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来,刘子政头疼欲裂,摸摸身边却没有一个人,更没有他最想看到的人,那种孤独无助和心灵的空虚攫住了他整个人。疼痛的双眼注视着空荡荡的卧室,如垂危的老人,他感觉自己无力起来了。如果说以前总认为小女人只是暂时离开,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感觉他真的失去她了。从新疆发过来的几张疑似照片,他一眼就看出不是她,虽然有多多少少的相似,但那些人一定不是她,他十分确定,不管她变成什么样,他一定能一眼认出她来。他想踏遍新疆的每个角落,去把她揪出来,让他更担心的是她是不是已经被骗或遭遇了什么不测,一些不好的景象总折磨着他的神经。
刘宅的会客厅里,每天都人来人往,刘子政静静的坐在沙发上。虽然欢声笑语时时传来,他却觉得这一切都和他毫不相干,恍惚回到了童年,他一个人在一个角落里独自玩着自己的玩具,对身后的一切都充耳不闻。相同的孤寂,相同的心境。想去年此时,他们三人下棋聊天,其乐融融……
“晓雪,你看看我该走哪一个?”爷爷笑呵呵的问身边的晓雪。
“哦,让我看看。”张晓雪凑过来仔细看着棋盘。
“爷爷,你想怎么走?”
“可以走这个,也可以走这个,我拿不到主意呢。”爷爷边玩手指的牌,边说道。
“爷爷,我觉得,如果走这个,你吃他一个,他这个会把你这个吃了,一人吃一个占不了便宜。如果走这个,他只能走这个,你绕过去把他这个吃了,他也没办法,不过得多绕点路。我建议走这个,不过爷爷您自己拿主意呀,我这水平,您就当我胡说吧。”晓雪比划着说。
“呵呵,听你的,走这个。”爷爷笑呵呵的走了一步棋。
“呵,还真被你说着了。”爷爷兴奋的吃了他一个字儿,和身边的晓雪对视一笑,表示合作愉快……
“子政!子政?……”
一个声音打破了他的回忆,他抬头看到了刘国柱愠怒的脸和身边一个朝他微笑的女人。
“子政,你干什么呢?失魂落魄的,叫你好几遍都听不到。你过来一下,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王叔的女儿,刚从德国回来,马上要接手家里的公司了,在国外学的就是管理,你们多交流交流,相互切磋一下。”
刘国柱身边的女孩上前一步。
“师兄好,我也是清华毕业的,比你要晚几届,我叫王蕊娇,你叫我小娇就可以了。”
“你好。”刘子政站起来握了下王蕊娇伸过来的手,他已经厌烦了这种会面,但还是不得不应付,以后还真是生意上的伙伴,普通的社交还是必须的,只是他老爸的意图让他很反感。
富商的女儿,官员的女儿,德国回来的,英国回来的,来自香港的,来自台湾的……刘子政过年间,已经接触了不下十个女人。
“子政,怎么样了?”刘国柱在饭桌上问道。
“什么怎么样了?”
“我是问你看上了哪个姑娘?”
