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梦乔带着农景慧和苏其战,凭着记忆一直往上走,当年的小路还是一样,弯弯曲曲,路过她曾掉下去的路口,发现那里早已经建了新房,款式独特,有宽大的院子,草坪。
走到山顶时,看到了当年她曾养过伤的黄清权家,现在已经变成了标准的民宿,增加了服务人员。
就在黄清权家开了一间大房,走进房里,完全是标准酒店的装潢,想必近年来岛上游人增多,带动了小岛的繁荣。
这是一间面海的,带着落地大玻璃窗的房间,光线充足。
苏其战兴奋得脱了鞋子,爬到其中一张床上,又跳又叫。
席梦乔宠爱地望他,“小战,小心跌下来。”
农景慧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海面,轻轻说道:“这里真好。”
席梦乔也走到窗前,和她并肩而立,“是,几年前我来过这里。不过当时正下大雨,没能好好欣赏景致。”
农景慧转头望她,“小乔,你是想带我出来散心。”
席梦乔点头,“是啊。这里应该不错,我们住几天再回去。”她一边说一边伸手到包里掏手机,她将手指放在开机键上,犹豫了一会,最终没有按下去。
临出门时,她关闭了手机。其实她也想用几天的时间,好好想一想与苏景言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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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席梦乔失去联系已经三天时间,苏景言连夜失眠,形容憔悴。
他站在院子里,抬头望着暗沉沉的天空,“小乔,你会在哪里?你是在惩罚我吗?”
他连多伦多那边都打电话去问过,她居然也不在。
“或者,你是要彻底抛弃我了?”他心碎地想着,感觉脸上被雨点打湿的沁凉。
终于下雨了,晴得太久的天空,终有出现阴霾的时候,就象他,以为已经迎来了整个四季的晴朗,却不料,转一个弯,便又走进了雨季。
雨势渐渐大了,洒落下来,他还是仰着头,闭上眼睛,任雨水浇得劈头盖脸。
他突然想起几年前在大雨里疯狂地寻找席梦乔的情景,一个转身,冲向车子,上车就启动引擎,驶出了院门。
身上的雨水滴到车里,浸湿了座位,他只顾得上抹了抹脸,因呼吸急促而胸膛起伏着。
他咬着牙,心里只执著地要找到她,盲目而混乱。
白色宝马车驶进华庭公寓的专属停车格里,猛然刹住。
苏景言迅速打开车门,一下车就往大楼里冲,急切地进了电梯上楼,打开1608号的门。
屋里,是久无人气的沉寂,一股窒闷感,一股强烈的绝望,使他身子一软。
她也不在这里!
他扶着餐桌旁的椅背,撑住沉重的身躯。
她到底在哪里?
他感觉湿透的衬衫粘在身上极不舒服,烦燥地解开钮扣,一把扯了下来,走向屋里大床,身子竟然有些摇晃。
他望着大床,慢慢躺了下去,极度的疲累,使他一下沉睡过去。
多年来为了事业而紧绷的神经,加上几个月来紧张席梦乔,近日又被她难猜的心绪折磨着,被这场大雨一浇,一向强势骄傲的他,突然间脆弱陡现,终于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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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梦乔望望床上熟睡的儿子,给他轻轻盖上薄被。
农景慧唇角含笑,娴静地望着她,看她脸上流露的母性和知性,“小乔真是美丽。”她由衷地说。
席梦乔回头望她,淡淡一笑,“慧姨,我们出去外面说说话吧。”
农景慧点头,两人走到院子里,缓缓而行。
“慧姨,你这阵子,是不是觉得心头很难过?”席梦乔轻轻挽住农景慧手臂。
自父亲去世后,大家一直忙碌,席梦乔眼看农景慧日渐憔悴,却一直未能与她好好说说话。
农景慧虚弱地笑笑,“嗯。感觉生活挺无趣的。”
席梦乔望望她略显苍白的脸,“其实,爸爸过世,我也觉得世界好象已经失去颜色了,但是他留了一个那么大的摊子给我,我只能咬牙支撑着。”
“小乔,你很能干,这么短的时间把公司经营得这么好。”农景慧轻轻赞赏着。
席梦乔讪讪地笑了笑,“到了现在,我也不瞒你。其实一直是苏景言在帮着我,不然我也走不到今天。”
“嗯。”农景慧点头,“他一直很有实力,也有能力。看样子,他对你的感情很深。”
“现在,集团刚刚有了起色,又被媒体这样一炒,公司的经营状况,唉,又出现危机了。”席梦乔淡淡地陈述着,“不知道这次要怎么渡过去。”
农景慧心里一阵惊跳,心想,小乔一定在怪她了,目光望了望席梦乔,见她只是望着远处的海面。
“小乔,这一切都怪我。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爸爸。”农景慧检讨着。
席梦乔回转身子,“慧姨,你想到哪儿去了,我说这些,并不是要怪你。过去的事,我想,经过这一轮的风波之后,应该会彻底平息下来。所以,慧姨,你要振作起来,你还要照顾司司,还要帮助我照顾小战,你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农景慧愣愣地望着面前已经长大的女孩,“小乔,你令我觉得汗颜。”
席梦乔笑笑,“慧姨,你要帮我照顾好家里,我才能全心投入工作。其实道理你也都明白的,只是你突然迷失了一下下而已。”
农景慧轻轻点头,“是都明白,现在更明白了。”她看了看远处海上正在归航的渔船,突然话头一转,“其实,我当年嫁你爸爸,很多人心里都有着疑问和猜测,你也有的,是不是?”
