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时写过一首有关枫叶的诗,感动了不少人,那些写诗的朋友纷纷唱合,那两片普通枫叶顿时有了生命,鲜艳地活在记忆中。
一天,心情糟糕透顶,郁闷地从书柜里抱出大大小小十几本相册,倒在沙发上懒懒散散地翻着。儿子先是好奇地凑过来,自己拿起一本,兴奋地翻着,自得地指出哪个是妈妈。
突然,儿子转身跑进书房,待再回到身边,已抱了那本我不愿再翻的相册,表功地说:妈妈,还有这本!我抬眉看了一眼,低头继续翻着。时间已抚平一切伤痕,而我终成了一杯绵软的温开水。
儿子兴奋地翻着,发现新大陆似的把相册往我眼前一伸:妈妈,这是什么?
枫叶。我冷漠地说,甚至不愿瞟一眼已经由殷红褪变为枯黄的枫叶,和在照片里静静展示十四年前风姿与笑容的英俊男孩。我用了漫漫十四年的青春时光,终于把那段经历和那个身影埋藏于岁月与记忆的深处。代价太大了,大得让我悔得心痛。
妈妈,我可以拿出来看看吗?儿子怯怯地说。
不可以!我粗暴地答。作为那段恋情见证物的枫叶,已经在时光流逝中失去了原本的作用和意义,已经普通得等同于秋天的任何一片落叶。可是,我依然不愿让任何人触摸和窥视,哪怕是我最最亲爱的四岁的儿子。
妈妈,我可以伸手进去摸摸吗?儿子眼里满是乞求。他从来没见母亲这么宝贝过一件东西,宝贝到连他都不能伸出胖胖的小手轻轻摸一摸。
不可以!我冷酷地喝斥道。儿子眼里瞬时涌满了泪,委屈地噘着嘴巴,一扭身跑进自己的卧室,撼天动地地哭起来。
我立起身,窗外已夜幕四垂。天色黯淡,没有一点星星,远近路灯衬出了我的孤寂与落寞。那些脉搏已由我心上、体内萎缩至叶内,可这漫长的过程中,我经历了多少番生死轮回啊!
我不要你当妈妈,我也不给你做宝宝了!儿子在卧室内赌气地说。我知道,在四岁的儿子面前,我过于残忍了,他不过提了一个小小的合理要求。
在这微冷的春夜,我想给儿子一种冷酷教育,这对娇生惯养小皇帝似的他们尤为重要——人要懂得放弃,放弃那些自己最想知道或得到的东西。在每一次选择面前都必须充分运用理智,不要被浪漫迷住眼、蒙住心。浪漫给人披上一件华丽、潇洒的柔美轻纱,却常常轻而易举地改变了人的一生,且要用许多年宝贵的时光去疗治它所留下的伤。
娇小的孩子,你懂妈妈的良苦用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