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玉菡忙闭上眼,装作仍然睡着的样子。身子被轻轻放了回去,并且盖上被子。就在她庆幸没有睁眼的时候,忽然额头上传来一个湿热的触感,不禁浑身一僵。
随即,她感到床边一阵震动,他的身子远离了她。紧接着,帐幔被撩起,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便是穿衣束带的声音,以及远去的脚步声。
她听见房门被打开,又被关上。
他走了。
池玉菡睁开眼,怔怔看着仍然摆动的帐幔。心里麻麻的,像被蜂尾刺中,有点疼。
池玉菡睁着眼睛看着上空,再也睡不着。她没有叫人,直到天色一点一点亮了,宝珠在外面敲门:“小姐,起吗?”
“进来吧。”抿了抿唇,池玉菡坐起身来。
她还穿着昨晚的衣裳。
她没有脱,凤玄昶也没强她。只不过,此刻皱皱巴巴,极不像样子。应该是被他那一抱,才褶成这样的吧?
又想起那个快要把她勒死的怀抱,以及一滴一滴落在发心的炽热的液体。
“小姐?”宝珠走进来,将帐幔挂起来,却见池玉菡怔怔的,也不知下床,不禁呆了呆:“小姐,您怎么了?”
池玉菡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事。”低头看着身上已经不能再穿的衣裳:“去给我再拿一套衣裳来。”
宝珠点点头,拿衣裳去了。
梳妆完毕,池玉菡看着镜子里,下巴上那一道刺目的淤青,直是无奈。经过了昨晚,她真是恨也恨不起来,气也气不起来。拿过脂粉盒子,扑了一层又一层,勉强盖住几分。
“王妃,摆饭吗?”外面传来小丫鬟的声音。
池玉菡一怔,扭头问宝珠:“王爷去哪儿了?”
话音才落下,便听屋外响起一个沉稳的嗓音:“摆进来吧。”
“王爷。”听到一阵脚步声走近,宝珠忙起身行礼。
池玉菡也站起身,低头福了福身:“王爷。”
凤玄昶径直走到桌边,挽起袖口,等到下人鱼贯而入,将早饭摆在桌上,才抬眼看向池玉菡:“过来吃些东西,一会儿要进宫。”
池玉菡敏感地察觉到他变了,但经过昨晚,她也不会傻得去问他。
不仅池玉菡,便连宝珠也察觉到凤玄昶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但她是丫鬟,也没什么可说的,便服侍池玉菡坐下,布菜用饭。
“你出去吧。”这时,凤玄昶却抬头对她道。
宝珠愕然一下,又看了池玉菡一眼,见池玉菡点点头,便行了一礼退下了。
“一会儿进宫后,先给皇上和皇后请安。”不等池玉菡开口相问,凤玄昶便径直说起来:“皇上大概会对我有些处置,你不必担心。如果叫你留在宫中,你听命就是。”
池玉菡呆了一呆,连筷子也忘了拿起来:“究竟怎么回事?”
凤玄昶本来不想说,但他抬头看了她一眼,终于忍不住,低声说起来:“皇上叫我和凤子烨一起去蛮夷,总要找个由头,不是斥便是贬,都是做面子,你不必害怕。”
池玉菡一愣。
“皇上大概会叫你留在宫中,陪在邓太妃身边。老太妃身边很素净,你倒不必担忧。”凤玄昶以为她害怕,便低声安抚道:“假使真有不开眼的,想欺负你,你也不必胆怯,总归我并不是真的被贬,没人敢给魏王妃脸色看。”
池玉菡咬了咬唇,垂下眼睛,心情无比复杂。
他,原来真是喜欢她的。这种时候,竟也为她着想。
从前他对她霸道时,她能够毫不客气地恨他、怨他。如今他对她客客气气,温柔有加,她倒不知道怎么待他了。
“凤子烨会活着回来的。”对面又响起他沉稳的嗓音,有点冷:“我也会活着回来的。”
池玉菡心中一颤,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儿从心底涌上来,抬了抬头,终于没敢全部抬起来,看着他坚毅的下巴,咬了咬唇:“那就好。”顿了顿:“祝你们全都毫发无损地回来。”
凤玄昶抿了抿唇,没再说话,低头吃起饭来。
吃过饭,两人便进了宫。一路上,又是无言。
“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池玉菡跟着凤玄昶一齐拜下。
凤玄昶跟清平帝和皇后素有隔阂,等闲不肯叫父皇、母后,池玉菡无奈,只好也跟着叫皇上、皇后。
清平帝不跟凤玄昶计较,谁叫凤玄昶是他亲儿子,而且本事高呢?至于皇后,她无所谓,反正她也不待见凤玄昶,只要凤玄昶不拦着太子的路,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帝后二人都没往心里去,抬了抬手:“平身吧。”
“这会儿太妃也该醒了,菡儿跟本宫去给太妃请个安吧。”皇后走下来,笑着挽住池玉菡的手,往外走去。
池玉菡有点担心地看了凤玄昶一眼,想起来时他说的话,抿了抿唇,低头跟皇后走了。
“逆子,跪下!”才走出大殿不远,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怒喝,池玉菡忍不住回头,便见清平帝拿起镇纸往凤玄昶的身上扔去,而凤玄昶躲也不躲,正正被砸中额头,不禁惊呼一声。
“走吧。”皇后回身看了一眼,勾了勾唇,眼底闪过一抹冷意,牵了牵池玉菡的手,拉着她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