来的时间越来越长,然而会诊的结果却让人更加难受,下肢截瘫,也就意味着他这辈子都不太可能站起来。
张晓雪回病房后,整整哭了一个晚上,命运真******残忍,让这样一个男人永远站不起了,她宁可自己站不起来。
第二天,她站在镜子里看着自己红肿的双眼,她挤出一丝笑容,一个声音在她心中告诫她:张晓雪,你给我坚强起来,你哭给谁看呢?谁会可怜你?男人站不起来了,你要给他撑起一片天,别在这里给我装可怜,装怂,让人看不起。
抹了一下鼻子,甩了一下头,她拄着拐杖走向重症监护室。
刘子政的病情很快就传遍了公司,妈的,好像有人专门打探传播消息一样,本来蠢蠢欲动的人现在更加肆意的活动着。连刘国柱去都顶不住那一股股的暗潮,几个大股东和副总都迫不及待的想掌权,刘氏的股价也跟着一路下跌。
刘元根拖着有病的身体来看过刘子政几次,然而事态已经这样,两人看着彼此,哀叹不已,面对现实,不是还要应对吗?刘元根坐在病床旁边,看着躺在病床上,周身都绑满纱布的孙子,心里酸痛,头上的白发也愈加稀疏。
“阿政,你看副总中谁可以扶持?”
“没人。”
“你爸说汪总不错,他准备支持他接任。”
“不行,汪建民是郑勇的人。”
“那怎么办?”
“我考虑由晓雪代任一段时间。”
“晓雪?她行吗?”
“由我和王琛指导,她可以的。”
“这个办法也还行,得先选她为董事,不过能过股东大会吗?”
“只要我们能得到一半的选票就可以了。”
“关键是咱们手里的股份现在不到一半。”
“爷爷,我们可以争取一些老股东支持。”
“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嗯。”刘子政两眼紧闭,他累了,没有再说话的意思。
“阿政,好好休息,一切都会好的。”刘元根握着孙子的手,好像是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孙子一样。
刘元根由老李扶着慢慢走出了病房,刘子政看着爷爷佝偻的背影,一阵难受,再看看自己没有知觉的双腿,******,他心里骂着,遇到那个疯女人就是他人生的劫。真没想到那么自私的人能做出这么疯狂的事,都是他大意了。要是知道有这么一天,他提前就该把她给除了,一时的心软造成不可弥补的后果。
“什么?让我当总经理?你开什么玩笑?”张晓雪吃惊的看着刘子政,手里给刘子政喂饭的勺子也悬在了空中。
“我是认真的。”
“子政,我真不行,我就是个小秘书。”赶鸭子上架,自己几斤几两自己清楚,她不能接受这么重的任务。
“你行的。”
“你太高看我了,我真不行,不是还有爸吗?为什么让我来?”
“他老了。”
“子政,再想想别的办法吧,你最多半年就出院了,工作先由副总负责不行吗?”
“那帮老家伙不会同意的。”
“那他们就同意我?”
“对,只要我们能争取到过半的票数。”
“你就不怕我把刘氏败没了?”
“你败不了那么快的,大事听我的,小事儿你随便折腾。”
“你这是赶鸭子上架,就我这样的,唉。”
“你行的,晓雪,我想让你做。”刘子政很认真的说着。
“哦,好吧,不过你别后悔呀,先把这粥喝了。”
“嗯,好的,晓雪,我相信你。”刘子政喝了一口粥,罕见的咧了下嘴,咧出了一个不能叫做笑的笑。
国不可一日无主,公司也一样。离开股东大会的日子越来越近,各种势力在暗中斗法,一些小股东则摇摆不定,权利的争夺已经白热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