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师训示意我们不要着急,先离开这里,回去再商议对策,可是我们的背包还在那里,不拿回背包,我们的很多东西都在里面。
可是现在人越来越多,我们想回去拿背包已经不太现实了。
“张福燕”,我们仨难得的想到一块去了一次。
封师训看了看我们,道:“问问张福燕来了没有,如果她来了,我们或许可以让她去帮我们把背包拿来。”
说做就做,打张福燕的电话没人接,我以为她睡着了,就和封师训商量说先在这等着吧,看一会人会不会少一点。
我们的烟也没有了,三个大老爷们像傻子一样在丛林里枯坐着,因为被人冤枉了,而且就连痕迹都找不到一点,所以我们觉得很沮丧,都不说一句话。
就连封师训都露出了疲惫的表情,这种情况是从来没有过的,因为,封师训永远都是一副冷淡的表情,似乎,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
这样一个智者,却也会被一件小小的命案困扰吗?
“我不是神仙”,封师训疲惫的开口说:“我需要更多的信息,才能推断出我们所需要的东西来,可是现在所有的信息,都指明了我们就是凶手……”
难道,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我有些不甘心,可是却也没有办法。
“如果知道那是最后一次,你怎么会放开我的手”。
就在我们继续沉闷的时候,我的手机铃声响了,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分外刺耳。
我明知道附近没有人,死者的灵堂处也是人声鼎沸,不可能听得到,却也还是吓了一跳,赶紧摸出手机。
上面显示的名字正是张福燕,接了电话,张福燕在电话那头说:“我刚才在阿邦家帮忙,毕竟死者是在给他家打工的。”
“什么意思?”我问了一句。
张福燕解释了一通我才知道,原来阿达老爹的儿子叫阿邦,我还以为“阿邦”只是阿达老爹对儿子亲昵的称呼呢。
封师训接过我的电话说:“这么说来,你现在就在诊所?”
“是啊!”
电话那边人声嘈杂,夹杂着故作姿态的哭泣声,还有根本听不懂的念经声,偶尔传来一两声锣响。
封师训接着说:“你去门外面看看,有没有三个背包,是我们的,如果有的话,悄悄的把背包朝阴暗处放一点,我们过去拿。”
背上了背包,我们刚打算回到山林里面去,张福燕却又发短信要我们等一会。
到了下半夜,帮忙的人已经渐渐散了,我们仨已经困的不行了,尤其是我,胳膊还没有完全好,阿达老爹给我上的药应该也有催眠功能。
只是下午的时候,我们忙着跑路,精神很紧张,所以不觉得困,现在闲下来了,所以就渐渐的觉得眼皮沉重了。
“如果知道那是最后一次,你怎么会放开我的手”。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我正在迷糊中。
这一次,封师训在我反应过来之前就接了电话,然后嗯嗯啊啊的了几句,然后就挂了电话。又对我说:“把电话设置成静音!”
我有些莫名其妙,却也还是老老实实的把电话音量给关闭了,事后一想,也确实是该把电话设静音。
不然的话,这大半夜的,四周又如此空旷,而且我的山寨手机音量很大,万一被人听见岂不是要露馅。
张福燕背着一个竹筐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竹筐里面满满的都是馒头、熟肉、矿泉水之类的食物。
我瞧瞧的掂了下竹筐,少说也有一二十斤,也真难为了她,一个女孩子,半夜三更背了这么多东西,爬了这么远的山路给我们送来。
张福燕一边帮我们把食物塞进背包,一边给我们说她知道的消息。
原来,死者是阿邦的姘头。阿邦的老婆,在那一年的山洪中丧了命,当时他们刚结婚不到三年,阿邦受不住打击,就出去打工了。
据说是在上海的一家私人医院,后来再回来的时候,就带了这个姘头回来了,但是阿达老爹很不喜欢这个女人,所以关系一直不是很好。再后来阿邦受这个女人的蛊惑,去政府举报了阿达老爹。
阿达老爹的行医资格被强行取缔了,阿邦又在原地把诊所开了起来。
刚开始的时候还好,阿邦给人治病的时候,只是建议村民多拿一点,也多花不了几个钱,大家都还乐意去,但是渐渐的阿邦就不管事了,开药的事都是那个女人在办了。
所以,价钱就越来越贵,一直发展成了现在这样,区区一个感冒,硬是要花上一两百才能治好,比医院都贵了。
搞到现在,只要村民哪里不舒服,一般都会去医院,只有实在是太麻烦,或者去不了的时候才会选择新庄村诊所。人越来少,诊所的收入就越来越少。
为了赚钱,诊所的收费就越来越高。诊所收费越来越高,人就更加的少了,也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所以我们去诊所的时候,那个女人见我们说的普通话,知道我们不是本地人,就觉得来了冤大头,然后才有了那场争执。
说到这的时候,张福燕忽然笑了,道:“刚才翻尸体的是你们吧?”
