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蓁心惊,她们果真设计了许久,却道:“祥夫人,本宫宫中不曾有过什么风筝,本宫多次相救于你,不知你为何要污蔑本宫?”
那风筝早被刘闳拿走,如今不在昭阳殿,李蓁自然不会承认。
李蓁看着刘彻道:“陛下竟然如此不信任臣妾么?臣妾几时做过错事?是,今时不同往日,臣妾如今深知臣妾的性命比不过皇嗣血脉,臣妾已死心,今后再不离开昭阳殿半步,陛下竟还是听信谗言不肯饶过臣妾么?”
刘彻怒气稍稍减缓,却听贤妃道:“陛下,只怕还不止风筝和手帕呢!臣妾曾在淑妃宫中见过一个琉璃小瓶子,那瓶子是大司马从西域带回的,治好了淑妃额头上的伤疤,众人有目共睹!”
邢兴儿哼道:“臣妾竟然不知贤妃娘娘医术如此高超,单单凭借一个瓶子也知道里面的药物是治疗疤痕的么?”
贤妃狠狠瞪了一眼邢兴儿,“淑妃,你若问心无愧,大可叫人搜宫!”咄咄相逼。
李蓁冷笑,看着刘彻重重磕头,道:“臣妾与大司马清清白白,问心无愧。”
刘彻道:“好!好个问心无愧!来人,王福带人去昭阳殿,搜。”
“诺。”
众人来到椒房殿内,李蓁跪在下首,刘彻端坐于主位,卫子夫坐在他身旁,其他妃嫔也一一落座。
卫子夫见李蓁面色惨白,身子弱不禁风,道:”陛下,淑妃身子一直不见好,还是赐座罢。”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臣妾如今受陛下厌恶,还是跪着的好。”
一个时辰后,王福回来了。
“陛下,奴才亲自看着的,这些小瓶子是琉璃瓶子,从淑妃宫中搜出来的,请陛下过目。”
刘彻看了一眼,还未说话只听贤妃急急说:“就是这些!这些瓶子是琉璃的,在长安绝没有,若不是霍去病那小子送你的,又是谁?”
“这些瓶子是朕赏赐的。”
烟箬哼道:“贤妃娘娘身为四妃之一,当为后宫之表率。想不到这样不知礼数!大司马的名字,是贤妃娘娘随意可叫的吗?”
卫子夫也道:“贤妃,去病是陛下亲封的大司马,有的话,不该说便不要说。”
贤妃哑口无言,讪讪低头。
李蓁早料到那瓶子留着会成祸害,果不其然。所以当日特意向刘彻讨了赏赐,霍去病送的小瓶子就在其中,但除了李蓁,其他人更本分辨不出。
“陛下,这些瓶子是陛下赏赐,可几位娘娘却用陛下对蓁儿的心意来诬陷蓁儿,臣妾求陛下想想,昔日蓁儿待陛下如何,一切公道自在人心!”吴蕙兰此时赶快跪下求情。
刘彻不说话。众妃嫔都看向了他,等着他开口。
李蓁看了一眼烟箬,朝刘彻磕头,起身道:“臣妾多次被陛下疑心,无颜面见陛下,求陛下让臣妾去长年殿常伴青灯,与德妃娘娘作伴。”
“陛下!蓁儿的性子陛下是知道的,蓁儿待陛下如何,陛下怎会不知呢?求陛下开恩!”吴蕙兰磕头,眼中带泪求道。
贤妃道:“就算瓶子和风筝不在,那手帕又作何解释?那帕子是卫长公主在大司马府中找出来的,上面标有昭阳殿的记号,淑妃,你还有什么可说?”
“一个昭阳殿的帕子罢了,臣妾还见到过贤妃娘娘的帕子呢,莫不是臣妾与贤妃娘娘也有关联?”烟箬发狠说。
繁月突然跪下,哭着说:“陛下圣明!这帕子……这帕子是奴婢的!”
李蓁一颤,看向繁月。
“陛下,这女官欲为淑妃开脱,求陛下明鉴!”贤妃急急说。
“你给朕住嘴!”刘彻听的心烦,呵斥了一句,朝繁月道:“朕记得你,你叫繁月。你的帕子如何会在大司马府中?”
繁月道:“陛下圣明,奴婢是繁月。奴婢……奴婢钟情于大司马多日,有一日伺候主子在太液池看花时碰巧遇上了大司马,奴婢便偷偷塞给了大司马。想来大司马宅心仁厚,不舍伤了奴婢,故而才留着这帕子,不想今日竟然连累了主子,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
刘彻瞥了一眼李蓁,冷声道:“当真是你的?”
繁月道:“奴婢不敢欺瞒陛下!奴婢听闻大司马曾在太液池种下玉兰花,故而才绣了玉兰花的。主子一贯喜欢石榴花,怎么会绣玉兰花呢?陛下是最清楚不过的。”
卫子夫看了看帕子,悠悠道:“陛下,淑妃喜欢石榴花也不是一两日了,宫中人尽皆知,想来这女官所说是有可能的。”
邢兴儿道:“臣妾不明白了,淑妃娘娘多次被陛下称为聪明人夸赞,若是有意送大司马定情信物,何至于送带有昭阳殿记号的帕子,岂不是有意等着人来抓么?淑妃娘娘,你可真是蠢笨至极啊!”
