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蕙兰只是愣了片刻便冷笑,看着李蓁说:“是了,多谢皇后娘娘提醒。蓁儿一贯喜爱素雅,这一身金丝紫袍,换做是她是断断不会穿的。拳昭容当真是难得的佳人,贺喜陛下了。只是……新欢依旧,陛下只怕也不得昔日的旧爱了罢。”
刘彻哼了一声,不作回答。
李蓁闻言,看着吴蕙兰说:“是臣妾冲撞了兰昭容和公主,不知兰昭容与公主,可一切安好?”
吴蕙兰起身,一边哄着阳石公主,一边走到了李蓁身旁,笑着说:“本宫在殿内听到了拳昭容的声音,多谢拳昭容心系本宫与公主。本宫与公主都很好。”
她伸手欲扶李蓁,李蓁缓缓伸手正要握住她的手那一刻,吴蕙兰的眼神突然涣散,在李蓁眼前直挺挺便往地下倒去。
李蓁见阳石公主掉落,身子往前扑,手一抄,稳稳接住了阳石公主。而吴蕙兰则晕倒在地。
“主子!”于安爬过来,李蓁将阳石公主递给他,低声说:“看好了。”说罢看向吴蕙兰。
刘彻道:“究竟怎么回事?王福,宣太医令来。”
“兰昭容?”李蓁喊。
吴蕙兰却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李蓁心一凉,烟箬上前来手一探鼻息,转身便跪下,说:“陛下,兰昭容殁了。”
“什么?”
卫子夫骇得一跳,“殁了?兰昭容方才还好好的!本宫与陛下都瞧见了!还在好好地说着话呢!”
李蓁愣在原地。
兰姊姊……殁了?怎么会呢?她方才还与我说话……怎么会?
李蓁看向刘彻,刘彻也是一时懵了,不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祥贵妃道:“陛下,请节哀。”说罢看了一眼贤妃。
贤妃立即道:“陛下,既然兰昭容殁了,此地不宜久留,陛下还是先行离开为好。这里就交给祥贵妃处理后事罢。”
邢兴儿嗤笑:“贤妃娘娘,皇后中宫之位尚在,臣妾不知,这后宫几时轮到贵妃娘娘来做主了?”
贤妃脸色一变,“邢昭仪,皇后娘娘乃是千金之躯,自然也见不得这些血腥污秽之物,本宫所言有错么?”
“如此说来,贵妃娘娘就不是千金之躯了?”烟箬道。
贤妃怒,刘彻呵斥:“够了!”
他一吼,于安怀里的阳石公主哇呜的一声哭了起来。
李蓁被孩子的哭声惊醒,看着地上吴蕙兰的尸身,耳里听着阳石公主的哭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被硬生生忍回去。
兰姊姊,多年未见,我还未来得及告诉你我还活着,你却又一次与我天人永隔。
李蓁伸手理了理她的碎发,却见她耳朵里有血迹,偷偷用指甲沾了一些血迹抹在自己的衣裙上。
“鄂邑盖公主还不抱出去,可别再惹了陛下心烦。”祥贵妃厌恶地吩咐。
“陛下,臣妾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陛下恩准。”李蓁转身道。
刘彻道:“你还是先说清楚,你为何要赶来?为何要朕与皇后都在此?莫非此事与你有关?”
李蓁道:“臣妾突然得知兰昭容被人下毒,于是匆匆赶来,不想还是晚了一步,求陛下请臣妾一一道来。”
刘彻一听,立即说:“下毒?混帐!后宫之中,竟然有人敢对妃嫔下毒么?”
“拳昭容,此事你细细说来。”卫子夫也吩咐。
“诺,臣妾绝不敢有隐瞒。”李蓁抬头,“通告臣妾此事的人就是臣妾宫中的女官雪柳。她前些日子因开罪了本宫与尹婕妤便被尹婕妤送去了永巷,此事陛下是知晓的。”
刘彻嗯了一声。
“臣妾事后想来那一日不过是小事,怎可如此就毁了一个女官,便心软将她从永巷又接了出来留在承光殿伺候臣妾。”
卫子夫朝踏风道:“你是拳昭容身旁的领头女官,此事可属实?”
“回陛下,皇后娘娘,拳昭容所言绝无半句虚言。”踏风跪下。
“陛下若不信大可去少府调查,此事臣妾不敢推脱。”李蓁说罢又道,“谁知那女官今日突然告诉臣妾,说是有人要害兰昭容,兰昭容的毒是她下的。兰昭容今晚定会暴毙于此!臣妾不敢怠慢,故而才惊动了陛下和皇后娘娘,谁知还是……”
“王寿,你去,将那女官雪柳带来。”卫子夫吩咐。
不大会,雪柳到。
“女官雪柳,兰昭容的毒是你下的?你受谁指使?”卫子夫厉声问。
雪柳吓得声音发颤,道:“奴婢不知!奴婢不知此事啊!”
“还敢胡说!”刘彻呵斥,“拳昭容已全数将你所做说出,你若还敢欺瞒,朕便绝不留情,诛你九族!”
雪柳震惊,磕头道:“奴婢不知什么下毒之事!奴婢不知!”