“都没看上。”
“那你到底要什么样的?我看谁都比你那个女人好,再说了,那个女人已经走了,念念不忘有什么用?你准备打一辈子光棍?你今年都多大了?你爷爷都八十又四了,他还想抱重孙子呢,你想怎样?”刘国柱看着儿子的态度,气不打一处来。
“她不回来,我就打一辈子光棍。”刘子政将碗一推,根本不理刘国柱的聒噪,直接上楼了。
“爸,你看看,他成什么样子了?我怎么生了这么个儿子?”刘国柱手都哆嗦了。
“你给我站住!想打光棍可以,先给刘家留个后你再光棍去。”刘国柱站起来对着刘子政的背影吼道。
听到要给刘家留个后,刘子政的脚步顿了一下,他的脑子很乱,没有说话,他还是快步走上了楼。
不知道是他死心眼,还是怎么回事,他不想接触任何一个女人,普通的交流都不愿意,更不要说身体的接触了。那一个个或娇或俏、或柔或刚的女人都引不起他的兴趣。不仅如此,他有时竟然会产生一种类似愧疚的感觉,她不在自己身边,他还和这么多女人见面,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他觉得除了张晓雪,他可能无法再和任何一个女人建立类似的关系了。
不过,关于“给刘家留个后”的问题,他要重新考虑了,可能他原来想的是太简单了,这不仅仅是他和张晓雪有没有孩子的问题了,这是整个刘家的事。如果让他们知道张晓雪不能生育,不仅父亲会反对晓雪继续呆在这个家,连爷爷也会反对,晓雪在刘家将无立足之地。晓雪已经预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她才会走得这么决绝。
他该怎么办,怎么办?除了爱情,他肩上还有责任,对刘家的责任。他不是一个老封建,什么传宗接代,什么无后为大的鬼话他都不在乎,问题的关键是真个刘家在乎,并将这一责任理所当然的压在他身上。对他来说,他完全可以扶持子涵的孩子做公司继承人,关键是爷爷和父亲不这么认为。找个女人给他生个孩子?这将置晓雪于多么尴尬的境地,不仅晓雪不会继续呆在他身边,他自己怎么能、怎么忍心让她受这样的委屈。他不能把她囚在自己身边,和另一个人去生一个孩子,即便是人工授精也不行,晓雪和孩子,他只能要一个。自己一生的幸福和刘家赋予他的责任之间,何去何从?他该如何选择?刘子政敲打着自己的脑袋……
“谁让你们动办公室的东西的?”刘子政站在行政部的门口,像一个凶神恶煞,行政部的人第一次看到老总发火,都吓得缩着头,谁也不说话。
“刘,刘总,是我让人弄的,我想着放个沙发进去,会客面积可以更大一点。”李彤很不自然的站起来嘴哆嗦着说道。
“谁给你权利动我的东西了?谁给你权利了?不想干趁早给我滚,现在马上给我恢复原样,一个纸片都不能少。”刘子政吼完,转身就走了。
他着实气得不轻,过完年第一天上班他来得比较晚,没想到一进办公室,对面的桌子不见了。心中的不顺加上此刻的愤怒,让他没有遏制住自己的感情。他抚了抚额头,揉了揉太阳穴,自己这是怎么了,情绪失控,对着下属大吼,这不是他的风格,太没形象了。
私自将对面的桌子撤走,是否他们都以为她不会回来了,开始清理她存在过的痕迹?
春节过后,日子呈瀑布式流逝,很快就到了三月。张晓雪一直期盼着天气变暖,天气也确实在迅速变暖,但是冬天却仍然留恋人间,他老人家迟迟不肯离去,直到四月中旬,才会真正山花灿漫,万物争春。
河水解冻,青草反绿,柳树发芽,花朵含苞,每一个变化都让张晓雪切实的感到了春的讯息。半年就要过去了,挨过了寒冷的冬天,下半年的日子也许不会那么难过吧。热依罕向她描述的新疆夏天的景象很诱人,绿油油的草原铺展到视力所到的每一个角落,肥美的牛羊肉质鲜美,各种瓜果次第成熟,欢快的小河蜿蜒流过,溪水甘甜芬芳,还有那一望无际的薰衣草,整个空中都弥漫着谈谈的幽香……只是她心中为什么却没有因为春的到来而更畅快些呢?心中的堵塞依旧,噩梦依旧,行尸走肉般的日子依旧。
办公桌事件后,刘子政好像是想到些什么似的,每天回来就去张晓雪搬来时住的房间翻找她以前的东西。书籍、日记、衣服……任何一个东西都没有放过,结果也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坐在床边,像侦探一样,他四处寻嗅着可疑的东西,最后眼睛落在墙角的电脑箱上,上面已经落满灰尘。打开箱子后,他看到了一台电脑主机,而显示屏则不知道在哪里,刘子政上下查找,最后在床底下找到了一个箱子,里面是一个尺寸不大的液晶显示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