烟箬笑道:“是啊,臣妾还奇怪了,贤妃娘娘和祥夫人就好似住在昭阳殿似的,对淑妃娘娘的一言一行这样清楚,平日里也不见二位娘娘与淑妃来往,如今怎么倒像亲密无间的姊妹似的,莫不是有什么细作?”
“你信口雌黄!此事是卫长公主所说,你难道说卫长公主有错么?”贤妃气怒,口不择言。
闻言,卫子夫骇得一跳,慌忙跪下道:“陛下,当利何时做了这样的错事,臣妾不知!臣妾这便命人去叫她来问清楚!”
刘彻道:“不必了。帕子就是当利交给朕的。朕看这些事都是胡闹!当利一直心系去病,朕早已知晓,当利使使性子说的气话,贤妃你倒是句句当真!朕看你也是糊涂!”
贤妃慌忙跪下,道:“陛下!此事绝不是臣妾胡言,确有此事,求陛下明察!”
刘彻道:“够了!此事到此为止!淑妃,你起来罢。”
刘彻终究信了李蓁。
烟箬、吴蕙兰几人都是松了口气,可李蓁却早已心灰意冷。若说当日李敢的事是误会,这已是第二次了!李蓁纵然与霍去病有情,可两人发乎情、止乎礼,更多的是惺惺相惜之情,李蓁的确是问心无愧。
可刘彻……若不是他疑心,谁说什么,又有什么打紧呢?
李蓁缓缓站起,谁知眼前一黑,往地上倒去,吴蕙兰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将衣袖扯开了一道口才拽住了李蓁,两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蓁儿!”吴蕙兰抱住李蓁疾呼。
刘彻快步行来,抱住李蓁,“蓁儿?蓁儿?这是怎么了?”
吴蕙兰哭道:“想来是蓁儿身子不好,经不得折腾!陛下是知道的,自难产后蓁儿身子一向不好,今日送大司马,臣妾劝她不要来,以身子为重,她却说为了陛下的体面定要来,臣妾……”
“好了,王福,宣太医!快!”刘彻抱起李蓁往内殿行去。
太医看过后大喜,跪在地上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淑妃娘娘怀有四月的身孕!胎象极稳,母子安康。”
众人闻言,神色各异。
刘彻大喜,“好!好!赏!”
祥夫人和贤妃、尹琼华对视,李蓁眼看着已经到了绝处,竟然又凭着孩子转回来了么?怎么可能!
三人从椒房殿出来后都是沉默。
直到走到了上林苑才听贤妃说话,“竟然让李蓁逃掉了!陛下为何不宣卫长公主!”
祥夫人冷哼道:“糊涂!证据在何处?宣了卫长公主又如何?风筝和琉璃瓶子不在昭阳殿,那帕子只害死了一个女官!无用!都是些没用的东西!”
“祥夫人消气,繁月是蓁姊姊的心腹,她死了,蓁姊姊听闻定会哀伤不已,与陛下之间的隔阂也会越来越大,于我们终究是有利。”尹琼华劝道。
祥夫人道:“李蓁竟然有孕了!她怀有龙胎,陛下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动她的,只怕她产下龙胎,我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贤妃和尹琼华闻言,都是一脸愁容。
许久,尹琼华道:“那若是那龙胎产不下来呢?”
祥夫人一愣,道:“你是说……”
“不可!她的昭阳殿一贯难动手脚,若是被抓住了岂不是自掘坟墓?”贤妃道。
尹琼华笑,说道:“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的意思是……就算她产下孩子,可那孩子不是陛下的血脉,又如何呢?”
“什么意思?”祥夫人问。
尹琼华道:“四月?不就是在甘泉宫有了的么?陛下那时回了长安一段日子,可她却有了身孕,臣妾记得,那时候大司马也在甘泉行宫罢……”
贤妃坏笑,祥夫人抿嘴一笑,道:“李蓁啊李蓁,你以为孩子能救你么?霍去病去了朔方,我倒要看看,这一次谁来救你!”
昭阳殿内众人静静守候。
本已心死的李蓁悠悠转醒,却得知自己有了身孕,一时不知该喜该悲,叹道:“孩子么……踏风,你让繁月去问问,髆儿几时出发前往昌邑,本宫要去送送他。”
于安眼眶一红,别开了头。
李蓁一愣,道:“繁月呢?”
踏风红着眼上前道:“主子,你那会儿晕过去了。繁月与大司马私相授受,陛下念在她往日的好,赐了毒酒。”
李蓁的眼泪倾泻而出,慌忙闭了眼。
于安抹着泪道:“繁月是个好姑娘,我要不是做了宦官,也想娶她这么个人!”
李蓁暗下决心,眼下自己落难,唯有仰仗腹中孩子才能东山再起,待回到往日的风光,头一件事便是彻查点翠的死,再为繁月报仇!若非是自己一再心软,悲剧如何会再一次上演呢?
今日自己和霍去病险些出事,这样的事,决不许再发生!
踏风道:“主子眼下需好好养胎才是,切莫多思。”
“踏风,你去将髆儿叫来。”
“诺。”
刘髆跌跌撞撞跑进昭阳殿,扑在李蓁的塌旁,喊道:“母妃,母妃,你起来,你瞧,长顺给我折的草蚱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