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妡,你怎么也……”腾靖恼得话都说不全,果然,再有本事的男人,事业上如何呼风唤雨,到了家务方面都是不及格的。
走出病房前,我告诉腾靖,“我要是继续住这个病房,你妈指不定要说出什么话,到时候我妈忍不住了,两人在医院里掐起来太难看,不如顺着双方的意思去做。”
腾靖难得地听从了我的建议,转身去把他妈安置好,艰难地请出了医院。
看着腾靖在我家与他妈之间周旋,我再次觉得与我相比,他才是真正的可怜虫。虽然他衣食无忧,看似随心所欲,可真正该自己做主的事情,他却只能听从家里的安排。从靳嘉玥所说的那些话不难发现,这场婚姻未必是他想要的,或许是为了某些利益,他不得不假装欣然接受。
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按照他曾经流连花丛的种种行径来看,我并不是百分百自信他就是停在我这儿了,也许只是恰巧我有了他的孩子,而他又难得父爱满溢呢?
刨除这些猜测,我最愿意相信的,还是“红玫瑰与白玫瑰”的解释,其实男人比女人更自私,尤其像腾靖这样的,过惯了舒适的生活,便觉得没什么是他得不到的,因此,爱情和事业统统都不放手。
很多年前,有一部电视剧好像是叫做《温柔陷阱》,片头曲还是韩红的《那片海》,教给我一个道理:一个男人一辈子最少需要三个女人,一个负责生活,一个负责事业,最后一个是爱情。他们希望这三者都不缺失,可在能力不足无法实现时,便有其中的两个或一个,同时扮演着三个角色。
毫无疑问,腾靖便是这样的男人,至于他会不会改变,还得看以后有没有那么一个女人调教他,那个女人可能是靳嘉玥,却不可能是我。
换了病房后,母亲守着我,翻来覆去又说了很多“为自己考虑”的道理,我也认可,但考虑到姨妈那一茬,不免又多出许多顾虑。
“妈,你跟我说实话,这些利害关系是你自己想通的,还是姨妈说给你听的?”
“有区别吗?不管是谁,都是为了你好。”
“我相信是为了我好,但是,如果姨妈有别的心思,我是无法容忍的。”
母亲脸一板,“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妈,你知道姨妈拿着我和腾靖的关系去强迫人家跟姨父合作吗?姨妈的公司已经快不行了,她就算是为了姨父,也不能拿着我当筹码吧?”
“妡妡,你这说的什么话?就算你姨妈那么做了,也没给你带来伤害吧?”
“怎么没有?看不见的伤害就不算伤害吗?”怒火一下子窜升到了头顶,我恨恨地问,“妈,你老实告诉我,关于谁带孩子那些主意,是不是姨妈教你的?”
“不是。”母亲把脸扭转开,肢体语言已告诉我她在撒谎。
“妈,你不适合撒谎。”
“我没有骗你!那些东西是我和你爸,完完全全站在你的角度,为你考虑的!你爸也支持这么做,所以我才上来照顾你!你倒好,狗咬吕洞宾,人还没嫁出去,胳膊肘就往姓腾的拐了!他对你到底好在哪儿了?!”母亲急了,围到我床头连连质问。
我没有和她争辩,腹中的宝宝也不喜欢我动不动就大喊大叫,有些东西三两句话说不清,我知道唯有用心去看去感知才有权利下定论。
令我意想不到的是,父亲竟然在第二天也上来K市,跟医生确认了我的情况稳定之后,催促着办了出院手续,回了住处——所谓的住处,是长期入住的宾馆,平均每天的费用比单天要偏移许多,除了用餐不划算,其他都还不错。
唯独少了家的味道。
“那会儿就说在K市买个房子,要是当时不那么挑,现在何必来住旅馆?”父亲把行李搁在墙角,转身将被子拉开抖了抖,“裴妡,你到床上躺着好好休息,我和你妈出去逛逛,看看有什么合适的去买一些。”
我看了看站在门背后的母亲,迟疑着问道:“你们打算在宾馆常住啊?”
“在这常住干嘛?”父亲把被子掀开了一个角,“一会儿我也去问问看,有没有愿意送我们回家的小车,你月份这么大,坐大巴车不放心。”
我点头,叹息暗生,看来父母是决议要带我离开K市,和腾靖不再有任何牵连了。趁着父母不在的空档,我悄悄给腾靖打电话,本想问问他到底怎么打算,一连五个都没人接,气愤摔开手机的那一秒,我突然想起昨天是他和靳嘉玥拍婚纱照的日子。
中途离开了,今天该去补拍的罢?
