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胡子的口中,小男孩被称为怎科子,小铃铛则是指未成年的小女孩。
秤砣虽小压千斤。苦难中成长起来的孩子们,在抗日联军中令人刮目相看。
……
独立师离开老鹰崖以后,已经进行了两次转移,经历了大小十余次战斗。除了副师长魏中华带领1团和部分女战士远赴苏联之外,战斗减员和非战斗减员都很严重。有相当一部分人悄悄地离队了。有一个连甚至全窝端,在连长带领下投降了关东军。
日伪经过1935年秋冬大讨伐,东北的抗日武装虽然受到不少损失,数量有所减少,但却更坚强了。所有坚持下来的主要抗日武装,无论是共产党领导的抗联也好,或是义勇军也好,都抱有抗战到底的坚定意志。因此,对于日伪来说,这些抗日武装并不是一扫可灭的。针对这种情况,关东军一改过去按季度制订讨伐计划的做法,于1936年2月制订了1936年4月至1939年3月,为期三年的《满洲国治安肃正计划大纲》,确立长期的治安对策,“以剿灭既存匪贼的治标工作为首位,并行以普及贯彻建国精神的宣传宣抚和警防镇压共产主义、反满抗日及其他不良思想的政治工作,以及通过适当施政,来分离匪民,控制和稳定民心的治本工作。”总的设想是第一年以铁路沿线和主要城镇为中心,对其周围一日行程之地区进行整肃;第二年,对距离铁路沿线和主要城镇二三日行程内之地区进行整肃;第三年,“大致实现确保全国的治安”,妄图有步骤有计划地彻底剿灭抗日武装。
1936年8月,伪满洲国军政部发布了《满作命第1号》命令,对东边道“独立大讨伐”做出了部署。所谓“独立大讨伐”,就是在日本顾问、指导官、教官的控制和指挥下,由约25万人的国兵对东边道的抗日联军和义勇军进行“清剿”,让伪军去充当炮灰,中国人打中国人。历时半年的东边道“独立大讨伐”结束以后,日伪立即把讨伐重点转向伪三江省。当时,抗联的11个军,除一军、二军在南满,十军在五常、舒兰、苇河一带外,其他8个军,基本上都集中在三江地区。1937年7月,日伪军出动数万之众对心腹之患的三江地区开始了历时21个月的“特别大讨伐”。
首先,关东军和伪满洲国的宪兵特务进行大搜捕,破坏了****吉东省委、北满临时省委在三江地区的地下党组织,使活动在这里的抗日联军失去了与地方党组织以及人民群众的联系。关东军还强迫散居山林峡谷的群众,集中到日伪军警监视范围内的开阔地区,建立“集团部落”。每个部落中心都设有警察派出所或守备队,对群众进行监控,并实行严格的保甲连坐制度,一家出事,十家连坐。关东军还用烧杀抢夺和填井等等野蛮手段,制造了大面积的“无人区”,并规定其为“匪区”,凡进入无人区者,必须持有规定的证件,否则一律以“匪”论处。日寇疯狂野蛮的“集团部落”和“无人区”计划,使抗联部队失去了赖以立足的根据地,给抗日武装在粮食、衣物和药品的补给、情报的获取以及作战行动等方面,造成了很大的困难。
关东军在基本完成以建设集团部落为主的治本工作以后,调集主力部队,对集结在三江地区的抗联部队形成包围之势,进行“拉网清剿”。抗联在深山里的一座座密营被发现,一座座密营和军工厂、被服厂以及密营里储备的大批给养被焚烧。抗日联军顽强抗敌,许多优秀的指挥员在战斗中英勇牺牲或惨遭叛徒杀害。四军军长李延平、副军长王光宇先后牺牲,部队全部溃散。在东北抗日联军史上,四军是最早被敌人完全消灭的一个军,却又是这一时期斗争得最英勇、牺牲得最惨烈的一个军。威震三江的三军原有十个师,六千人,各地的密营几乎被全部摧毁,减员大半,有6个师长相继战死或者被捕,有一个师长率部投敌。看到北满最强大的抗联队伍三军迅速溃败,九军军长李华堂躲在深山不出。在1939年3月八军军长谢文东被诱降叛变以后不久,李华堂也走出深山向日寇投降。
面对敌人凶猛的攻势,为了打破敌人“聚而歼之”的阴谋,跳出包围圈建立新的游击根据地,打通与其他抗联部队的联系,1938年4月,****吉东省委决定第二路军向西南远征。****北满临时省委也组织抗联第三、六、九、十一军余部,摆脱敌人的尾追,冲破敌人的堵截,经过千辛万苦,浴血奋战,终于跳出了日伪军在三江地区的包围圈,转战到黑嫩平原,成立了东北抗日联军第三路军,继续开展游击战争。