祥贵妃大笑,“拳昭容,恕本宫多嘴一句,这雪柳好似并不知你所说的那些事啊。”
“陛下明鉴,雪柳自然不会认,她不认,臣妾便无法证明此事,可臣妾与兰昭容从未见过面,何以加害兰昭容?臣妾若非是真心关心后宫妃嫔子嗣,何以冒险出头?臣妾在此事上问心无愧!”“拳昭容!你害我!你为何要害我?”雪柳哭起来,指着李蓁说,“你胡说!我没有下毒!我没有!”
李蓁道:“本宫无须加害一个女官,本宫有法子可以让杀人的凶手现出原形!”
“拳昭容所言不假,她与兰昭容未曾谋面,何以害兰昭容?何况方才她情急担心之态溢于言表。什么法子,说来。”刘彻暂且信了李蓁,却还是蹙着眉打量着这几个人。
李蓁娓娓道来,“臣妾在宫外时曾学过一个巫术,将白绢布放在火上烘烤,绢布上自会出现凶手的名字。只是,那火中需要陛下的一滴血,以敬神明,求神明庇佑。”
卫子夫说:“这岂非是巫术了?”
祥贵妃说:“这样的巫术岂能在宫中施展?荒谬!”
“为抓出凶手替兰昭容报仇,略施巫术也并无不可。凡事皆看人,而非事。运用得当,自当是好法子。莫非,皇后娘娘和祥贵妃不想抓住凶手吗?”烟箬道。
刘彻打断所有人,“来人,按照拳昭容所说,准备东西。”
“诺!”
东西都是踏风事先备好的,拿上来后,李蓁瞧着刘彻不说话。
刘彻会意,拿刀欲刺破手指,祥贵妃阻拦,“陛下,陛下是万金之躯,只怕不宜刺破手指见血!”
邢兴儿笑,“为公主死去的母妃报仇,也是为后宫正风气,陛下自当甘愿。何况,陛下是九五之尊,自有神明护体,一点点血光,想来不碍事的。”
祥贵妃还要说,烟箬上前道:“祥贵妃百般阻挠,莫非是怕血?若非不是,臣妾可要疑心祥贵妃做了亏心事了。”
祥贵妃只得不再说话。
刘彻划破手指,将血滴入火中。
火光潋滟,照的李蓁的脸红扑扑,刘彻心疼,道:“这些事交给下人做就是。”
“陛下,臣妾本可以救了兰昭容,是臣妾慢了一步,臣妾来罢,求神明保佑,抓出真凶!”李蓁说罢,将白绢布拿起,在火焰上来来回回晃动。
不大会儿,果真有字显现!
刘彻也骇得一跳,拿了白绢布一看——西宫。
烟箬当即跪下,“陛下,西宫正是……正是……”
尹琼华大惊,正要求饶,雪柳却大喊:“我没有!是……是……拳昭容,你知道的,我没有害你!也没有害兰昭容啊!”雪柳上前欲拉李蓁。
踏风推开她护着李蓁,道:“来人,拉开这女官!”
雪柳被几个羽林军压住,她却哭着说:“我没有害兰昭容!是拳昭容诬陷我!她记恨我曾经监视她,她在报复我!”
“本宫何曾记恨过你?若是记恨你,何必将你从永巷中救走?”李蓁总算等到了她的这句话。
祥贵妃和尹婕妤一直不明白李蓁为何自掘坟墓,此刻终于知晓,好一招引蛇出洞!
“监视?”刘彻惊讶。
李蓁不语。
雪柳道:“是尹婕妤!是她命奴婢监视刚入宫的拳昭容,还要奴婢将拳昭容的琐事全都上报,奴婢不慎被拳昭容发现,这才得罪了拳昭容。”
刘彻问:“珍儿,此事属实?”
李蓁叹气,道:“陛下,此事臣妾本不想追究的,可如今……”
尹婕妤吓得腿一软跪下,“陛下!雪柳是在冤枉臣妾!臣妾从未要她监视拳昭容!”
“尹婕妤!是你威胁奴婢说若是胆敢说出去,就罚奴婢去永巷永世不见天日!你还说,如今后宫是上头的……”雪柳的话说到这里,贤妃立即说,“捂住她的嘴!”
雪柳被一个小宦官捂住嘴,那宦官力气大,不大会就断了气。
“哟,难不成是想杀人灭口么?贤妃娘娘。”邢兴儿冷嘲热讽看向贤妃道。
贤妃道:“陛下,这雪柳口出狂言,诬陷众多妃嫔,只怕再说下去连皇后娘娘也要被牵连了,臣妾斗胆下令。”
李蓁与烟箬短暂对视。
贤妃终究还是沉不住气,同样是背后的人,祥贵妃眉头都不皱,贤妃却慌成了这样!这么些年来,贤妃还真是没有一点长进。
李蓁看着祥贵妃。
祥贵妃冷冷回视,好呀,拳昭容。
刘彻道:“西宫……这白绢上写的就是凶手所在!兰昭容被女官雪柳谋害,以昭容制度厚葬。承光殿尹婕妤督下不严,着降为容华,禁足于承光殿半月。”
“陛下圣明。”众人行礼。
刘彻正要走,李蓁道:“陛下,臣妾的不情之请还请陛下听完。”
“说。”
“兰昭容之死虽与臣妾无关,但终究是臣妾搭救不及才会闹到这般田地。阳石公主尚且年幼,臣妾自愿抚养阳石公主长大。请陛下恩准。”
祥贵妃跪下,“陛下,臣妾协力后宫却闹出了这样的事,臣妾请命抚养阳石公主。请陛下恩准。”
刘彻两边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