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前原本被气的头晕脑胀的人,也着实为之一振。梦妤告诫自己,绝对不能承认,这一承认,她再也没办法脱身了。“姚落汐谋害高家夫妇成立,至于高梦妤,就当她活着吧,在天下的某个角落活的很好。”
尽管江巡抚也是迷糊不堪,但既然公主有令,为了平定流言,也就应承下来。“微臣遵旨,这就去办。”也许是直觉,他觉得昭阳公主一定知道高梦妤的下落,只是没有说破。
“你二位接着折腾吧,本贝勒爷和惜筠一块儿赏花,看风景去了。”承康贝勒爷看了一出好戏,摇着头离开。
梦妤叫住他:“都秋天了,哪有什么花。承康哥哥,还是陪我去下棋吧。”
承康又岂能不知,她身边的人永远都不可能是他,潇洒的笑道:“梦妤,即便是秋天也是有花的,你把自己关着太久了。再说了,让云飞或者邵峰陪你下都可以,我的棋艺你还不了解?”
梦妤也不强求,只是望着他的背影,嘟哝一句:“我怎觉得,最近承康哥哥特别忙,常常不见人影?”
秦邵峰若有所思的笑了笑,怕是直到现在他还放不下,才会如此避忌着。
云飞进门冲她一笑,“你们站着干什么?”他和秦邵峰虽说是情敌,但也是彼此敬重的,只是暗地里约定了公平竞争。
承康贝勒对他说过,“小王爷,她是秦邵峰的妻子,即便是她心里还在怨恨着他,那还是由爱而生的。”
只是这感情尤其是他能够控制的了得,他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不在乎她的曾经,不在乎她是秦邵峰的妻子,他在乎的只是他的妤儿。
而且他在赌一把,赌的就是一份平静温暖的感情。
所以他不会放弃,也不会暗地里对他们使绊子,他把选择的权利交给了他挚爱的人,在她需要的时候,给予依靠就足够了。
“云哥哥,我想吃你做的鱼片粥。”梦妤微微一笑,“到现在你做的东西已经比我好了呢。”
云飞义不容辞的去厨房,替他心爱之人准备膳食,也是心情愉快。
而厅堂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一时寂静无声。
“秦邵峰,你知道我为何不再下厨房吗?”梦妤抬眸望向他,秦邵峰默不作声的听她说,“我答应过我皇伯父,在我回京城的时候,替他准备满汉全席,可惜太迟了。他带着一生也难以弥补的遗憾永远的离我而去。还有,我没有想到的是,姚落汐会在我爹娘的食物里下毒,不仅仅是他们,还有漪澜姐。爹娘死了,皇伯父也去世了。”
梦妤远望着天边的云彩,“而那天的食物,是我亲手准备的,也是最后一次。”
秦邵峰一声轻叹,“明天我们一起去看看他们,相信他们都在天上看着你。”
天上的云彩,似乎都化成了他们的模样,对着他们微笑。
“沁荷苑我想我是造不起的,你要的交待,本公主也给不了你,但是我再也不要当你的妻子了。”梦妤神色淡淡的侧目。“我问额娘,为什么阿玛明知道你会负了我,还是让我嫁给你,额娘当时说,不想让我留有遗憾。的确没有遗憾。高梦妤的死,本公主才是凶手。但是我知道她没有后悔过。所以请你当她死了,或者是她在天下的某一个地方活的很开心。”
秦邵峰沉浸在她的话中,等到他回神她已经穿过九曲回廊,“你很开心吗?为什么我感觉不到?
或许,你根本就开心不起来了,就像是一颗寒凉的心,无法回暖。
“云哥哥,你自己也吃啊,不要一直看着我吃。”梦妤挥了挥爪子,“你看的我都吞不下去了。”
云飞扬扬精致的下巴,“这锅鱼片粥,可是花了许久的功夫才炖好的,又是做足了功夫,可谓是精品。你居然敢说吞不下去,简直就是侮辱我的水平。”
云公子昂了昂首,骄傲的别开目光,梦妤闷声不吭的喝着粥,直到一碗见底。“少来,你的水平一点都不高,还敢大言不惭的说是精品?”眼前不由浮现出她和秦邵峰当日一块儿在厨房忙碌的情景,也是甜蜜的。
云飞环视了厨房,这就是高家当年的小厨房,果然是名不虚传。只是这手艺高超的厨神,却了无心思了。
“云哥哥,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回京城啊?”享受完鱼片粥,梦妤惦记起正事,现下也只有云飞能够帮她,“你可是小女子最后的希望了。”
云飞当然知道她这么急着回京是为了什么,他虽然身上流着的蒙古人的血液,却也一样重情义。而且他也不希望她后悔一辈子,错失了真爱。
倘若秦邵峰真的值得,他说不定会效仿君子的成人之美。因为承康贝勒,苏景墨,都是此类人。
“梦妤公主,我可不能帮你。再说了你也不是什么小女子,您是叱咤风云,严惩坏人的公主殿下。”云飞玩笑道。
“云哥哥,你就帮帮我,再不走我就惨了。”梦妤拉着他的衣袖,讨好的笑笑。
云飞安抚着焦躁不安的她,沉声道:“我知道这么一年多以来,你吃了很多苦,但是留下来看看,或许能找回你失去的东西。如果有一天,你真的累了,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为了逃避而远走,我一定帮你。”
求助无门的昭阳公主半趴在桌子上,佯装气呼呼的瞪他,心头却是慌了。
“昭阳公主有如此雅兴,真是让人羡慕。”眼前一道银光闪过,翩翩的玉树公子,扬扬嘴角。
垂眸的昭阳公主浅笑,“之恒安然无恙,本宫甚慰,原以为这洛庄主不会轻易放过你的呢。”
风之恒惨绿了俊气不凡的脸蛋,现在想想都后怕,深呼了一口气,昂首坐在她的对面,细细打量。
“风庄主,天下美人何其多,不必盯着本公主目不转睛吧。”梦妤随手替他斟茶,茶香四溢。
“这美人哪比得过公主心思深沉?”风之恒实在不敢相信,自己被她耍的团团转,居然利用他为流言造势,“公主手下美女如云,还需要在下女扮男装?”