席梦乔点头,“这个我承认,确实有过很多想法。”她看了看农景慧,决心这次机会,一定要将心结全部打开,“特别是知道你和景言之间,还曾经存在那样的关系……”
“是最近在报上看到吗?”农景慧问得有些急切。
“不是,六年前,我就知道一些了。”席梦乔掠了掠被风吹散的发丝。
农景慧暗暗心惊,“那这么多年你都忍住没说?”
“我想,我远远地离开,就会忘记,所以,我这么多年都没回来。”席梦乔回头,颊畔梨涡深陷,“慧姨,我之所以现在要说,就是希望你彻底地放下。现在,既然媒体已经炒成这样,你也没有什么可以再揭露的事了,对你反而是好事,以后,你再无惧怕。”
“你会看不起我吗?”农景慧迟疑地问,“景言和你之间,被说成那样不堪的乱轮之恋,而且这事满城皆知,你不恨我吗?”
“也许曾经有过在乎,不过已经过去了。现在,你是我最重要的家人,我知道事实的真相就好了,实在没有必要纠缠于那些往事。”席梦乔洒脱地说。
“唉,是我想多了。我以为你会很在意。”农景慧走向路边的长椅,坐了下来。
席梦乔跟了过去,坐在她旁边。
农景慧握着双手,放在膝上,“当年,我和景言在学校订了婚。但他很快就出国留学了,我们曾经深深地相爱,但后来我想了又想,也许是我爱的还是不够深。”
农景慧缓缓地陈述着。
“那一年我生了一场大病,你知道的,我没有什么亲人,一个人在津海,孤苦无依,我又不想让景言知道,我怕会影响他的学业。就在要快绝望放弃的时候,你爸爸出现了,他帮助了我,不但帮我付了庞大医药费,还在医院尽心地照顾我。”
“那个时候,景言对于我来说,是遥远山顶上的一株雪莲花,只能看,只能想,却得不到他来滋养我。但你爸爸,是我身边伸手便可摘到的灵芝草,踏实而安全。”
席梦乔惊异地望着她,看见她在讲述故事时,面带微笑,眼神发亮,不禁问道:“当时你对爸爸,是爱情吗?”
农景慧望望她,“我和你爸爸的爱情,是涓涓细流汇聚而成,不似那种轰轰烈烈要死要活的。当初我决定嫁他,他也警告过我,说他给不了我时下年轻人能给的浪漫,他是现实的。而我,真正需要的,是这种现实的,稳定的依靠。”
“所以,我背叛了景言。令他恨我怨我。当我突然发现他出现在公司的时候,我很惊慌,我害怕他是来揭露我的。”
农景慧停了一下,见席梦乔静静听着,拍了拍她的手,继续说道:“我知道,他是恨我的。”
席梦乔点点头,“嗯。也许他还在恨。可是慧姨,现在我们要面对的,不是过去,而是现在。你要坚强一点。”
农景慧点头赞同,望着天边最后一点霞光淡去,“我们进去吧,小战醒了一个人会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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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到围岛上的报纸,总是要晚到,有时候是一天,有时候晚到两天。
席梦乔看着迟到了两天的津海市晨报,头条上醒目的大标题“苏氏少东与席氏千金疑似私奔”!
她吃了一惊,耐着性子看下去,报道上写着,据知情-人透露,盛昌集团已多日无主帅主持大局,经营局势动荡,而且总裁席梦乔多日未到公司上班,连男友恒远集团少东也几日未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