独立师在远征途中,整编为特别大队,李大龙任大队长兼政委。少年团也整编为少年队,小漏子马成梁由团长改任为队长。
远征途中的一天,特别大队进入了白雪皑皑的小兴安岭山麓。
小兴安岭“八山半水半草一分田”,是中国东北地区东北部的低山丘陵山地,绵延起伏,逶迤千里,生长着红松、落叶松、云杉、冷杉等许多珍贵树木,郁郁葱葱,层峦叠翠;栖息着东北虎、黑熊、马鹿、驯鹿、驼鹿、梅花鹿、飞龙、野鸡、棒鸡、天鹅等各种异兽珍禽,物华天宝,鸟翔鹿鸣;流淌着逊别拉河、沾河、乌云河、呼兰河、汤旺河等数条大小河流,碧波荡漾,流光溢彩。这里,冬长夏短,日温差大,气候变化悬殊。四季分明的气候特点造就了各有特色的四时景观:初春的雪中花、溽夏的清凉地、金秋的五花山色、隆冬的琼玉世界。这里不仅四季的景象各异,就是每一天、每一刻都是气象万千,令人目不暇接:晨观莽林云海,暮望远山夕阳,晴日天高云淡,雨中山色空蒙。待雨霁天晴,彩彻区明,整个大山都淹没在滚滚的云雾之中,云雾中蜿蜒起伏的山脊若隐若现,若海中仙岛,又如雪域神山,美不胜收,妙不可言……
……西北风呼呼地刮过树梢,雪花在空中飞舞。树上积满了白雪,地上的雪厚厚的,又松又软,已经没过马成梁的膝盖。“小凤姐!”他喘了一口气,才接着说道:“小凤姐,哪一天咱们赶走了小鬼子,当家做主啦,我就到这里来住!”
走在马成梁身边的小凤也停下脚步,不解的问:“为啥呀?”
“你看,那一棵棵高大威武的红松,像不像一个个虎背熊腰的将军;那一道道覆满白雪的山陵,像不像一排排波涛汹涌的巨浪;那……”
马成梁正在兴致勃勃的说着,突然有一股雪瀑在他的头上飞流直下,砸在他的狗皮帽子上,钻进他的脖颈子里。他愣怔了一下,抬头一看,乐了,“小凤姐,是小松鼠哎!”原来,是两只小松鼠耐不住寂寞,在大树的枝头蹦蹦跳跳的嬉戏,蹬落了树上的积雪。
小凤抬头看了一眼树枝上那两只上蹿下跳的小松鼠,摘下皮手捂子,一边给小漏子清理脖颈子里的雪,一边说:“这两个小东西,一定是吃饱了撑的!”
“小凤姐,你还真说对了。”马成梁的脖颈子被小凤弄得痒痒的,他“嘿嘿”的笑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我爹说过,大雪封山了,一些野牲口也饿不着,大狗熊秋天就吃饱了,冬天躲起来蹲仓(注:霜降过后,经过一秋大吃大喝,长得十分肥胖的熊大多钻入天然树洞或山中岩洞冬眠,俗称蹲仓)。小松鼠住的树洞里,也有好多好多在秋天收藏的野果子呢……”说着说着,他突然停了下来,一个劲儿的吧嗒嘴。
“咋地啦,你?”
“小凤姐,这一说吧,把自己的馋虫就勾出来啦,肚子咕咕的叫!”小漏子又吧嗒吧嗒嘴,下意识的摸了一下挎在肩上干瘪的干粮袋子,不无遗憾的说道:“这要是秋天就好啦,满山的野果子,管饱还管够!”
小凤心疼的说:“多少天没吃饱饭了,你是饿了吧?”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儿,小心翼翼的打开来,一块儿金黄的苞米面大饼子托在了她的手心儿上,“老弟,你把它吃了吧。”
“不不,不!”小漏子一个劲儿摆手,说:“小凤姐,你留着吧。咱们大队长不是说了吗,咱们再往林子里走走,天一煞黑儿,就可以笼火烤那些野牲口啦!”
“是呀,大橛子的爬犁上装了那么多打住的野牲口呢。”说着,小凤突然笑了,“老弟你真能耐,套了那么多野兔!”
“那还是打蜂蜜镇的时候,我爹教我的。”小漏子转过身来,用鼻子闻了闻小凤手中的大饼子,咽了一口唾沫,然后,一边用手帕包好,一边说道:“小凤姐,这个大饼子都留多少天了。你要舍不得吃,就给咱们大队长留着吧。那野牲口一烤滋滋的冒油,肯定比大饼子香!”
“走啊,一会儿就吃烤肉啦!”小凤把大饼子揣到怀里,迈开了前进的脚步。
“走啊,一会儿就吃烤肉喽!”小漏子也迈开了前进的脚步,一边走,还一边唱起了东北小调:
北大荒呀好地方,
又有兔子又有狼,
棒打狍子瓢舀鱼,
笼火一烤贼拉香。
哎嗨哎嗨哎嗨哟,
就是贼拉拉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