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蒋里这里。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叹。
只不过百息功夫,蒋里便将一首诗刻在了石上,最后一笔收势之时,有的学生甚至连第一个字都还没有刻完。
“神乎其技!”杨荣此时忘了愤怒,忍不住惊呼赞叹起来。
章岸点头微笑,心中多少有些遗憾:可惜,这样的才子,却跟常乐那样的混帐走到了一起!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不论如何,娇鱼楼在我任期内培养出了这样的学子,终可算是我的功劳,将来,却正可助我平步青云。
先生们纷纷感叹,学生们更是瞪圆了眼睛不住惊呼,莫非激动地叫了起来:“厉害!”
蒋里微微一笑,待监考先生检查之后,将短剑送回兵器架上,回到队伍之中。
学生们纷纷投来羡慕和敬佩的目光,许多女学生更是向蒋里送来秋波。
高大帅气又有本事的男子,哪个女子不爱?
但更多女子,却将目光投向了常乐。
若论起相貌,满楼男子,无一人可以常乐相比。
更何况常乐大才,人尽皆知,更是秋季比武大会的魁首?
许多女学生都开始盼着常乐上场,好让她们再度领略常乐的武道风采。
面对这些灼热的目光,莫非不由皱起了眉。他知道希望越大失望便越大的道理,暗想如果常乐出了丑……
“大哥,要不咱们就说突然肚子疼,弃权吧?”他低声对常乐说。
“临阵逃脱?”常乐摇头,“那可不是我的性格。有一说一有二说二,那才是我的风格。成与不成,总要试过才知道。”
莫非叹了口气。
“这话不错。”蒋里来到常乐身边,缓缓点头。
“抱歉。”他低声说,“本想将火器借给你,不想……”
“没事。”常乐摇头,“章岸老小子一直输,让他偶尔赢一次,也省得他占不着便宜总憋着坏害我。”
“这道理倒也不差。”蒋里点头。
许久之后,这一组学生结束了武试,退了下来。
这种文比法,当真做不得假,有本事刻就是有本事刻,没本事留痕就是没本事留痕,拖延无用,所以许多学生半途直接放弃。
梅欣儿坚持着将一首短诗刻完,倒也算是中规中矩,谈不上多好,至少也不差,流于中等。
但对她来说,这却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了,许多先生也不由点头称赞:“歌者最大的问题,就是空有吸纳来的神火力量,却无法使用。梅欣儿武道上也能有此成就,却正好弥补。”
“不错。她于武道上,不必取得多大成就,只要大致可以便好。如此,便可歌武配合无间。”
“谁敢说她于武道上便取得不了大成就?她初入学时,可只是一个丝毫不懂武道的普通人啊!”
“这才是大才!”
先生们赞叹不止,学生们也投去羡慕的目光,令梅欣儿倍感欣喜。
但一想到常乐,却不由又皱起眉来。
“乐哥……”她来到常乐身边,想要安慰几句,却又闭口不言。
若现在便开始安慰,倒好似下了常乐必输的预言一般,她不想。
常乐知她心思,一笑,点了点头:“我尽力。”
不多时,便轮到了常乐与莫非这一组。几十名学生一起来到场中,常乐与莫非离得不远。
“等等。”章岸这时突然抬手,一指最边上的一块大石,对陈炎路说:“让常乐用那块。”
“为何?”杨荣皱眉发问。
那一块石头是场上最大的一块,质地看起来比别的石头似乎都更坚硬一些,章岸让常乐使用这块石头,明显是故意为难。
“这是为了照顾常乐。”章岸缓缓说道,“他的字既然不好,小了,怕他施展不开,换成大的,便更容易些。”
“这话确实不错。”陈炎路点头,“若是以笔书写,小字总好写一些,但以兵器在石上刻字,却是施展的空间越大越好,楼主苦心,常乐不知能不能理解?”
“不求理解,但愿每个学生,都能有好成绩。”章岸笑道。
杨荣憋了一肚子气,冷冷说道:“可那块石头似乎更坚硬……”
“杨先生,这些石头采自同一石厂,质地相同,怎么可能这块更坚硬一些?”章岸皱眉,“你这么说,却是鸡蛋里头挑骨头了。”
陈炎路也不理杨荣,示意监考先生过来,为常乐重新分配。
学生们眼见常乐被带到那块大石前,都是一怔,不理解为什么要让常乐换位置。
望着那块大石,常乐也不由微微皱眉。
石头大倒是大,但表面并不平整,可供常乐刻字的地方,却比先前常乐分到的那一块还要小上三分。
“楼主,为何临时让我更换位置?”常乐问。
章岸哼了一声:“杨大先生认为这次年终大试的内容对你不利,因此处处为你争取,本楼主无奈,这才特许你换一块大石,好让你能有更大的空间施展。还不谢过杨先生?”
