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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那一刻,很美

下班回家,夜色深沉,已快七点,想来那“福华”牛肉已快打烊了吧,索性在楼下菜店买一袋羊肉吧,店主介绍说是最受顾客欢迎的羊肉,价钱也不比“福华”的低。

到家开门,母亲颤悠悠走过来,翻看包装袋儿,她已经习惯了我回家的时候把我拎回家的所有的东西都打开看一下,让那些东西一字排开,像待检阅的士兵。

然后照例问:“吃啥?”

“肉丝面,今儿天冷,吃面热乎热乎,给你放个鸡蛋。”

妈不言语了,搬个板凳坐到厨房看我做饭。

水开后我放入一部分羊肉,锅面上弥漫一层厚厚的羊油,心知不妙:这羊肉不会是被羊油浸过的冒牌货吧?夹起小块尝了尝,硬硬的,很膳,跟“福华”入嘴绵软的羊肉不一样。于是不再往里面添加了。

妈在旁边看着:“不再搁点儿了?”

我边放油菜边答:“这羊肉硬,跟以前吃的不一样,少放点儿!”

妈不再说话,起身离开到书房的窗台上趴着望马路上的过往行人了。

盛面的时候,我把面条和油菜搭配好,捡了几片羊肉埋在最里面,把软软的鸡蛋放在最上面。

妈从书房赶来,接过碗就到窗台上吃,看着妈着急抢饭的背影,我心里一热,我真愿意妈总能这样健康地为吃饭着急,总能这样为吃啥而兴奋不已。

第二天早上,我早早把细玉米面粥做好。

妈来到厨房跟我说:“那羊肉真不好吃,一宿没睡好,肚子疼。”

“要不,我不敢让你多吃。昨儿晚上回来晚了,来不及到远处买,又怕你饿,所以在菜店买的,你今儿早上别吃硬饭了,喝碗粥就舒坦了。”

“我说呢,你买那么一大袋,就搁那么点儿,我还嫌你小气,吃饭的时候,我先把羊肉挑出来吃了,还嫌你给得少,在别人家涮羊肉我不敢吃,在你家我吃羊肉没事儿,你还不多给!”

“呵呵,不一样啊,我都是先尝了才确定给你吃多少,幸亏我少给你了吧?”

“还是我闺女惦记着我,指望谁也不中。”妈笑。

我也笑,这一刻真享受。

女儿生日的时候,家里来的人多,我给妈买的“零食”会被孩子们自动分掉。我下班到家妈就会追着我汇报:“她老姑家那小丫头吃了好几块绿豆饼,还有外甥家的小小子吃了好几个你给我买的梨……”

在妈妈的汇报中,我知道了那些“货源”断货了,想着尽快补充。

“妈,没事儿,我给你买。”

妈就放心了,不再围着我转,去安静地趴窗望人了。

看着妈妈颤悠悠的背影,我每每停下手中的活儿,愣愣地看着:能够给妈提供定心的“零食”,真美!

早上有早自习的时候,我会给妈和闺女买“董记”煎饼和豆浆。

闺女会跟我告状:“妈,我姥把她的豆浆喝完了,又把你的喝了!”

很开心,妈能像个孩子一样想喝了就喝,不计后果、不看脸色。

这一刻,很舒服!

为了防止妈吃肥肉不舒服,我给她限定吃肉的次数和数量,妈平时倒也不说啥,但是姐姐们来了就会精神抖擞地告状:“小兰想馋死我!”

看着妈嗓门洪亮地大嚷,姐姐们很高兴我把妈答对得这么好,会针锋相对地逗妈:“那你还一年在她家住九个月,你干脆别在她这儿住了!”

妈会清醒地笑:“那可不中,我哪儿也不去!我40多岁生我老闺女,我得记了,谁也不如我!别看你大婶挣钱,一个月4000多块,那也没我美!我在我老闺女这儿没人管,想说啥说啥,想吃啥要啥!”

这一刻,真的很美!

生命轮回,岁月如水。

最看不得在“孝顺”这一问题上打折扣的人,所有的遗憾和愧疚或许都是自我宽慰的借口。

生命传承,一去不返,面对给了我们生存密码的人,在一起共度的每一刻时光都不可复制,弥足珍贵。

我愿用我一刻刻的守护来和我的亲人共享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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