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突然跪下,说道:“陛下,臣妾曾听到荣贵妃说尹良娣有孕之事,当时神色极其嫉妒,臣妾宫中女官映秀可以作证。”
映秀跪下,说道:“奴婢去少府的路上遇上了剪霜和王禄公公,便听见他们说起了尹良娣有孕一事,还说自家的主子荣贵妃知道后在鸣鸾殿发了好一通脾气。后来荣贵妃才与我们家主子说起的。”
王丰荣听了,厉声说:“大胆贱婢!竟敢诬陷本宫!本宫何时与贤妃说起过此事?”
贤妃立即说:“如此说来,你承认你知晓尹良娣有孕一事?”
王丰荣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便道:“本宫绝没有害她,陛下,臣妾没有!臣妾没有啊!”
“好,好!”刘彻看着王丰荣,“朕当真是看错你了!”
王丰荣爬到刘彻脚边,哭喊着说:“臣妾没有,陛下,明察啊,明察!臣妾没有!陛下不要听信了贱人的话诬陷了臣妾!臣妾还要照顾闳儿,臣妾绝不能有事!”
刘彻听到刘闳的名字,一脚踢开王丰荣,怒气冲冲指着王丰荣,说:“你敢说闳儿?你身为人母却加害他人的孩儿,哪里还配做闳儿的母亲?闳儿有你这样的娘,是他的耻辱!”
说罢,刘彻道:“贵妃王氏,心狠手辣、妒火难抑、陈府颇深,设计杀害皇子不止还欲嫁祸皇后等人,实在恶劣至极!着降为贵人,褫夺封号,禁足于鸣鸾殿。以儆效尤。”
“陛下!”王丰荣嚎哭,却被几个小宦官拉开了。
刘彻又道:“闳儿从今日起便交由李夫人看管,无朕旨意王贵人不得探望。”
“陛下不要!不要啊!臣妾不能没有闳儿,陛下,陛下……”王丰荣形象全无,整个人趴在地毯上大哭,脸上的脂粉已经掉落,染了满脸,发丝也不光洁,可她却不在意了。
她哭着被送回了殿,她一直在说是李蓁害了她,是李蓁嫁祸她,还抢走了她的孩子。
李蓁看的心惊肉跳,没想到昔日张狂的王丰荣竟然这样狼狈不堪,再想起刘闳,便说:“陛下,臣妾并没有养育皇子的经验,只怕……”
“有奶娘在你无须担心。皇后照顾太子,祥婕妤也要照顾三皇子,兰儿身子不好,只有你,朕才放心。”
李蓁闻言,便不好在推脱,只得领旨。
尹琼华身子还未见好,此事发生的第三日后,又一个春暖花开的时候,刘彻发动了又一次对匈奴的大战。
元狩二年春,武帝命霍去病任骠骑将军领一万人从陇西出发,向着河西大地而去。
霍去病果然没有让刘彻失望。
骠骑将军霍去病领着千军万马横穿匈奴臣属的五个小王国。转战六天,前进一千余里,越过了焉支山,斩杀匈奴的折兰王、卢候王,俘虏浑邪王的王子、相国和都尉,捕获匈奴八千九百余人,重创匈奴国。
喜讯传回长安,刘彻大悦。
此次战役,总算堵住了言官的悠悠之口,霍去病以横扫匈奴的架势席卷整个河西,以快打快,竟然用匈奴人引以为傲的“迂回战”与“马术”击退了匈奴。
“霍去病”三个字,一时间响彻了匈奴大地。
当将近夏初时,霍去病回到了长安。刘彻在未央宫宣室殿设宴庆功,一众朝臣妃嫔齐聚一堂,恭贺大喜。
宴席设在傍晚,李蓁早早换上了一身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般的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清亮之气入骨三分。
吴蕙兰来到昭阳殿,李蓁见她穿了一身红玫瑰香紧身袍袍袖上衣,下裳是翠绿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瓒凤钗,显的体态修长妖妖艳艳勾人魂魄。
“只怕是妲己见了姊姊也该嫉妒了。”
吴蕙兰笑,说道:“就属你的嘴甜。”说罢上前来替李蓁绾发,叫人都出去了,这才说,“此次若非是前朝战事突发,王丰荣定不单单是褫夺封号、禁足这般简单。”
“姊姊,公孙氏不倒,她便不会有倒下的一日。你我都是清楚的。”李蓁站起身,也理了理吴惠兰的发髻,又说,“我听闻公孙弘在朝堂上与主父偃争论不休,此事惹得陛下颇为不快,想来,陛下也恼了公孙弘了。”
“为何事?”
李蓁道:“朔方。好似陛下想立朔方为郡。陛下两边都未答允,只是推脱了下来,公孙弘竟气得三日未上朝称病在家,只怕陛下更加恼了。”
吴蕙兰不懂前朝之事,便点点头说:“恼了也好,他纵然是丞相,可也是人臣。到了时候,便就是他们彻底被陛下厌恶的时候!”
“姊姊明白就好。”李蓁道。
“主子,二皇子哭闹不止,主子快些去瞧瞧罢。”繁月突然跑了进来。
踏风骂道:“不懂规矩!二皇子哭闹,你与宜静哄着便是,主子要前去赴宴,怎可耽搁了。”
李蓁却说:“罢了,我去瞧瞧。”
吴蕙兰道:“她的孩子,你管他作甚?”