对于张福燕,我们也没有隐瞒的必要,所以就承认了。
“你们不知道现在村里传出什么话了”,张福燕把我的背包拉链拉上了,背起竹筐说道:“现在村里传言说山里又出野兽了,怕是来偷尸体吃的,所以今天晚上本来是打算赶山的,但是超度的人说是来了山猴子。
“山猴子是鬼变的,不能被人看见正面,否则的话,只要看见了,那个看见山猴子脸的人就会死。因为山猴子是最喜欢吃活人的脑子的,而且力大无穷,加上山猴子长得很丑,又处处学人,所以也怕羞。
“这种东西,只要被人看见了脸,就会觉得人们在嘲笑它长得丑,就会伸出爪子把人的脑子挖出来吃。”
山民愚昧,最是相信这些,所以才没有追出来。
张福燕背好了竹筐,一边下山一边对我们说:“你们先找地方躲起来,我找时间再给你们送吃的,对了,手机千万不要关机 ,有什么情况我随时给你们说。”
“对了,这些吃的,是你专门回家拿的吗?”我拿起一个馒头,刚准备吃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因为我觉得,如果张福燕真的跑回家去拿吃的过来,确实有些太辛苦她了,我们应该做出点补偿。
张福燕却道:“没有啊,就直接在诊所拿的,这是我们这边的规矩,不管是红白喜事,走的时候都要带些吃的喝的走。”
馒头我已经喂进嘴里了,听了张福燕这句话,就觉得一阵反胃,然后“呕”的一声就吐了出来。
张福燕赶紧拧开了一瓶矿泉水递给我,一边拍着我的背,道:“你怎么了?”
“拿走!”我强忍着恶心说道:“我忌讳这些东西,但凡是和死人挂钩的东西,我都忌讳,见到就恶心,我宁愿饿死也不吃。”
好不容易吐干净了,我拖着虚弱的双腿,耷拉在孙得成的背上,朝张福燕挥了挥手,便就朝山林更深处钻了进去。
没走几步,张福燕忽然叫住了我,道:“哎,等一下”,然后也跟着钻了过来,从兜里摸出一袋辣条,一个棒棒糖,还有一个面包递给了我。
“这些是我在家里带的”,张福燕说:“原本是打算回去的时候当零食的,你不吃那些东西,就先拿着个垫垫肚子吧,忍着点,我明天出去放牛的时候再给你带东西吃。”
接过东西,我们不再停留,一路朝丛林中钻了进去,张福燕一直到再也看不见我们才转身下了山。
孙得成一边架着我,一边调侃我说:“和尚,怎么样,我觉得这白族姑娘心挺细的,尤其是对你,有没有想发展的想法?”
我一巴掌拍在他头上,“发你妹夫啊发展,尼玛,我们现在都成了杀人犯了,而且还不知道能活多久,再说了,你不知道我们现在的处境?随时都可能去更危险的地方寻龙,能不能不要害人?”
封师训却说道:“我倒觉得张福燕确实不错,和尚,人死不能复生,虽然承风道长说如果我们找到了龙,是有可能复生白静的,但是,第一,我们不一定真能找到龙;第二,承风道长也只是说可能,也就是说,也可能不能复活白静。其实,张福燕真的不错,你就没有一点动心的感觉吗?”
说到动心,我确实是挺感动的,想想我们初次相遇的时候,张福燕把牛借给我们骑,自己在地上走;杀人熊那天,半夜了还起来给我们做饭;去罗坪山的时候,也悄悄的把我们该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这次受伤了,也是她在照顾我;就连我们成了杀人犯,人家也不惧艰险,大半夜的给我们送吃的……
而且,都是不计代价的在做,只要是个正常人,哪有不动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