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的面纱和斗笠早已不知所踪,脚腕骨折,肩膀被碎石划伤,胳膊断裂,大伤小伤让血肉早已模糊不清,我拼命的保持清醒,一脚一个血印的来到了近处的庄园外。
迎面走来一位模糊的身影,似乎还有马车,我极力保持一丝微笑,具体说了什么我早已不清楚了,精神早已崩溃,行动的只有我那达到极限的身体。
萧夙尘站在原地看到缓缓倒下的我,面色冷清的扭头走进了庄内。几步过后他停下了脚步返回了门外,从家奴手中接过了遍体鳞伤的人儿。
华丽的寝室内雕刻的云顶檀木作梁,琉璃玉壁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室中宝灯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珠皓月生辉,似悬挂的明月般。地铺白玉,内镶金珠凿地为莲,莲花栩栩如生。七尺宽的沉香木床边悬着宝罗帐。
我睁开双眸的时候看到了奢华的宝珠罗帐,全身传来铺天盖地的疼痛,胳膊和双腿使不上半点力气。
“姑娘,你醒了,要不要喝点水呢?”
萧夙尘斜身躺在我身旁单手拖着太阳穴,举着水杯移到了我面前。
我张了张嘴,发现嗓子像着了火一般的疼,根本说不出半句话来。
他温和的启唇,慢条斯理的喝了口水低头以唇对唇的方式送入了我口中。
“姑娘,我们还真是有缘,被你相救后竟也能从死亡边缘把你救回来,奇迹啊!”
我迷惑的双眼瞬间布满阴惑,盯着他红晕的嘴唇几乎想起身杀了他。
他根本无视我的恼怒,一脸纯真无害的帮我又渡了几口水后才抬眸看向我怒火中烧的双眸:“姑娘,你遍体鳞伤,是我帮你全身上下仔仔细细的包扎伤口的,你又何须在乎这点名节呢?不是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吗?”
我张了张嘴,狠毒的话语到了嘴边却改了口:“谢,谢……公子相救。”我要忍,一定要忍耐,这没有什么,不就是失了初吻,身体被看光摸变了吗?这没什么,他只是在帮我疗伤,我要忍,要忍忍忍。
“敢问姑娘芳名?”
“李沐景。”既然是萍水相逢就没必要真名相告。
萧夙尘一边抚摸着我的秀眉一边拿出一块玉佩把玩着:“李姑娘,在下还以为你叫‘穆左’呢?”
我瞥了他两眼:“这玉佩是朋友相赠与我的,请务必归还。”为什么他明明长了一张温和无害的脸,这说话的语气如此邪魅呢?
“哦……”他拉长尾音,单手摁在我耳旁靠近,亲切的笑容如吹风拂面般映入我的眼帘,一刹那惊艳了我的双眸,眼中似有烟花飘落,竟似天外飞仙般美艳绝伦。明明冷清中带点温和的脸一笑之间竟然差距如此之大呢?
“敢问公子大名?”
“萧夙尘。”
我表面镇定,内心早震惊不已。我记得三年前曾经看过有关他的介绍。
萧夙尘,弱冠年华,百家庄庄主,江湖第一君子,多病,常年卧于床榻,秉性温和,善交友,以经商为生,富可敌国,接济过各大门派,行踪神秘,为人和善从容,不漏喜怒于表,因而未有人看到他大喜大怒的容颜。
原来此人就是明宗掌门口中的绝世之才啊!看着在我脸上游走的手指,我闭目不在与他交谈。什么秉性温和第一君子,依我看,只是一个登徒浪子罢了。
半月后。
也许我惹到了不该惹的人物,我在百家庄半月有余,被萧夙尘折磨的心力交瘁苦不堪言,怎一个怕字了得。
萧夙尘利用我身体不便为由,每天早上都帮我更衣,目的是吃我豆腐,一日三餐都亲自喂我,目的是占我便宜,每天晚上都与我闲谈,目的是与我共眠。
我几次接近崩溃状态,但是最后我还是忍住了,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在百家庄养伤,不得不忍他为非作歹,待我伤口痊愈之时,我一定头也不回消失的无影无踪。我以为我会这样,但是在半月后的一个傍晚相遇却让我改变了想法。
晚饭后,我独自一人走在月湖小畔看到萧夙尘孤身一人站在月色下独奏月曲,我静心聆听,曲未过半就被凄美悲寂的魔音给震惊了。
我从未见过他玉树凌风的身姿会散发着无尽的孤寂和悲凉,从未听过如此悲伤欲绝的哀曲,仿佛灵魂都被笛声魔化,所有生灵都低泣起来,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悲鸣怒吼,在他的内心该有多大的魔障才会吹出如此悲鸣曲调。
低头,眼泪莫名的划过脸颊。我一瘸一拐的走向前去伸手握住玉笛,阻止了他的演奏。月光打在湖面反射在他那双冷寂的双眸之中,散发出冰冷的光泽。
恰恰就是他眼中的泪光震撼住了我的心灵,让我沉寂多年的心莫名的颤抖起来。他的悲寂触动了我的心灵,一个人孤单寂寞的悲凉我比谁都懂。
手指不知何时抬起,划过他眼帘的时候我才刚刚意识到想要抽回。
手腕被他握住,我的心惊起阵阵涟漪。
他面无表情道:“你可知我的心有多痛。”
我因他全身散发的悲凉而产生了心痛,让我想起年幼时养母养父被玄阴教用皮鞭毒物虐死的场景,那时我孤身一人,拼命的挣扎也逃离不了钳制,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我至今难忘,而他的曲调让我又一次想起了过往的种种。
不顾被握住的手腕,我紧紧的抱住他轻声安慰:“世上诸多痛苦皆有心魔起,心不动,则不伤。心若动,则会痛。你只要记住,你并非一个人,在你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会为你伤心为你欢喜为你痛。”在告诫他的同时我也在告诉自己。
“是吗?”他的尾音加重,双手握住我的肩膀仔细的观察我温柔似水的双眸,良久才低头吻上我微微泛白的嘴唇。
不似蜻蜓点水般的亲吻,他的深入让我莫名的惊慌,身为玄阴教圣女的我是没有任何自由可言的,更何况是爱情,对于我来说太奢侈。我一直拿命在刀尖上生活,几次死里逃生并不能让我活的更久,相反,在死亡的边缘走多了,总有一次我会真正的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