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县衙之内,县令大人愁眉不展。
“虽是查无实据,但依线索,必是常乐。”翁兆阳立于一旁,沉声说道。
“也只常乐一人,有这嫌疑?”县令问。
“是。”翁兆阳点头。
“你有何看法?”县令问。
“若想坐实,只能请州府派人带着显影仪下来。”翁兆阳说。
“大人。”两人正说话间,有差人入内施礼,报道:“端江府水务督察韩大人到。”
“快请!”县令急忙起身。
翁兆阳与差人一起迎了出去。
院内一辆马车驶来,有身穿锦绣官服者冷着一张脸自车中而下,大步向前。一众护卫簇拥着他,向翁兆阳迎面而来。
锦绣官服者,正是端江府水务督察,韩青海。
翁兆阳急忙拱手为礼:“卑职见过韩大人。”
韩青海摆手,一言不发,直入堂内。
县令自案后起身,缓步迎来,微笑拱手:“韩贤弟……”
不及说完,对方已经拱手还了一礼,张口便问:“刘兄,案子查得如何了?”
“正在查。”县令说。
“来人,上茶!”他回头冲杂役叫道。
“不必了。”韩青海摆了摆手,“我听说刘兄不日就要调任他州,有望成一任知府?先行道喜。”
“还是未知之数。”县令忙说。
“刘兄有喜,弟却有丧。”韩青海目泛泪光,“刘兄,万不能只顾着自己升迁,却不为小弟作主啊。”
“那怎么能?”县令急忙摇头。
“我原知刘兄不是那样的人。”韩青海勉强一笑。“我膝下无子,韩邦虽是我侄儿,但我从小看着他长大,将他当儿子一般。他被奸人所害,我岂能安心?家兄已经哭得病倒,我亦是极度悲伤,不能自已。”
“节哀,节哀。”县令劝慰。
“我听说已经抓到了凶徒?”韩青海问。
“只是嫌疑犯而已。”县令说。“却还没有真凭实据,而且还有诸多疑点……”
“刘兄不会与那常乐有什么私交吧?”韩青海沉声问。“我可听说,刘兄对这常乐极是照顾……”
“那哪能?”县令急忙摆手,“只是这常乐名动永安县,可算是红炎楼中第一学子,我却不敢随便处置。这不,刚与县尉翁大人商议好,要请州里人下来,带着显影仪细查。”
“这种奔波之事,就不劳刘兄操心了。”韩青海说,“州里的事,交给我便好。”
“有劳贤弟了。”县令忙着点头。
韩青海摆手:“刘兄只要能为我主持公道便好。”
拱手一礼,转身而去。
马车离了永安县,一路来到驿站,韩青海带着几名护卫乘了火兽车,一路向着州里而去。
他走不久,蒋里等四人却来到县衙门外。
“站住!”守卫立刻拦住,厉声喝道:“县衙重地,不得擅闯!”
“我们是狮炎楼学子,要见县令大人。”蒋里沉声说。
“县令大人也是你们想见便能见的?快走,否则定你们一个私闯县衙的罪,关个十天半月都算轻的。”护卫厉喝。
“怎么办?”小草一脸焦急。
蒋里略一思索,对众人说:“你们先回去,我来想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莫非问。
“你别管了。”蒋里摇头。
三人无奈,也只得离开,等三人走远后,蒋里低头,摸了摸怀中的牌子,转身向前而去。
“怎么又来了?”护卫瞪眼。
蒋里并不说话,只是从怀中取出牌子来,对他扬了扬:“把这交给县令大人,就说狮炎楼学子蒋里求见。”
“蒋里?”护卫面色一缓,“新春比武的红炎学子冠军?”
“是。”蒋里点头。
“等着。”护卫接过牌子,缓步向内而去。
翁兆阳此时正好经过,便将护卫拦下,护卫忙着要将牌子奉上,翁兆阳却不看,只是望向门外的蒋里,沉声道:“将这东西还他,带他到那边来。”
说着,向一边厢房而去。
不多时,蒋里便被引到厢房之中。翁兆阳抬手示意,蒋里便坐了下来。
“县尉大人当知我的来意。”蒋里说。
翁兆阳缓缓点头:“我知道你来历不凡,就算是县令大人也招惹不起。但此事,与你无关。”
“常乐是我大哥,是我同窗,是我师兄。”蒋里说。
“那又如何?”翁兆阳一笑,“他终究只不过是你同窗,只不过是你师兄。他若是也姓蒋,别说小小永安县,就算是端江府,恐怕也无人敢治他的罪。”
“我要保他。”蒋里说。
“你保不了。”翁兆阳摇头,“韩大人已经去州里请人了,到时来人使用显影仪,案情自会大白。常乐如果无罪,自然无事;如果有罪,凭你……保不了。”
蒋里皱眉,却终无可奈何。
“我们敬的是他老人家,怕的也是他老人家。”翁兆阳说,“此事若是有他老人家只字片语暗示,我们也必会不惜一切,全力保常乐。但……蒋里,只凭你,不行。”
蒋里不语起身,大步向外而去。
天色渐暗。
一辆火兽车自乌龙州首府而来,经过端江府,到达了永安县驿站。
夜色中,蒋里只身来到江畔,目视无边夜色,从袖中取出了那把火器匕首。
神火进入匕首之中,其色转青。
蒋里面色冰冷,神火力量不断加强,那匕首之上便隐约地生出光芒,有青色的火焰自匕首中升腾而起,在平滑的刃上不断舞动,组成文字——“孙儿知错,恳请爷爷原谅……”
“真要这么做?”有人问。
蒋里一惊,转身望去,看到的是凌天奇的身影。
“师父?您怎么……”蒋里一脸惊愕。
凌天奇缓步向前,望向匕首:“离家远行,为的是什么?”