我不伤心,真的,想到这个可能一点儿都不伤心,仅有星星点点的不甘在身体里回荡,像一剂剂催化素般鼓动着我,在他们婚礼的当天去闹个痛快!
专注于不甘的我,并不知道腾靖不接我电话的原因并非是什么补拍婚纱照,而是昨天和我妈达成了约定,等我爸上来要和他们家就“孩子”的归属问题好好谈判,父母的离去也不是闲逛,而是直奔水木清苑。
临近傍晚,父母提着几袋水果,和腾靖一同出现在了旅馆内,两位长辈的脸色并不好看,腾靖却一见到我就催赶着我起床收拾。
“搬家,起来,到新房子去。”
我愕然的目光在那三人之间穿梭,对他们的一同出现还存有疑惑,更别说腾靖这句“到新房子去”。
母亲开始收拾敞开在卫生间的毛巾,父亲把水果搁在放置电视机的柜子上,对我挥了挥手,颇有些无可奈何的意味叹道:“你这样子也不可能长途坐车回家,留在K市的话,先按照腾靖的安排去他那里住吧,其他的事情等孩子出生了再说。”
恰巧母亲收拾好了东西出来,头也不抬地补充道:“我们回来的时候在楼上遇到了他,他说现在一切都应该以你平安生产为主,要不是觉得他这句话说的有道理,就凭这两天,我绝不可能妥协!”
父母的转变令我纳闷不已,悄悄地问了下腾靖是怎么回事,他只顾紧张着我出行,对一切置若罔闻。
我搬进了腾靖给我置办的新房,位于K市南边的联排小别墅,上下两层加起来将近四百平米的住房,宽敞又舒适。父母也随我一道住进了新房,据父亲说,家里的土地已经转交给别人,等我把孩子生了再回去管理。
孩子出生前的两个月,新房为我遮风避雨,没有靳嘉玥的警告,腾靖母亲的骚扰;有的是父母的陪伴,腾靖的天天探望,先前的不愉快随着时间烟消云散,不经意间,我沉浸在虚假的美好中,浑然忘却了我与腾靖之间的畸形关系。
还不到预产期,两个小天使就急急地来报道了,提前了五天,顺产,过程虽然疼痛难耐,总算是顺利生出两个小胖子,听到孩子“哇哇”啼哭的瞬间,我大大松了口气,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医生急得拍我的膝盖,“还有一个没出来呢!”
生产前几天,父亲回了一趟家,专程带了三只自家养的土鸡上来,圈养在二楼的露天阳台。阵痛开始,父亲便开始宰鸡,腾靖送我去医院的路上,母亲一直陪伴,父亲留在家中炖鸡、煮红糖鸡蛋,他不管鸡肉是否炖够时间,鸡汤鲜味刚出,便急急地盛了一锅鲜汤,用保温盒送到医院来。
整个生产过程慌乱又不失条理,总算在明确分工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孩子出生后的第三天,消失了两个多月的靳嘉玥陪着腾靖的母亲出现了。
我以为他们是为了两个小天使来的,新生儿诞生,于任何一个家庭而言是添丁之喜,纵然先前有诸多误会,都该随着孩子的问世而既往不咎,可惜一切都是我的自作多情。
见面的第一句话就问正在喂我喝汤的腾靖,“DNA验了吗?”
腾靖淡然地吹凉热气腾腾的鸡汤,忽略我满脸的震惊,执意把勺子递到了我唇边,见我无反应,稍微一用力便把汤从我的双唇间送了进去。
“怎么回事?验什么DNA?”我望着腾靖,怔怔地问。
他面容冷清地垂着眼,不答他妈,也不答我,又舀了一勺鸡汤吹凉送到我嘴边,我偏头避开,憋着怒火再问:“到底要验什么DNA?”
“验什么你心里清楚,怕了就直说,别装蒜!”腾靖的母亲气势凌人得很。
可不管她说什么,我都不在意,我只关心腾靖的态度,对待他母亲和他未来的夫人提出的无理要求,他是什么态度!我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如冰霜般的面容,看着他放下满满一锅鸡汤,起身帮我把被子盖好,然后,不发一言地看向他妈妈,抬起下巴冲门外扬了扬。
“腾靖!”我急得眼泪都快落下,倾身抓住他的手腕,“到底要验什么?你到是说啊!到底想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