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枫显然已经知道他会这么说,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联姻我会促成,但是清落,我一样要带走。”
侍从无语,看情况,他是打算先把清落带回弯奴国了,不然只要她身在西岳,凌非墨都要办法找到她。
次日,天色微凉,桃夭都还没有睡醒就被碧荷给强行拉了起来,磕磕绊绊好歹算是清醒了,才磨磨蹭蹭和碧荷跟随凌枫猫在离城门不远的地方,等着开城门。
天色逐渐变亮,城门大开。凌枫雇了一辆马车,三人坐上马车,桃夭带着面纱坐在最里面,凌枫驱车前行。
因为皇上的妃子失踪,城门都加紧了搜查,守城士兵把凌枫的马车拦住,要求看看轿帘里的人。
凌枫笑笑,从怀里掏出银两,给了两位正要搜查的士兵:“吃这口饭的也不容易,这点钱拿去喝个小酒,不成敬意。”
两个士兵对视,纷纷不动声色的纳入囊中。
轿帘挑起,士兵皱起眉头,指着桃夭:“让她把面纱摘了。”
凌枫忙到:“她得了疹子,满脸都是,很难看,女孩子都爱漂亮,怕吓着两位。”
另一个士兵手中拿着桃夭和碧荷的画像,对着碧荷打量起来,忽然大喊:“快抓住她们,她们就是皇上搜捕的人!”
一时间,连后面即将出门的百姓闻言都落荒而逃,百姓纷纷窜入家中,紧闭大门,怕引火上身。
凌枫立即跳上马车,调转车头,向着城内跑去。
士兵一路追捕,越来越多的官兵向着他们涌来。
凌枫对桃夭道:“到了前面的岔路口你们就下车,我引开他们。”
就这样,一路惊心动魄,桃夭和碧荷猫在一个破旧的大筐中,躲过了官兵的追捕。
可是怎么办,现在满大街都是两人的画像,一旦走出去就会被人认出来。前面一户人家的门前有早上打扫出来的炉灰,桃夭见了眼前一亮。
桃夭侧头看了眼碧荷,嘴角露出坏笑:“碧荷,把眼睛闭上,我给你涂点脂粉。”
碧荷怀疑地看着她,话说她连自己的仪容都会整理,怎么这么大胆给别人上妆,听话的闭上眼睛。
桃夭领着碧荷走到那户人家面前,两只手往炉灰上一按,照着碧荷的脸胡乱擦抹。碧荷被炉灰呛的直咳嗽,睁眼就看见同样一脸肮脏的桃夭。
“主子……”碧荷可怜兮兮地瞪眼望着桃夭,桃夭绷住笑,点点头:“很好嘛,很安全。”
碧荷无可奈何伸手抓了两把炉灰,按照桃夭的样子,被其他裸露的嫩白肌肤还有衣衫之处都涂上了灰。乍看,两人就像从某个灾区一路逃难过来的贫苦百姓。
大街上太招眼,只沿着小巷一路前行。
追捕过后,大街上恢复了往常的热闹,凌枫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再回到原来的客栈是不可能了,凌枫已经退了房,不可能回去。
各大饭馆、摊档飘过来的饭香令桃夭和碧荷面面相觑,掂了掂从宫中拿出来的翡翠珠宝,绫罗细软,走进一家当铺。
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见两个脏兮兮的姑娘用上好的布匹包裹着典当的东西,心中已是奇怪,待打开一看,更是惊讶。再抬头看看面前站的两人,老板心中生疑,莫说有钱人家拿不出来这么值钱的玩意儿,她们两个逃难的丫头怎么会有,不会是偷来的吧。面上却和气慈善道:“两位稍等,我要进去估算一下值,给你们取银两。”
桃夭和碧荷丝毫没有意识到已经被人家怀疑,点点头:“有劳老人家了。”
老板应承着,进到里间对伙计耳语:“去报官,就说这里有小偷。”
伙计偷眼看了看外面两个脏兮兮的姑娘,又看看包裹中的东西,点点头,去了官衙。
老板出来,笑呵呵地当着她们的面儿手指在算盘上“噼里啪啦”,以拖延时间。
不久,外面一行官兵闯入,上前就把桃夭和碧荷擒住。
两人大惊失色,本想向老板求救,谁成想老板走到官爷面前,手中拿着她们的包裹:“您看,就是这些。”
官兵头子拿过包裹,一挥手:“带她们走。”
抓捕她们的人一口咬定包裹里的东西是她们偷的,那些金银首饰就是罪证,强行按住两人画押认罪,甚至都没有过堂一说。
在关押她们的邻里牢房中,有一名因嫉妒自己夫君要娶妓女为妾,杀了妓女而坐牢房的富家太太,她外面有人,所住的牢房条件一点都不差,见桃夭和碧荷进入牢房,还分给她们自家人探望她时带来的糕点。
“你们是外地人?”桃夭总感觉富家太太看她们的眼神带着不善,不能吐露真实身份,只得点点头。
“家里可还有什么人啊?”富家太太把糕点从铁牢的缝隙中递给她们,“给,多吃点,年纪轻轻饿着可不好。”
碧荷饿极了,可还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富家太太见状直夸赞:“哎呦,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孩子,瞧这教养。你们是家族没落逃难过来的吧?”