“您……”蒋里欲言又止。
“我早看出了你的出身。”凌天奇说。“可你既然不想别人知道,我自然不会点破。”
蒋里沉默许久,才说:“我是为了证明自己。我要让他们知道,没有他们,我一样可以成为英雄,成为强者。我不靠谁,只靠自己,一样能成功。”
“现在呢?你成功了?”凌天奇问。
蒋里摇头:“乐哥这次躲不过去了。对方是端江府高官,已经去州里请了显影仪来。”
“为了朋友,就牺牲自己?”凌天奇问。
“谈何牺牲?”蒋里摇头,“顶多是回去后,被他们耻笑罢了。”
“可自此之后,你便要与常乐他们分开,或许一生再无机会相见。”凌天奇说。
“总会有机会吧。”蒋里说,“我会加倍努力,而他们,终也会走上强者之巅。那时,我们自会相见。遗憾的只是成长的岁月里不能在一起,不能跟着您学习……”
他望向凌天奇,一笑:“师父,替我照顾好他们。”
“自己的事,自己完成。”凌天奇缓缓摇头,轻轻挥手,蒋里手中匕首上的光焰便消散了个干净,恢复了雪亮白色。
“师父!”蒋里急了,“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我只能动用家中的力量,否则……”
“谁说没有办法?”凌天奇笑了。
“您有办法?”蒋里瞪大了眼睛。
“你以为为师只是小小永安县学楼中的一个隐士?”凌天奇一笑,转身而去。
“你的贵人不在蒋门,而在北地。回家等好消息吧。”他挥了挥手。
蒋里怔怔站在夜色中。
“我的梦,师父如何知道?”他满面惊愕之色。
永安县县衙内,县令与县尉匆匆迎出,向着与韩青海同来的州府名捕拱手。
“闲话少说,直接去案发地吧。”名捕沉声说。
“走。”韩青海点头。
翁兆阳急忙调集捕快,准备车马,一众人直接来到韩府之中。
韩府内一片愁云惨雾,韩邦之父韩青空跌跌撞撞地迎了出来,见面便大哭:“诸位大人,一定要为小儿作主啊!”
“兄长放心。”韩青海冷着脸说,“凶徒绝不会逍遥法外!”
一众人一路向内,直来到了韩邦院中。州里的名捕二话不说,取出显影仪,调动神火力量,立时,院中一道道人影穿梭往返,忙碌不已。
名捕调动力量,调整时间,院中人影便渐渐稀少。
许久之后,只见一人提着灯笼走入院中,一路来到了门前。而就在这时,屋檐之上突然有一道身影飞掠而下,一掌打在那人影的胸膛之上。
那人影踉跄后退,跌倒在地,不久后便仰天倒下。
众人瞪大了眼睛,盯着那伤人的身影。
只见那身影残缺不全,时而扭曲成团,时而拔高如树,时而如孩童,时而如壮汉。
“这……这是什么?”县令目瞪口呆。
翁兆阳也是一脸愕然。
霍锋皱眉,缓缓摇头:“这可奇了……”
远处夜色里,有银发老者立于影中,双目闪动奇异的光彩。
“我的弟子,做了当做之事,杀了当杀之人,天亦褒奖,你们这些无知凡夫,却想要来害他?老夫可不答应!”
凌天奇沉声自语,目光闪动间,那院中杀人者影像不断变化,仿如妖魔。
韩青海看得呆住,其兄韩青空亦是张大嘴说不出话来。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名捕仔细看了半天,百思不得其解。
“不论是什么,总之,不会是常乐。”霍锋沉默半晌后,突然高声说道。
他转向翁兆阳,一抱拳:“大人,显影仪已经显示凶手身影,断非人类,自然不可能是常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