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星王的目光跳向远方,那是他的疆土啊,虽然一眼望不到边际,但他时常到处私访民情,知道自己将这界河以北治理得还不错。这里自然条件虽然比界河对面要好,但也有许多小问题,然而经过多年的努力,几乎每一片土地都有了合理的利用,栽种耕作,开塘凿河,这些小小的改造虽然当时看起来微不足道,但岁月见证了它们的价值。这里百姓们安居乐业,各类粮食丰盈,赋税征收上几乎没有困难,国库储存颇为可观,而且人口和房屋每年都在大量增加。
荒泽王这时候来宣战,不正是想抢夺他的成果吗?
“爹爹,帮我捉雀儿。”
黯星王感觉自己衣角一沉,低下头看到儿子无疆一双小手拉住自己的一片衣角,扬起小小脑袋对他说着。
因为当时荒泽王那张阴鸷的脸还在他脑海里浮现,使得他烦懑不堪,于是一把拂掉了无疆的拉扯,厉声说:“一边玩去!”
两岁多的小孩子脚板太嫩,站得不稳,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咧开嘴“哇哇”大哭起来。顿时,一片紫衣如风刮至眼前,一个妇人的声音高高响起:“你怎么回事!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的儿子,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看着地上大哭的儿子,黯星王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有点失态,他的声音柔和下来,说:“夫人,最近我有烦恼事,你带儿子去别处玩吧。”
“有烦恼事就这样连儿子都不认识了!真是不可理喻!”王妃一面愤愤地指责着,一面俯下身来,抱起还在哭的无疆,柔声说:“无疆乖,不哭了。”见儿子的哭声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灵机一动,说:“无疆,我们去捉雀儿,好不好?”
无疆的哭声顿时停止了。
王妃瞪了一眼黯星王,想说什么,但又忍住了,然后抱着儿子走出门去。
不久,有侍卫带着一个大臣走进书房,侍卫说:“北王,殿门外很多大臣有事要奏,都嚷嚷着要进来见您,我没有都放进来,只带了一个人进来。”
黯星王点了点头,示意那侍卫退出去。
侍卫刚走,那大臣就立刻说道:“我要禀告的都是些小事,但这些事情却又实在蹊跷,我觉得有必要让北王知道,因为这些小的怪事里,很可能隐藏着大麻烦。”
黯星王道:“你说吧。”
那大臣说:“眼下正值秋季,各类粮食收获时节。国内各个地方情况不尽相同,有些地方日照强烈或者本身气温高一些,粮食早就收割完毕了,有些地方偏寒一点,熟透的粮食还在田地间等待收割。但无论是已收割的还是未收割的,都遭遇了一些损失,原因是今年的鸟雀似乎特别凶。”
“鸟雀?”黯星王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天在界河北岸的情景,荒泽王手执黑伞在大雨里来下战书,然后乘坐一只五彩斑斓大凤凰离开,如一片彩云飞过河去。他心里瞬间明白了此刻国内粮食受损的原因,但他示意那大臣说下去。
“起先,人们并未注意到这个问题,毕竟粮食成熟待收时,总是会招来鸟雀啄食,从古至今年年莫不如此,故而从前遇着灾荒之年,庄稼人还有在未来得及收割的稻田守夜的习惯,怕的就是鸟雀偷吃太多,导致自己粮食不够。今年秋季又出现洪灾,因此照例有人守夜,但据说有人在驱赶鸟雀的时候,发现其中一些极不寻常,它们似乎不害怕人们的驱赶,好多佃农都说过这样一个类似的情况:一群麻雀在稻田里‘叽叽喳喳’地吃着谷粒,他们抡起木棒大喊着去敲打,大部分的麻雀一听喊声临近,马上‘扑簌簌’惊飞而去,但还有那么一两只却仿佛听不见任何声音一般,兀自在那里吃着,当农人的木棒重重打在它们身上时,它们才惊觉起来,再飞离稻田。当然了,这并不是最奇怪的地方,最让人惊讶的是,无论木棒打在它们身上的力量有多重,它们都没有损伤,甚至木棒打下去时,居然发出‘梆梆’的声音,仿佛它们的身体不是血肉之躯。”
黯星王微微叹了一下,思忖着,“都是机关鸟啊,当然不是血肉之躯了。”但他认为这个消息不能让国人都知道,不能在他们面临着到手的粮食被鸟雀侵夺而感觉到愤怒之际,还告诉他们说,这些鸟雀都是机关,人们无法对付。想必这样一来,一定会弄得人心惶惶。于是他看着那大臣说:“还有呢?”
“许多的菜园,也都遭遇了比往年更严重的鸟患。但情况较以前也有所不同,以前是鸟雀偶尔去啄食一点,大部分的蔬菜都还是完好的,今年不同的地方是,部分鸟来菜园里啄菜似乎并不是为了填饱肚子,而是故意将菜啄坏。一些佃农都说看到菜园里有许多啄烂的菜叶,而且毁坏的数量的面积大大超过以往。”顿了顿,那大臣又说:“其实殿外准备来觐见您的大臣们,也都是要禀报我方才所说的情况,因为我们方才在等候侍卫通传时,私下里稍微议论了一会儿。”
“议论?”黯星王一怔,“那,你们对这件事的看法是什么?”
“奇怪鸟儿的出现,预示着国家将有大劫难了,世道也会越来越不太平了。”
黯星王闻道松了一口气,镇定地说:“世间稀奇事无处不在,你们作为国家栋梁,饱读诗书,深明理义,竟然也相信这些无稽之谈?”
“方才那是百姓们的看法。”大臣迅速说。
黯星王惊讶地看着他,“那你们这些大臣的看法又是什么?”
“据说机关百鸟已经出世了,那些奇怪鸟雀的出现,应当与此有关,人们都说那是世间最厉害的机关,而且还有一个更可怕的说法,那就是制造这个机关的人,已经死了。也就是说,机关百鸟,无人能破。”
机关百鸟,无人能破。