“终究是孩子,王丰荣有错,他也是无错的。他还小,这几日住在昭阳殿虽日日念着母妃,见到我却也欢喜,我自不讨厌他的。”
吴蕙兰无奈笑说,“蓁儿若是早些有了孩子,不知会是何等福气。”
“姊姊又取笑我。”李蓁说罢便推了推吴蕙兰,“姊姊先去罢,替我向陛下说明,我随后便到。”
“你便放心罢,自己多留心些,既如此我便先走了。”吴蕙兰离去。
李蓁进入偏殿时,一个茶盏飞了出来,若非是踏风反应敏捷挡开了,只怕是砸中了李蓁。
李蓁也不气,当先进去了,看到刘闳坐在榻上,扭动着身子,任宜静怎么劝都不肯依。看来这孩子不过三岁,性子却是像足了王丰荣。
这几日可没少给李蓁添麻烦,偏偏是他人的孩儿,打不得骂不得,还需好生照看了。这才是苦差一份。
李蓁却不恼,上前几步,笑看着刘闳。
宜静见到李蓁,忙的行礼,“奴婢拜见李夫人,李夫人长乐无极。”
刘闳瞧见李蓁,嘟着嘴不动也不说话,反倒没规矩地踢掉了半汲着的鞋履。
宜静忙低声提醒道,“二皇子,快些向李夫人请安。”
刘闳嘟着小嘴,说道:“是她害了我母妃,我不理她。”
“这……”忍冬忍不住要说话,宜静忙说,“李夫人恕罪,二皇子尚且年幼不知事……”
李蓁拦住她,走上前去,翻身坐在了刘闳身侧,笑着说,“你不与本宫说话,本宫却偏偏要与你说话。”
刘闳朝李蓁狠狠做了个鬼脸。
李蓁道:“二皇子,你脖子上挂着的小玉坠是个什么玩意儿?”
刘闳当即伸手捂住了脖子上的玉观音玉坠,扭开头不说话。
“你给本宫瞧瞧你的玉坠子,本宫便送你好东西。可好?”
刘闳毕竟是小孩子,问道:“什么好东西?”
李蓁示意踏风,踏风拿了早前就拿来的风筝,李蓁指了指,“那风筝好看么?”
那风筝正是霍去病赠给李蓁的那一个。
刘闳平日里被王丰荣养的娇气,从不许碰这些东西,整日只许背书看书,一见这玩意儿,立即来了兴致,跳下地去要去拿风筝。
踏风将风筝递给李蓁,他便看向了李蓁,道:“给我瞧瞧。”
李蓁指了指玉坠子,说:“那你便给本宫瞧瞧那坠子。”
“这是母妃送我的,不给!”
李蓁便服软说:“那好,那你便叫本宫一声李夫人,规规矩矩的,往后也不再添麻烦,本宫便给你风筝,还让于安和宜静、繁月陪你去上林苑放风筝,可好?”
刘闳想了想,终于点头。
李蓁便将风筝递给了他,“给。”
刘闳拿着风筝爱不释手,摸摸这里,摸摸那里,宝贝得不得了。
李蓁看着他的模样,不禁想着,若是自己往后也有孩儿,定也是这般顽皮,可自己却有法子要他听话。他也定是和刘闳护着王丰荣一般,护着自己的。
李蓁想到此处,有些黯然神伤,刘闳瞧见她不开心,以为是生自己的气,又想起这几日来李夫人待自己甚好,便喊:“李夫人长乐无极,儿臣拜见李夫人。”
李蓁闻言,莞尔一笑,摸了摸刘闳的小脸,道:“好孩子,去罢。”又对于安道,“好生看着皇子,切莫出了乱子。”
刘闳却拉住李蓁的手,“李夫人与闳儿一起,李夫人瞧着闳儿放风筝好不好?”
“这……”李蓁犹豫。
踏风道:“陛下在宣室殿设宴只怕是要迟了。”
李蓁见刘闳闻言神色一暗,不忍伤了孩子,便说,“无妨。好,不过本宫只待一会儿,等你放高了本宫便走。”
“好!”刘闳大喜。
刘闳拽着风筝线,于安在前头跑,可刘闳还小,风筝总也飞不起来。不大会,于安已经跑得气喘吁吁。
刘闳急急喊:“跑快些!跑快些!”
于安一边跑,一边说:“二皇子当真是像极了陛下,年轻气盛,奴才跑不动了!二皇子慢些,留神脚下!”
李蓁见刘闳追过去,忙叫繁月和宜静跟去,却见刘闳跑回来拉着李蓁说:“李夫人,你与闳儿一起放风筝可好?”
“二皇子,李夫人可跑不动。”踏风笑着说。
刘闳正想问,视线看向了李蓁身后,李蓁回头,却见是霍去病。
近几月不见,他依旧是一顶黑冠束住了一头乌发,穿着一身黑色箭袖衣,外罩是石青八团穗褂,脚穿长靴,腰间系着一块羊脂玉佩。
他眉眼间的英气越发迫人,皮肤变得黑了些,更偏向小麦色,想来是在大漠里厮杀被烈日晒了个遍。
踏风见李蓁与霍去病相对而望,忙的说:“奴婢拜见冠军侯、骠骑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