说实话,对于撒谎桃夭还不是很擅长,面对富家太太的连番发问和自问自答,桃夭又是点头:“是,家里就剩下我们姐妹二人。”
富家太太上下打量桃夭,“哦”的一声拉老长,“投奔京城来,可是这里还有什么亲戚?”
桃夭摇头:“没有了。”
富家太太点点头,若有所思,不再理会她们。
直到次日清晨,桃夭一睁眼,嗯?碧荷呢?情急之下往旁边望去,碧荷还待在原来的牢房中,而自己,则跑到昨日富家太太所在的那间牢房。
桃夭叫醒碧荷,两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直到接近中午的时候,牢头亲自给桃夭送饭来,满满的一桌,都是好吃的,和碧荷那边的饭菜形成鲜明对比。
桃夭兀自奇怪,怎么牢头忽然对她这么好?莫不是身份暴露,被凌非墨知道了?
正要把饭分给碧荷的时候,牢头一番话比凌非墨的到来更让桃夭震惊。
“吃吧吃吧,这是断头饭,吃完了好做个饱死鬼,也省得纠缠世人了。”牢头说的云淡风轻,桃夭听的胆战心惊,还是弱弱地问了一句:“大哥,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断头饭?”
牢头觉得好笑:“断头饭都不知道?就是你砍头之前吃的最后一顿饭。”
桃夭脑袋“嗡”的一声,数万只蜜蜂呼啸而过,机械地扭头看向同样呆滞的碧荷,不相信地再次:“我要被砍头了?”
碧荷没有答话,指着牢头大骂:“混蛋,你卑鄙!”
牢头一脸嫌弃:“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们,昨天那个富家太太看见没,杀了人,要被砍头。没办法,人家有钱,这年头,有钱就能买条命,同样也能卖条命。我收了人家的钱,总归是要给人家办事的,你说是不是?”说完,扬长而去。
桃夭彻底明白了,自己被卖了,当了富家太太的替罪羊,吃完这顿饭她就要奔赴刑场,与世长辞了。
一时之间,各种悲壮情绪齐齐涌来,桃夭泪眼朦胧,一边往嘴里死塞饭菜,一边咒骂:“他娘的还没活够呢,怎么就死了呢?”那真是,无语泪双流。
碧荷当然不知道主子在说什么,看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也禁不住哭哭啼啼起来。
“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主子,不然也不至于落到这种田地。”
桃夭抽噎着,也没有心情安慰她了,饿得要死,牢头有句话说的很对,就算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老天很给力啊,出门就下雨,搞的桃夭大义凛然的心情瞬间被泼的只剩下委屈,押赴刑场的途中淋了个透心凉。
要不说百姓都是爱凑热闹的人,即使吓着这么大的雨,宁愿打着伞也要来看杀人。桃夭委屈极了,这个时候忽然想起了凌非墨,他如果知道她死了,还是这么被冤枉死的,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反应。
脸上泪水和雨水交织,桃夭拿袖子胡乱擦抹,一张俏脸渐渐显现,没了之前的肮脏,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倾国倾城的女子容颜。
执行老爷端坐看台之上,手捋胡须抬头望天,没有了太阳,午时三刻处斩都成了幌子,怎么看时间?
桃夭被押解在死刑台上,跪着淋了半天的雨,久不见行刑。
台下一众都是看热闹的百姓,议论纷纷,这么年纪轻轻怎么想不开杀人呢?雨幕中,没有人细看,她就是画像中的锦瑟娘娘。
桃夭苦笑啊,人又不是我杀的。
官老爷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抽出签令,向上抛出,签令落地,桃夭的心也跟着碎了。
手持大刀的硬汉抽出桃夭后背的木牌,扔到一边,手举大刀,看准桃夭的脖颈刚要砍,台下蹦出一个声音:“刀下留人!”
趁着大汉怔愣之际,一个人影飞身跳上刑台,一脚踢开举刀的大汉,三下五除二把捆绑桃夭的砍断。
桃夭迎着雨幕看来人,是凌枫!
终于见到亲人了!桃夭一下子扑到凌枫的怀里,委屈害怕一拥而上,呜呜的哭起来。
这边早就有人去给凌非墨报信儿,凌非墨刚吃完饭准备午睡,闻讯来不及准备,驱马直接赶到,恰巧看见桃夭扑在凌枫怀中哭泣的画面。
雨幕中,有随身将士忙不迭给皇上打伞,凌非墨一把推开,满脸阴郁,径直腾空跳上刑台,从凌枫怀中强硬地拉过桃夭,对着凌枫道:“她是朕的妃子,有劳你,多谢。”
然后,不给桃夭和凌枫道别的机会,抱着她坐到马上,直接朝宫中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