“那不一样,耍你比较好玩。”当时她也确实是玩心大起,而且利用风之恒间接试探了洛天琪。
风之恒被自己的口水呛得无言以对,这位昭阳公主绝对有异于常人。若不是如此又岂能瞒骗过众人,将其玩弄于鼓掌之中。只是这人算不如天算,眼下倒真的是进退两难的。他淡淡的细品清茶,默不作声。
良久之后才缓缓的开口道:“梦妤,他真的不容易。”就仅仅是为了研究嗜心散的解药,整整十个日夜未合眼,更不用说的是殚精竭虑的筹谋,一举扳倒黎家。
梦妤故意忽视他的意思,转换了话题,“我要谢也谢洛天琪。只不过这天下第一庄庄主神龙见首不见尾,神出鬼没的。每次见人全副武装,还带着个面具,指不定长得五大三粗,面目狰狞。本公主还是不见的好,劳烦之恒代为转达谢意。”
风之恒正优哉游哉的笑着,可这后半句硬生生的僵住了他的俊脸,“好歹他也替你报了仇,扫平江湖上的纷扰,还天下百姓一个安宁,有多次想要救你。这让我道歉未免不太诚恳,也不符合您的公主风范啊。”一板一眼的正色谏言。
梦妤丝毫不觉得奇怪,风之恒知道了她的身份,也符合秦少将军的作风,“不去,一般坏人才把自己全副武装,不见人的,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毒圣,名头响亮,用毒之人,一不小心就能让自己面目全非的。”
风之恒非常没有气度的从椅子上摔下去了,揉着腰站起身,接着狂笑不止,他该如何形容只为慧黠聪明的公主殿下。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风之恒又从椅子上摔了下去,不过这一次,他不是笑的,而是被吓得。
梦妤拧了拧眉心,伸了玉手将他牵起,哪知风庄主,见鬼似的缩回了手,“风之恒,本公主好心拉你一把,你不感恩也就算了,怎么还用这种眼神?”
风之恒指了指她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秦少将军面色犹如千年寒冰,冰冻三尺,胜过了落叶秋风。
“你不声不响的站在我身后干嘛?”难怪她刚刚觉得十分寒凉。
秦邵峰冷冷的看了看一侧的风之恒,收回目光,扬了扬手中的碗,一阵药香味袭来。
苏景墨一直在研究改善她身体状况的方子,梦妤想起黑乎乎的药,顿时避开视线。“不敢劳您大驾,药碗放下,可以走了。”
秦邵峰勾了勾嘴角,“万一你偷偷把它倒了怎么办?”
确实正有此意的昭阳公主,傲气的昂首:“本公主百毒不侵,喝什么药?浪费国家的资源。”
风之恒饶有兴致的偏着脑袋,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戏。
“快喝,否则我就点了你的穴道灌下去。”秦少将军不悦的威胁。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会武功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晚月熬了三个时辰你也不喝,这主子真是难伺候。”
梦妤公主置若罔闻的不做声,眼角瞟到一个人,当即大吼一声:“苏景墨,谁让你写药方了?”
苏大御医轻功一跃,云淡风轻的笑道:“你皇阿玛让我照顾好你,万一你香消玉殒了,我可吃罪不起。”虽然这药方不是出自于他之手,但也无需多做解释,要是让她知道那药方是“她相公”所为,估计更加要气恼不堪。
只是这秦少将军,真的是深藏不漏,哪怕是他的妻子,竟也不知道他会医术。
秦邵峰当然知道苏景墨的眼神代表什么,也不多说,把药碗往前一推:“快喝,别惦记着有人会来救你,即便是云飞也是支持的。”
“算你狠。”梦妤一把抓起药碗就往嘴里灌,随后就是一阵瓷片落地的声,她只不过是随手摔了个碗而已。“风之恒,别忘了我交代你的事情。”
昭阳公主愤愤的瞪了不辨神色秦少将军和暗自生笑的苏大人,转身离开。继而一个人趴在九曲回廊的栏杆上喂鱼,“还是你们最幸福,游来游去的真自在,哪像我被人关着不得动弹。”
水中自在的鱼儿,微微减了速度,停留在原地,翘首静望神色凝重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