“我……”杨荣气得鼻子都要歪了。
“杨先生,你就别谦虚了。”陈炎路在一旁说,“你对常乐比对别人更为关照几分,整个学楼谁不知道?楼主这是给你面子,也是给常乐面子。常乐,你字虽不好,但石头大,你施展的空间就大,却等于是降低了难度。还不谢过?”
这一番话,却是一语双关,既封住了常乐的嘴,又让所有人都知道,常乐这次武试的难度比别人更低,而且背后有杨荣关照。
然后常乐成绩若再不如他人,便显得更加不堪。
章岸望向陈炎路,满意地点了点头。
杨荣气得双手颤抖,却无法可想。
“多谢杨大先生。”常乐嘿嘿一笑,冲着杨荣拱手。
“人无完人,学生书道确实不精,就算先生们给予方便,只怕也比不过别人。”他说,“所以说,人力有时而穷,没有人是万能的,大家也不用羡慕我的长处,只要努力发挥自己所长,终能超越我。不过,我也要尽力追上诸位同窗。”
说着,大步走到兵器架前。
“嘴倒是厉害。”章岸冷哼一声。
常乐站在兵器架前,目视满目刀剑斧叉,一时不知应该选什么好。
其实在他看来,最好是有匕首。
匕首短小,便于控制,也便于发力,只可惜兵器架中并没这种兵器。最短的,也只是蒋里先前选过的短剑。
常乐望着那短剑,回忆着蒋里方才刻画的手段。
他慢慢向着短剑伸出手去,将之握在手中。
可就在他要将之抽离兵器架的时候,却突然间心念一动,没来由地望向了一柄长剑。
长剑锋利,刃带寒光,在阳光照耀之下闪动着光彩。
但它并不比别的兵器更锋利,质地也与其他兵器一般无二,并无特别之处。
可我为什么会注意它?
常乐在心中自问,情不自禁地放回了短剑,盯着那长剑端详起来,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还没选好?”监考先生开始催了。
别人已经在别的兵器架中选好了兵器,莫非见状跑了过来,监考先生喝问,莫非只答:“那边架子上的斧子太沉,我想拿这边的,不成?”
“随便你。”监考先生翻了翻白眼,心说所有兵器架上的兵器规格都是一样的,你跟我这扯什么淡?
莫非来到常乐身边,拿起斧子,低声问:“大哥,要不你也选斧子吧,这东西使得上力。”
常乐笑了:“力度是够了,但咱们是要刻字,却不是要砸石头。我劝你还是另选个别的兵器吧。”
“就它了。”莫非说,“兵器中跟工家工具相似的也就是斧子和锤,你让我选别的,我也根本用不来。你也试试吧,好歹,力与技总也得占一条吧?”
监考先生在一边催促,他也只好拿了斧子离开。
常乐望向斧子,心里毫无感觉,再望向那剑,却不由心生涟漪。
奇怪!
犹豫间,他终于拿起了剑,缓步来到自己的那块大石前。
“开始!”监考先生一声令下,学生们立刻忙了起来,莫非记起一首短诗,挥起斧子便劈砍起来。
他武道上修为虽然并不怎样,但从小跟着父亲做工,斧锤锯子等物,却是用得极熟练,此时运力劈砍看似笨拙,但也有成效,渐渐一笔笔刻出字来。
常乐持剑,盯住了那块大石。
不知为何,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他心头涌起,他只觉这一幕似乎在何处经历过,但理智又告诉他,那根本没有可能。
有人说,这种现象是心理暗示,是一种错觉。
也有人说,这是因为思维的刹那“短路”,使一件事在自己脑海内被中断两半。
“短路”前的事,便突然变得遥远,所以在“短路”结束后,人便会觉得自己正在经历的事,是很久之前便曾经历过的。
哪种正确?
常乐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突然有一种冲动,一种挥剑起舞的冲动。
他闭上了眼睛,不由自主地进入了一种半朦胧的状态中,似醒非醒,似睡非睡。
他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世界变得迷离,一切都是模糊的,只有这一块大石,清楚地立在面前,高大如山。
山?
他持剑而笑。
一剑在手,遇山开山!
他慢慢抬手,剑锋指向了石块。
“故作姿态,可笑。”章岸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